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不過只是演戲
聞言,沈朗維倒是淺淺一笑。
“於叔和擎蒼的關係,怕是比我這個親舅舅都親,他會幫小櫻的忙嗎?”
於知遙沉默了一會兒,樂櫻苦笑道:“謝謝於老師,我和他之間的事,還是不要牽扯太多人比較好。”
樂櫻身體虛弱,躺在病床上沒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她的身體輕飄飄的,想要飛遠,可腰腹間總有一道力量束縛着她,將她禁錮得死死的。
她垂眸看去,只見沈擎蒼的手掌環過她的腰身,在她的小腹前交叉。
他手腕上的佛珠硌在她的肌膚上,生疼生疼的。
這一幕,發生在失去孩子之前的那個早上。
那時,她還有過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她覺得他真的能當她孩子的父親。
孩子……孩子……
樂櫻嗚咽着哭出聲音,淚水浸濕了枕套。
她想要回過頭去告訴他,她懷孕了,她的肚子裏有他的孩子。
可是等她轉過身,沈擎蒼已經消失了。
停留在她腹部的那雙手,也已經不見了。
她哭喊着尖叫:“擎蒼哥哥——擎蒼哥哥!!”
喘着大氣驚醒,樂櫻坐在床上,看着四周一片黑暗。
她心跳加劇,渾身發冷,連牙齒都在打顫。
她顫抖着走下床,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穿着醫院的住院服走出大門,攔車離開。
她放心不下父親,都說父女心意相通,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攥得緊緊的,痛得無法呼吸。
醫院走廊忽然好像變得很長,樂櫻扶着牆慢慢走過去,卻似乎總是走不到終點。
好不容易來到父親的病房門前,她推開房間門——
震驚了一秒,絕望的哭喊聲從她的嗓音里發出:
“爸爸——!!”
病房內,樂豪升歪歪斜斜地倒坐在地上,身上的插管七零八落,檢測儀也斷開了連接。
樂櫻跑過去抱住父親的身子,顫抖着雙手去探他的呼吸……
他還活着……他還活着……
她抱着父親,拚命大喊:“來人啊!趙醫生!趙醫生!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吧——”
醫護人員趕來的腳步聲,四周驚呼的訝異聲,手術床劃過地板的摩擦聲……
還有人不停的,喊着她名字的聲音。
樂櫻如墜雲霧,充耳不聞,兩隻帶着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看着緊閉的手術室大門,面色慘白。
有人扶着她起來,她麻木回頭,卻看見了江回的臉。
他的臉上帶着沉痛的不忍,樂櫻的眼神卻倏地一冷,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人——
沈擎蒼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似乎也是小跑趕到,胸口正小小起伏,諱莫如深的眼神看着樂櫻,讓她看不出情緒。
一行清淚從樂櫻的眼裏落了下來,平靜而劇烈。
她嘗試着走向他,身子卻被江回死死攔住。
“樂小姐,不是沈少,我們……”
“讓她過來。”
沈擎蒼打斷江回的話,如鷹的眼神鎖定着她。
江回這才放開樂櫻,可她卻彷彿失去所有力氣一般,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她低着頭,雙肩抖動。
半晌,她緩緩移動着身子。
瘦小的身軀被冰冷的地板硌得生疼,寒意遍佈全身。
可她沒有停下,一點一點,爬到沈擎蒼的腳下。
她顫抖着伸出手,隨後,緊緊抓住了沈擎蒼的褲腳。
“沈擎蒼,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才能讓你消氣?”
……
良久,沈擎蒼蹲下來,掐住她的下巴。
毫無血色的臉瞬間泛起兩道鮮紅的指印。
他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做的。”
樂櫻輕輕笑了出來。
“是嗎?那沈少的意思是,我父親一個昏迷了幾個月的人,自己爬起來,自己拔了自己的管子?”
沈擎蒼手指用力,彷彿渾身都是壓抑着的怒氣。
“樂櫻,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我有一萬個理由殺了他,可是我沒有,而你一次一次辜負我的信任,一次一次把髒水潑在我的身上……”
每說一個字,他手上的力氣都要用力幾分。
“樂櫻,我們的帳一筆一筆來算,樂豪升的命對我來說算什麼?你親手殺了我的孩子,你——”
“我殺了你的孩子?”樂櫻忽然冷冷笑了出來,淚水盈滿臉頰,使得她的笑容看上去如此凄冷:“是誰說樂家人不配擁有後代?是誰覺得樂家人身上流的血噁心!沈擎蒼,你可真是虛偽啊,口口聲聲說我殺了你的孩子,可是你,給過我向你坦白的機會了嗎?!”
沈擎蒼生生愣住。
他忽然想起某天,樂櫻去公司找他,撞上了他和於宥琳。
於宥琳談及他對樂櫻的感情,他內心煩躁,不想細說,便隨便說了幾句話轉移話題……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樂櫻聲淚俱下:
“沈擎蒼,我真後悔我把孩子留到現在,我就應該在發現他的第一時間把他處理掉!因為他有一個殺人犯父親,他的一生本來就已經毀了!”
殺人犯父親?
沈擎蒼雙目噴火:“你說什麼?”
“不是嗎?!”樂櫻伸出手,顫抖着指向緊閉的病房門:“現在躺在裏面的人,不就是你殺人未遂嗎?!沈擎蒼,你為什麼這麼卑鄙?你只會用我父親來威脅我這一個手段是嗎!”
沈擎蒼大手一揮!
樂櫻的身子側向一邊,周身劇痛。
他的聲音冷若冰窖。
“樂櫻,我希望你不要後悔,你今天說過的話。”
他看向江回:“給我查進出這層樓的所有監控,我要知道有誰來過這裏,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樂櫻冷冷一笑:
“何必呢,沈擎蒼,在我面前演了這麼久的戲,都到了這一步了,還是不肯承認嗎?”
沈擎蒼的視線緩緩向下,落在那團瘦小的身軀上。
樂櫻的臉上,帶着決絕的釋然。
他在這一瞬間,終於明白了。
先前她的所有乖巧,溫順,服從,不過都是在他面前演戲。
因為她的父親在他手裏,所以她不得已為之。
她的心,從來沒有一刻,真正放在他身上。
“也是,”他冷冷一笑,邁開腳步:“所以如果我現在衝進手術室里,阻止醫生對他的救治,也是我理所應當做的事了,是吧?樂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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