第一百零三章 山谷伏擊戰(一)
茂密的樹林,散發出的自然氣息,讓行走在其中的老獵人速胡,感覺渾身舒服,他喜歡這個味道。從小在山林中長大,習慣了。今年只有三十七歲的他,從面相看,像是五十歲的老頭,從身手看,又像是年輕的小夥子。
速胡是黑刀軍團的斥候,在這個職業中,他是頂尖的存在,他從來不與其他年輕的斥候配合,在他的眼裏,那些人都是廢物,關鍵時刻,會拖後腿。在突厥,上千斥候中,能成為幫手的只有區區幾人,被分在不同的軍團。沒有好幫手,他寧願自己單打獨鬥,來去自由。
對於這一次雄壁台沒有等斥候探查情況后,在前進的做法,速胡心中不解,他深知將軍的謹慎,外人看見將軍五大三粗的模樣,以為是莽漢。他跟了將軍十幾年,知道,將軍的心,比娘們還細。每次都耐心等待斥候的情報,在做決定。反常的命令,作為小小的斥候,沒有權利質疑,只能聽命行事。
他行走在林間,眉頭漸漸蹙起來,雜亂的腳印,被碰斷的樹枝,等等,可以推斷出,有人在這裏活動,人數還不少。他沒有立即退走,要弄清楚是什麼人,是結伴而行的獵人,還是軍隊,哪支軍隊,有多少人,等等。
速胡在林中穿行,藉助各種掩護物,遮擋身形,捕獵時,悄悄靠近獵物,突然襲擊,是他拿手的本領。從地面留下的痕迹,一路跟蹤,當他找到留下痕迹的那些人後,震驚中,深深的恐懼纏繞心頭。
數不清的軍人,埋伏在林中,居高臨下,準備了滾木,石塊,箭,等等。這是一場有預謀的伏擊,看那些軍人的裝備,打扮,是長風軍。從氣勢,行動,眼神,等等,可以看出這些都是精兵。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裏?正常情況下,他們應該守在天俞關內。
速胡悄悄退後,趁着沒人發現時,要快速返回,將情報告訴給將軍,希望來的及。一支箭,從背後射來,長年累月行走在危險邊緣練就的直覺,讓速胡在第一時間,不轉身,朝左邊倒下,躲開了致命的箭。隨後,速胡立即起身,逃跑。可惜,已經晚了,十幾支箭,從不同方向射來,從速度,力道,射擊的準確性,可以看出,都是神箭手射出的。速胡知道,自己完了,長風軍的斥候,十四人為一組,個個都是神箭手,他們同時從各個方向射出的攻擊是致命的。
速胡敏捷的躲開了幾支箭,噗呲,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右小腿,鮮血濺射,疼痛襲來,咬牙堅持,奔跑如風的速度陡然停了一下,正要起速,另一支箭,射進小腹。與此同時,七支箭還在飛行中,鎖定速胡。箭刺入肉內,發出的聲音,接連響了幾聲后,速胡痛的想要發出最後一聲慘叫,口張開,卻沒有發出聲音,最後一支箭,刺穿了他的咽喉,生命力在流失,鮮血汩汩冒出,速胡倒地,死不瞑目。同一時間,林中各處,潛入的突厥斥候,與長風軍的斥候交鋒了。史雄萬得知后,在山路間,急速行走,來到了一片開闊地,望着前面苗條背影,恭敬說道“大將軍,敵軍潛入的斥候,正在與我軍斥候對戰,雄壁台很快就會知道,有伏兵。”
苗條背影,筆直站立,美眸望着山谷中行進的大軍,說道“通知所有人,等到雄壁台發現有埋伏,下令撤退時,立即動手。”
“末將遵命,末將請求,與雄壁台過招,聽說他的武藝很高。”史雄萬眼裏迸射出久違的戰光。
苗條身影,轉過身,那是一張美麗的面孔,一對清澈如水的眼眸,亮晶晶,周身散發著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息,正是謝秋嫣。她檀口張開,說道“雄壁台自有人對付,你鎮守西谷口,責任重大,不能讓敵人逃脫。”
“大將軍,小黑子領兵多年,他能擔當大任。末將擔心,萬一雄壁台逃掉,後患無窮。”史雄萬再次請求道。
謝秋嫣明白他的意思,雄壁台是突厥名將,膽大心細,富有謀略,此次,若不是急於趕到盤元城,忙中出錯,想要逮到這條大魚,很難。此次,如果能斬殺雄壁台,對突厥是重大的打擊。史雄萬很想獲得斬敵大將的榮譽與功勞。
“你低估了黑刀軍團的實力,他們的反撲會很猛烈,小黑子還是差點,只有你鎮守,才能萬無一失。”謝秋嫣說道。
史雄萬聽出了大將軍的話外意思,沒的商量,執行命令。
“大將軍有令,末將遵命。”史雄萬朗聲說道,心裏遺憾。
謝秋嫣的目光掃視整個戰場,微微有點緊張,雖然設下埋伏,但要殺的猛獸是赫赫有名的黑刀軍團,戰力強大,被圍困的猛獸,反撲是很兇的。自己手下的近一萬精銳,能擋的住嗎?
風拂過髮絲,帶來了舒爽的涼意,她的眼前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身影,以及他說的話。
“既然你決定要殲滅黑刀軍團,我願意助你一臂之力。戰場兇險,希望戰後,你我還能活着。”
謝秋嫣微微點頭,目送男人離去,這一戰,有他在,勝算又增加了幾分。她在心裏說道,我,謝秋嫣,雖然是女子,但也嚮往着像男子一樣,建功立業,揚名天下,我立功無數,靠着戰功,坐到如今的位置,和燕國的名將們,平起平坐。但仍然有人說我,對付的都是一些阿貓阿狗,不配成為一軍主將,徒有虛名。我要證明,女子也可以干出不遜於男子的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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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在馬上的雄壁台,看起來,面色平靜,心裏的不安如浪潮般洶湧沸騰,計算時間,第一批派出的斥候,該返回了。遲遲沒有動靜,出事了。
幾支響箭穿雲霄,聲音遠遠的傳開。那是斥候用於報警的信號,特製的響箭。突厥軍中有嚴格規定,不到生死關頭,不發響箭。雄壁台高聲喊道“有埋伏。”
檑木,滾石,轟隆隆的從山中滾下,箭羽如傾盆大雨。謝秋嫣望着黑刀軍團的變陣,心陡然一驚。
沒有一般軍團遭遇伏擊的驚慌失措,黑刀軍團立即改變陣型,用盾牌,戰車快速組成防禦陣型,每一個突厥人都知道該做什麼,他們訓練有素,應變快。在猝不及防下,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
慘叫聲接連響起,突厥戰士們儘管應變快,但身處谷底,被居高臨下的長風軍偷襲,還是在短時間內,有了不小的傷亡。
雄壁台惱怒咬牙,瞪着泛着血絲的眼睛,壓抑心中的怒氣,立即下令,兵分兩路,東路軍由自己帶領,向東谷口突圍,西路軍由副將阿琨寶帶領,向西谷口突圍。東西兩路軍,像是搏命的野獸,發起了不要命,抱着寧死也要啃下敵人更多血肉的瘋狂勁頭,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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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西谷口,高高堆起的樹木,燃起了衝天的火焰,熊熊烈火阻擋了黑刀軍團西路軍的前路。西谷口右邊是筆直如刀削,高聳的峭壁,左邊是陡峭難行的山坡,是唯一突圍的路。此刻,山坡上聚集了幾千長風軍的戰士,嚴陣以待。
帶領西路軍的阿琨寶望着眼前的絕路,知道胯下的戰馬在陡峭的山坡上,無法衝鋒,只能下馬步戰,他對着身後的戰士們,喊道“還記得身為突厥人的驕傲與榮譽嗎,不管擋在前面的是什麼,是山,劈山,是無數的餓狼,殺光它們。給我沖”
突厥戰士們吶喊着,沖了上來,迎接他們的是無數寒光四射的箭。不斷有人中箭,慘叫着,倒下,像是滾木般,掃倒了身邊的同伴,向著坡底滾去。剩餘的敵人沒有被嚇倒,反而爆發出兇狠的殺氣,繼續衝擊,其中有許多臂力驚人的突厥神箭手,還擊。長風軍中最前排的一些人,中箭倒下,鮮血染紅地面。有聲音響起,“不許亂,不許退,違者斬,繼續射箭。”
敵我雙方開始了遠距離射箭,長風軍以逸待勞,居高臨下,佔盡上風。但接下來,戰局的發展,令長風軍的將士們,心裏有了一絲絲恐懼。突厥人不要命的衝來,他們的傷亡不小,可是沒有退縮,就像是被激怒的瘋狼,一個突厥人倒下,另一個突厥人踩着同伴的屍體,吶喊着,衝來。隨着距離的拉近,更精於箭術的突厥人,在擅長的距離,射出了更精準,殺傷力更大的箭。長風軍中箭的士兵們,頓時像是秋天被收割的麥子般,成片倒下。望着在一個鍋灶吃飯的兄弟倒在血泊中,長風軍的老兵傷心,悲痛,化為復仇的力量,而新兵們嚇的呆住了。他們剛剛參軍,從老兵口中聽到過戰爭的殘酷,卻從未想到,原來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突厥人敏銳的發現這一點,高聲喊道“投降,不殺”試圖動搖軍心。
史雄萬彎弓搭箭,將喊的最響亮的突厥人射死,其臉色陰沉,這才明白謝將軍的擔心,果然有道理。史雄萬帶領的四千五百士兵,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沒見過血的新兵,頭一次實戰,就碰到了突厥最狠的黑刀軍團,一旦戰局不利,就會逃之夭夭。戰場上,一旦出現潰逃,陣型被衝散,士氣低落到谷底,敵人隨後追殺,伏擊戰變成了潰敗戰,丟人。史雄萬望着敵人越來越近,箭發揮的威力不大,而且,這樣對射,突厥人更佔優。他對着身邊的黑臉將軍說道“小黑子,帶着執法隊,給我盯住了,誰要是敢逃,砍死。”
“給我沖,殺光他們。”史雄萬高聲喊道,掄起大刀,不等身後的親兵跟上,像是脫韁野馬,沖了出去,身先士卒,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手下的兵,都是熱血男兒,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