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夜敲廁門
在古時候,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夜半敲門莫去應,多半謀財又害命。
說的意思大概是: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當太陽下山後,沒錢點燈油的老百姓就只剩下睡覺這一種事能做了,在大家都在家裏睡覺的情況下,要是半夜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那來者多半是不善的。
這種不善是相對的,對於敲門人來說,他或許是有什麼不太善的事要求助才來敲門,而對於被敲門的人來說,不管門外面的人是心存不善還是確實需要幫助,自己都是被麻煩的一方,也別想過得太善了。
這句話其實有一定道理的,我認為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尤其是在那些需要經常“出差”或是被迫要經常“出差”、又或是要去追“出差”的人而不得不“出差”的人中,這句話更是被奉為圭臬。
因為在那種移動工具只有雙腳和馬的時代,稍微遠一點的路程就往往不止一天,要是天再下點大雨或大雪,路就更難走了,甚至完全走不了了,當太陽一下山,路更是完全看不到了。
所以出差的人就只能在野外就地躺下,或是在附近找間客棧、人家過夜,等太陽再次升起。
當然了,客棧和別人家可不是那麼容易找的,一般來說能找到一間茅草屋、小木屋,或者早已沒人沒佛的破廟就已經是燒高香了,起碼有片瓦在頭上遮着,有堵牆能靠着,有扇門能關着。
不過,即便如此,那也不能完全放下心去睡大覺,畢竟門外還是一片荒郊野嶺,保不免吸引到一些有聞到人味的野生動物,或是早已潛伏在周圍的山賊,又或是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在周圍飄蕩。
其中,最需要注意的便是敲門聲了。
前面已經說了,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最不應該出現的便是人了,而敲門聲卻是人的行為,這不免會讓先一步住在屋子裏的人先入為主地想到門外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的趕路人,於是連忙爬起來去開門……
但在這裏,在開門前先細想一層,什麼時候我們會敲門呢?
是不是去別人家裏?怎麼說也不會在回自己家的時候敲門吧,除非是忘記帶鑰匙了,即便是忘記帶鑰匙了,那也是事先知道家裏有人才會敲門吧,要是一個人住,還是先敲開鎖師傅的門比較好。
那麼,門外的人是不是就已經知道裏面有人了,所以去敲門呢?然後等着別人來開門呢?
那又是怎麼樣才知道裏面已經有人了呢?怕不是早已在房子周圍躲着,看着路人走進去了,然後半夜去敲門,等門一開,那就直接來個開門殺。
於是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理,不發出聲音,靜靜地躲在裏面(最好是找個角落,在門後面也不錯)注意周圍的動靜,起碼還能讓局面變成敵在明我在暗,讓對方以為自己已經睡死了而放鬆警惕,說不定還能先下手為強。
不過,這種是當外面是人時的處理方法,要是碰到那種不是人的,那隻能自求多福了。
這句話到了現代,也有了不一樣的變式,但意思還是差不多的。
那是媽媽的媽媽說的:半夜兩點的敲門,開門后總沒好事。
在這種人手一台手機的時代,這種不打電話,還等不及到明天早上,反而半夜跑來敲門的情況,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現代比古代則要好得多,只要不開門,基本都是安全的,而且還有手機能打110呢。
叩叩叩……
二十一世紀的第二十五年的十月某一日,半夜兩點,在一個名叫萬萬福商城,但裏面卻一點商城樣子的裝修都沒有的地方里,住着許多流浪漢。
其中,在二樓的某個角落,有一個流浪漢醒了。
他挪着搖晃的身體,往廁所的方向走去,即便是流浪漢,他在這時也表現出一點現代人的“禮節”——不在睡覺的地方附近上廁所。
他一步步走向廁所,在前進的途中,他的腳還不斷地踢到另外一些流浪漢,但這都沒能讓他的腳步停下來,直到走進廁所,當額頭撞上牆才停住了。
於是,他就走進了離牆最近的那間、也就是最後一間隔間裏了。
過了幾秒,裏面便傳出一陣噼里啪啦、聽起來完全不成形狀的聲響,這是可以理解的,可能在睡覺前吃了一些同樣不成形狀的食物,才會發出如此不成形狀的聲音,在如炮仗般的聲音結束后,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過了幾秒,一切還是那樣的安靜,沒有按下沖水鍵的沖水聲。
又過了幾秒,安靜,還是安靜,沒有提起褲子的摩擦聲。
過了幾分鐘,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廁所門也一直都沒打開。
就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叩叩叩。
門,這裏是廁所,能敲的門自然只有廁所門了。
叩叩叩。
敲門聲又響起了。
“有人。”廁所里傳來流浪漢有氣無力的聲音。
叩叩叩。
敲門的人似乎是個聾子,廁所里的人都說裏面有人了,還在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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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去隔壁吧,實在不行,隔壁的女廁也能去。”
叩叩叩。
敲門聲還是響起了,其頻率和力度都和前幾次一模一樣,每次都是三下,而且不緊不慢的,一點都不像着急上廁所的人。
“讓我在裏面坐會吧,太累了。”廁所里傳出更加有氣無力的聲音。
叩叩叩。
可他的話音剛落,敲門聲又響起了,彷彿鋼琴節拍器,一絲感情都沒有,一點情面都不講。
不過,廁所里的流浪漢已經充滿了感情,內心充滿了憤怒。
只聽廁所門咔嚓一聲,開了。
“你就非要……”流浪漢打開門,底下的褲子也大開着門,嘴巴也是大開着,但緊接着就關上了,他舌頭所指的“你”,並不在門外,也不在眼前。
“人呢?”流浪漢轉頭看向整個廁所,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把廁所都照亮了,也沒看到一個人影。
“莫非是幻聽了?我不是拉虛脫了?”
這個流浪漢是前不久才剛加入流浪隊伍,至於加入前是幹啥的,為什麼加入,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流浪漢了。
而且他是前幾天才來到這個萬萬福商城的,至於怎麼來到的,就只是漫無目的地流浪着,流着流着就到這裏了,結果發現平時難以看見的流浪漢,現在一群群地聚集着,像是早有計劃似地聚在一起。
或許當一個人成為流浪漢后,他就會覺醒出導航天賦,目的地始終指向這個城市中最舒服且不要錢就能住的地方。
“不可能。”流浪漢搖搖頭,儘管他的衣着、生活習慣、住所等相關事項都和流浪漢差不多,但他心中還沒有承認自己是流浪漢,還保留着一點未完全被生理需求和時間流逝所摧毀的理性。
正是這種理性讓他從半夜起來,走向廁所。
若是當這種理性完全消失,他就會變成那種眼神獃滯,像是喪屍般的流浪漢。
他不想這樣,他想結束這種流浪,但卻想不到要怎麼樣才能結束,只想着越快越好,最好是今晚就結束。
今晚確實是結束了,結束了他的流浪生涯,也結束了他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