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邊說著,邊觀察軒轅御川的臉色。
果不其然,他眼中的情緒忽然凝固一瞬。
但他很快恢復如常,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了。”
“抱歉,我沒能完美的完成你交代的事。”
話音剛落,頭頂忽然被溫熱的掌心覆蓋,軒轅御川與她擦肩而過,留在頭頂的溫度隨着他的離去慢慢消失。
“不必自責,我早知會如此。”
這是他上馬車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北裘的動向,甚至幾個妃嬪皇子間的鬥爭,胡鸞飛不是很清楚。她無意闖進局中,並非真心攪局。
與此同時,醉花樓迎來一場勝利,成為年度最受歡迎的酒樓。北裘君王親筆題字,賜了一塊象徵榮耀的牌匾——“甲等”。
恍恍惚惚接匾后,吩咐江時前往西風山,她一路心不在焉,走走停停來到楊柳岸。
湖面清波搖蕩,冷風呼呼,吹拂她綉着夏日粉蓮的綠色裙裾。岸邊的楊柳盪着正歡,清雅淡香撲面而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時,湖面駛來一艘船,船上老翁搖擺船槳,一點一點朝楊柳岸靠來。
老翁面帶獰笑,如臘月飛刀。
胡鸞飛心感不寧,即刻轉身,卻一陣眩暈襲來,忽覺被什麼東西抽干力氣,頓跌在地。
冬日裏的街道,楊柳岸附近行人甚少。老翁停船靠岸,踩着階梯步步上來,“岸邊風大,戰王妃若要欣賞湖景不如移步老朽的小船,景觀並無不同,反而別有風趣。”
胡鸞飛排斥老翁的觸碰,她抬眸,怒瞪老翁,驚覺他竟是波楊村的老二爺。
直至今日,他仍然如此面目可憎。
胡鸞飛甩開那如枯枝敗葉的手,踉蹌起步,跌跌撞撞往醉花樓的方向走去。
不曾想,老二爺直接拽住她的衣領,一把力使着,將她拖入小船內。
她儘力掙扎了,身體就像失去骨架軟綿無力,潔凈的肌膚沾染塵灰,黑亮的秀髮凌亂鬆散,原來一雙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眸,這會兒空洞得連一絲清明也無,再也沒有往日的半點風采。
至於去哪,她早已不關心,只想着自己究竟中了什麼毒。
天明至天暗,小船在湖面蕩漾整天,直至傍晚,方才從湖面消失。
上岸,拖拉,丟之。
唯一的女性被老二爺支走。
胡鸞飛頭部撞擊牆面,光潔的額頭染開艷麗的痕迹。她渾渾噩噩的環顧四周,一盞油燈釘掛牆壁,昏暗的環境中,擺設陳舊、刑具頗多,這裏感覺像是專門用來對犯人嚴刑拷打的牢籠。
雖然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可她一點也沒有終將會死時的恐懼感。
“原先以為你會變成放蕩的浪婦,不曾想,你竟還是黃花大閨女。可惜了我的蠱蟲,唯一一條竟死在你手裏。”老二爺搬來椅子,翹着二郎腿坐在胡鸞飛面前,手中的皮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掌心。
空氣中凝結血一般的腥味,噁心得令人作嘔。
胡鸞飛從地上爬起,又無力支撐自身的重量再次跌落在地。
她趴着牆面,微喘粗氣,迷濛地望向那之前非常和藹的老二爺,“為什麼要害我。”
老二爺微微俯着身子用折起的皮鞭抬起胡鸞飛的下巴,“我大哥死了,死在下雪最猛的那天。臨死前,他枕着我的膝蓋,顫巍巍的告訴我要把害我們無處可歸的人全部殺掉。”
老二爺順手揚起皮鞭抽打在那張凈白的俏臉上,很快就泛起了紅痕。
胡鸞飛腦袋發懵,立刻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痛楚,口腔里更是瀰漫一股血的味道,但她忍住了,沒有哀嚎。
老二爺面色一變,手中的鞭子更加喪心病狂的抽打在她的身上,一鞭一鞭,彷彿有花不完的力氣。
“你大哥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胡鸞飛手疾眼快揪住甩來的皮鞭。但是,身體像被掏空了,軟綿如敗絮。
老二爺稍微用點力氣,鞭子再次落回他手中。
迎接她的,是更恐怖的狂風驟雨。
“我大哥疼愛孫女有什麼錯,你們憑什麼蠱惑村民來欺負他們。”老二爺徹底紅了眼,如同喪失人格,和猛獸一般咆哮怒吼。
那鞭子果真不留情,打在身上皮開肉綻,痛穿靈魂,胡鸞飛再也受不住撕心裂肺的折磨,痛昏了過去。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我們的人,包括軒轅一族。”
門開,門關,腳步聲漸遠。
胡鸞飛彷彿覺得自己尚在清醒之中,意識漸漸凝聚起來,全身痛感真實,像被無數只螞蟻噬咬過一般,煎熬至極。
她自喉嚨處發出一聲嗚咽,蒼白的臉頰佈滿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麻木無力的雙手被人緊緊攥握交扣着,指尖掌心間的冰冷亦分不清是誰的。
有如野獸受傷般破碎嘶啞的低鳴在耳邊響起,她已然睜不開雙眸,分不清聲音,也想不明白。
如今是誰在她身邊嘶喊?
她真的好痛好痛…
這今日出門未看黃曆,每踏一步像是深陷進泥淖中,前進也難,停留也難。
“戰王妃,醒醒!”男人痛楚至極的呼喚,似熟悉又異常陌生,“再不醒來,我們就得死在這兒了。”
“誰…”胡鸞飛感到此刻連呼吸間多喘一口氣都難。
“我是軒轅御卿,快醒醒!”
“你還活着呢…”胡鸞飛慘白呈現死氣的臉龐,恍恍惚惚浮上一抹安心的笑意來,“我以為你幾天沒消息…已經遇難了。”
“瞎說,是我們中計了。”軒轅御卿將她扶起來,靠在牆角邊上,一雙溫和的眼眸突然變得凌厲無比,“明老頭與南岐國聯手,欺騙我到西風山。那該死的南岐公主並未死,見我被俘,連裝都懶得裝了。”
“早知道會這樣,我們就別費心機去救她了。”胡鸞飛彷彿找回一絲清明和力氣,捂着臉上的傷口,往日黑白分明的大眼已然冷冽得無法直視,“大爺的,老二爺真夠毒辣,三番兩次差點要了我的命。”
“那老東西對我也是如此,記恨着我當初作廢不平等條約,恨不得將我大卸八塊。”
軒轅御卿不比胡鸞飛好到哪裏去,身上也沒一塊好地。
只是如今,她斷不能在他面前使用空間泉水治療傷勢,忍着痛再度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