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土地與百姓孰重

隨着謝升、史可法二人跪下，沈廷揚、謝陛等人也紛紛跪地請罪。

李成棟見眾人皆已跪下，本想隨眾下跪，卻見朱元璋示意他不可，他心中一陣慶幸后，身體站得更加筆直。

一旁的左羨梅見狀，心中也是一驚。

她先前也曾盤算朱元璋會如何逼服高傑等人，卻沒想到朱元璋連證據都沒拿出來，僅問了高傑兩遍，就逼得刑氏和謝升認罪,不由暗暗觀察朱元璋。

她見朱元璋面色如常，看不出深淺，便又將目光轉到刑氏和謝升的身上。

只是刑氏和謝升都俯首叩地，身體微顫，她一時竟也分不清真假，便又偷偷看向神色平靜的朱元璋。

此刻的朱元璋看似一臉平靜，其實內心滿是悲涼與無奈。

特別是當他見到史可法、沈廷揚等人時，心中不禁湧上一股怒火。

只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懲治他們的時候，便強行壓下怒火，隨即又冷冷地掃視了在場之人一眼。

他見刑氏和謝升跪地后雖在不停地顫抖,但那顫抖卻有些生硬，而且還頗有節奏，便知他二人只是在裝腔作勢。

想來他二人應早有此預案，而刑氏因心中有鬼，便搶先認下了此事，以免事情暴露后，加劇他們之間的矛盾。

想到這，朱元璋一聲冷哼，以高傑面有不服為由，讓李武將被謝陛收買之人押了進來。

刑氏見到那人，眼中閃過一縷驚慌之色,剛想要給對方使眼色，卻又見到朱元璋凌

厲的目光，立刻低下了頭。

那人果如朱元璋所料，將一切事情都推到了謝升兄弟身上。

謝升聽完那人的講述，臉色立時沉了下去。

而一旁的謝陛更是滿臉怒容，若非朱元璋在前，加之謝升暗中制止，恐怕他已衝上去與高傑拚命。

朱元璋將一切收入眼底后，又讓李武傳來曹虎提供的下一個證人，同時去傳喚剛才提及的涉案之人。

沒想到第二個證人還未說完，被第一個證人提及的幾人已被帶到大廳外的小院中。

原來朱元璋為免發生意外，除了讓楊奇率領錦衣衛監控了雙方的重要人物外，也暗令李成棟封鎖了史可法府邸方圓一里的區域。

而那幾人本是這次行動的主力，一直在史可法府邸附近活動，所以被錦衣衛抓了個正着。

朱元璋遠遠打量了那幾人一眼，又逐一傳進來審問。

隨着審問的深入，牽涉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皆是雙方的心腹。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小院中已跪下了三十多人。

通過這些人的供述，不僅刑氏和謝升的謀划完全被揭露，還牽扯出其他一些不法和害民之事。

朱元璋雖知刑氏和謝升皆非善類，定有不少違法之事，卻沒想到有那樣多，那麼狠，心中不禁動了殺機。

而刑氏和謝升似乎也沒想到對方的滲透竟如此深，若非此次被朱元璋拔出，恐怕日後稍有不慎，就會死於非命。

但他二人也是心有城府之人，知道若此

刻再相互攻訐，這條命根本就等不到日後。

所以儘管心中都恨透了對方，但在朱元璋詢問時，卻仍替對方遮掩。

不過他二人雖有城府，高傑和謝陛卻早已兩眼冒火，恨不得立時將對方生吞活剝。

朱元璋見已成功離間刑氏和謝升，便又讓李武將刑氏準備陷害李成棟的那個副將帶了上來。

那副將早已見識過錦衣衛的手段，根本不等朱元璋詢問，就將一切都招了出來。

李成棟聽了那副將的講述，這才知道自己竟已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他狠狠地瞪了刑氏一眼，又急忙跪地謝恩。

朱元璋示意他起身後，當眾誇讚了他的功勛，並封為信義伯，獨掌一軍。

謝陛心中本是一肚子火，此刻見朱元璋封賞李成棟，以為他要對付刑氏，立刻發難，攻擊高傑和刑氏。

高傑也以為性命不保，當即反唇相譏。

儘管謝升和刑氏極力勸阻，他二人攻訐之時仍說出了不少私隱，甚至連準備私放馬重禧等事也說了出來，讓一旁的史可法等人皆驚訝不已。

朱元璋見火候已到，再鬧下去若不誅殺高傑和謝陛，恐難以服眾，便高聲喝止了他二人，並借刑氏和謝升之口，將一些罪名都安在了雙方的心腹身上。

儘管朱元璋很想將這些人都活剮了，但他知道若是將這群人都殺了，不僅會軍心不穩，戰鬥力也會大大削弱。

因此他挑出五個罪大惡極之人當眾活剝，又斬殺了十

人，剩餘之人則或杖責，或罰俸地胡亂處理了一通。

朱元璋處理完這些人後，又看向高傑和謝陛等人。

他們見到朱元璋的目光，立刻垂頭看地，同時身體微顫。

朱元璋見狀，知目的已達，卻仍佯怒不止。

這時，他本指望史可法出面求情，沒想到史可法根本就不敢開口。

無奈之下，他只得示意李成棟出面，不曾想李成棟也沒理解他的意思。

就在他騎虎難下時，一旁的左羨梅出面幫他解了圍，他這才借坡下驢，狠狠地訓斥了高傑、謝陛一頓，接着又重打了他們三十軍棍。

隨後找了個借口將刑氏和謝升留在城中，便令高、謝二人戴罪出戰，且必須在五日內拿下濟南，不然將數罪齊發。

高傑和謝陛聞言，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也不敢再與刑氏和謝升說話，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朱元璋待他二人離去后，又以曹虎和左羨梅救駕獻策有功為由，封曹虎為總兵官，封左羨梅為武昌縣主。

他此言一出，大廳內立時響起一片驚詫之聲。

特別是左羨梅，臉色數變，是喜還憂。

朱元璋處理完此事後，又將史可法、沈廷揚召到內堂，語重心長地地告誡了一番。

史、沈二人雖是文官一脈，卻也是忠義之臣，聽了他的一番“肺腑之言”后，當即表示一定會以社稷為重，永遠效忠大明。

朱元璋又安撫了他們一番，便讓他們去準備戰後重建之事。

隨後

他又單獨召見了李若璉，面授機宜后，便讓李武接替了城防之職，而李若璉則連夜趕往滑縣。

這時，楊奇前來呈上趙二虎的一封密信和從京城送來的兩本奏章。

朱元璋先看了趙二虎的密信，見張煌言不僅佔領了臨淄，而且還與馬進忠聯手擊潰了郭升的兵馬，臉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隨後他又拿起其中一本奏章看了看，立時皺起了眉頭。

原來這本奏章是吳三桂所寫，奏章中說索尼派人給他傳信，說只要他們能悄悄放了佟圖賴，女真願意歸還寧遠等地。

朱元璋想了想，發現腦中並無佟圖賴的記憶，便又拿起票擬。

內閣的票擬字字如刀似斧，認為大明絕不能與女真做交易，應當眾斬殺佟圖賴振奮軍心。

而朱慈烺的票擬則有些模糊，既未贊同內閣的意見，也沒有反對女真的提議，只是各說利弊，最後竟還表露出以佟圖賴交換北奴的想法。

不過朱元璋看了朱慈烺的意見，心中卻一陣安慰。

因為作為一國之君，到底是要土地，還是百姓，本就是一個難題。

何況現在涉及的土地是一個軍事重鎮，而國內暴亂四起，朝廷銀糧短缺，已無力安民，在這種局面下做選擇，更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