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河神(下)
【大傢伙還在追的話請給我多多留言,讓我知道枕山並不孤單。】
袁琛沒有理會他,而是伸手去解隨安身上的紅線,那紅線油膩膩的,像是塗了一層發臭的油,捻在手上留下一道道血紅色的印記。
袁琛蹙眉,這都是什麼?!
可是左右都找不到線頭,怎麼扯也扯不斷這紅線,反而因為拉扯,將隨安被掛着的四肢勒得通紅。
袁琛索性回身上去,來到廚房拿起一把餐刀。
再回到地下室時,那個詭異的法師突然不見了,原本底下詭異的圖案也消失不見。
袁琛環顧了一下地下室的四周,很空曠,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奇怪了……
“隨安…”袁琛嘗試去叫他。
除了被紅線拉扯着的身軀輕微地晃動,他就像沒了氣息。
袁琛伸手湊近他鼻息處,真的沒有氣息,又立刻按壓到他的脖頸處,沒有跳動……
這不可能?!
他不相信為了什麼古怪離奇的續命方法,他的父親真的會傷人性命。
他迅速拿起餐刀要割破那紅繩想把隨安先放下來。
可繩子未割破,隨安的腹部卻像是被刀割破了,流出鮮紅的血液……
袁琛忙扔下刀捂住隨安的傷口,再也不敢割那繩子。
他轉世至今除了還留有對月龍吟的記憶,自己曾經那些法術道行完全沒有繼承,此時他只能扶額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怪不得父親會讓他輕易下來,就是知道他下來后也帶不走隨安。
夢魘或許能幫上忙…
袁琛摸出手機,正打算打電話給瀟琰,一隻七彩的頭顱從隨安左側的身子旁伸出,像一隻氣球緩緩升起,從袁琛這個角度完全看不到身體,只有頭顱…剛才那個法師的頭顱……
此時那頭顱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目不轉睛,帶着詭異的笑。
袁琛側身一看,那頭顱就往邊上一躲,很快又消失不見。
“出來!”袁琛怒道!
空曠的地下室只有他自己的迴音。
另一頭的月龍吟坐在地上,幽怨地看着沈闕。
她甚至用牙咬了半天手上的龍筋,一點破損的痕迹也沒有,異常堅韌。
勸說了半天,卻是白費口舌,沈闕就是不放她。
正當月龍吟一籌莫展之際,平靜的天空突然凝結起成片的烏雲。
這裏不是現實的環境,而是沈闕在河底隔絕出的幻境,一切都是以他想營造的樣子呈現,而此時他卻抬起頭蹙眉。
烏雲越聚越多,其中交織的雷電不斷閃現,黑色巨大的身影在雲層中翻騰。
這場景如此熟悉,月龍吟看過不止一次,現在她清楚地知道,那雲中藏着的是誰。
此刻,倒少了幾分厭惡。
隨着幾道從天而降的雷擊,蘆葦盪里起了火,煙霧繚繞。
洛霆川現身在月龍吟面前,手指微微一觸,那龍筋便散開了,縮短成短短的一截。
月龍吟撿起一段,好像迅速變硬了一些。
洛霆川一副恨天不成鋼的模樣,只看了月龍吟一眼便徑直走了。
“欸…”月龍吟主動跟上去,這或許是第一次……
沈闕卻在身後拽着她,“別走。”他臉上的寧靜意外被打破,居然露出了愁容。
“阿闕,聽我說,你這麼做我很生氣,還有你傷害袁琛的事,我不能原諒,你別再一錯再錯。”月龍吟想掙脫他,他卻死死地拽住,臉色又變得異常陰沉。
月龍吟正為難,洛霆川回頭走了過來,一抬手,掌心出現一道密集的雷電,直衝沈闕的面門。
現在不是在醫院裏,袁琛也沒有躺在一邊,這是在河心,雖說是沈闕的地盤,但他只是禁錮在這裏的過客,真正掌握風雨雷電、這全天下山河湖海的依然是真龍。
在這裏,只能說如龍得水。
沈闕在那一瞬間將傘面撐開,勉強擋了一下,傘柄被震裂,傘面被灼燒得一片斑駁。
“再走近,等着灰飛煙滅。”洛霆川抓起月龍吟的手,十指與她相扣,穿過蘆葦,一個閃身便出現在河邊。
月龍吟回頭望了一眼,好像沒看到沈闕跟上來。
她突然覺得指尖有些不自然,慌忙要將手抽出來。
“怎麼?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洛霆川主動放開手枕在腦後,顯得很放鬆,“沒有以前那麼柔弱了,反倒比以前更絕情了。”他回身颳了一下月龍吟的鼻尖。
“!”這…一下猝不及防!
月龍吟沒來得及躲開。
這麼久沒見,洛霆川好像變了一些。
“……”她也不想跟他多說什麼,拿出口袋裏的手機就要給袁琛打電話。
撥號鍵還沒按下就被洛霆川一把搶了過去,在手裏一下一下地拋着,好像這不是一部手機,而是一塊石頭。
月龍吟的視線一直盯着手機在上下,那還是之前在翼山時袁琛給她買的,她一直很珍惜地用着。
“還我。”月龍吟伸手抓了兩下都沒抓着,洛霆川玩着別樣的花活,把手機定在掌心一股小小的旋風把手機打得團團轉。
“……你!”月龍吟吐出口濁氣,“還我可以嗎?”
洛霆川顯然覺得月龍吟一點兒都禁不起逗,或許此刻完全沒心思跟他開玩笑,他撇了撇嘴將手機拋了過去。
月龍吟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摔在地上,她眉間一刺,輕輕地撿起,果然屏幕從中間裂開,有一道黑色的痕迹,周邊的觸控屏也漸漸失靈。
“一點都沒長進。”洛霆川恢復了平日冰冷的語氣,“連個手機都接不住。”
“……”放着以前月龍吟或許會哭,但此刻她只是蹙眉說了聲“謝謝”。
洛霆川也沒料到,“謝我什麼?”
“謝謝你帶我出來。”月龍吟吸了吸鼻子,河岸邊冷極了。
她緩步朝外面走,不遠處的山腳下就有幾個小賣部,或許能借部手機先把卡插上。
洛霆川一言不發,但並沒有就此離開,只是緩步跟着月龍吟,大概猜到她的意圖后,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遞到她面前,這次是規規矩矩地遞。
“沒想到你這麼懷舊,還在用滿是鍵盤的手機,好像…”
“老年機。”洛霆川接話道。
月龍吟“噗嗤”一下笑了,但想着面前的他可不就是個實實在在的老爺爺,月龍吟自己幾經轉世,年齡不能附加可不算。
看着男人英俊不凡的臉,月龍吟很快又笑不出來了,他想起袁琛,又想起她曾經是多麼害怕和厭惡這張臉,甚至因他都不願意麵對袁琛了。
“你可不可以換張臉?”月龍吟說了與瀟琰相似的話,兩人一直有很多共同之處。
“不可以。”洛霆川雙手抱在胸前。
“你騙人吧,這麼大能耐換張臉都做不到?”
“激將法沒用,我只能用這張臉。”
“那你施點障眼法可不可以?”
“什麼障眼法?”
“比如把臉變成一個菠蘿。”
“……”洛霆川挑着眉,似乎有些慍怒。
月龍吟憋着笑,將手機卡取了出來塞進洛霆川的手機,沒想到這老年機還是雙卡雙待的。
卡里儲存了袁琛的電話,她立刻撥了過去。
沒想到一下就接通了,“喂?”
“袁琛,你在哪兒?”
“M都近郊的別墅。”
“發我個定位,哦,不,地址,我來找你。”月龍吟想起這部老年機沒有聊天軟件,發定位也收不到。
“……情況有點複雜…你……”
“你是不是找到隨安了?!”月龍吟激動地問道。
“算…找到了…”
月龍吟感覺袁琛的語氣聽來很奇怪,“先告訴我地址吧,我馬上過來!”
她看了眼屏幕時間,已經凌晨2點了。
袁琛報了一個地址,又用短訊發送了一遍。
這裏沒有人阻攔他,也沒有人傷害他。
他想叫輛救護車把隨安先送去醫院,可眼下的情形又不可輕易移動他。
那顆不斷出現的法師頭顱像跟他玩捉迷藏似的,不知道意欲何為。
索性他跑上樓,準備出門先把瀟琰和月小白帶過來,夢魘或許知道方法。
可他跑上樓,樓梯變得特別漫長,跑了幾分鐘都沒有盡頭似的……
再回頭時,地下室不知何時多出個池子,就好像憑空出現的那樣,是個用水泥瓷磚磊砌的老式浴池。
隨安居然躺在裏面,他的狼尾散開,紅線在水中綁縛着他的身體,把水整個都染紅了。
袁琛快步跑下樓跳進水池,先把隨安扶起,怕他溺水。
這水就像有某種魔力,沾了之後身子就變得越發沉重,像千斤墜一樣吊在身上。
袁琛靠着浴池的邊緣,也只能勉強將隨安抱在身前將頭露出水面。
再想把他往外面拉卻怎麼都拉不動。
剛才他想省去保鏢的麻煩直接把瀟琰和月小白帶進來,所以沒先打電話,此刻手機在跳進來前順手放在了一邊,現在想去拿都拿不到。
隨安的身體因為浸透了水變得很沉重,異常沉重,比正常人重了百倍。
正在他糾結之時,法師的頭顱從水裏浮現出來,樓梯口響起腳步聲,帶着拐杖“噠噠噠”的聲響。
袁天行穿着浴袍走下來,法師的頭顱轉過去對他點了點頭。
“父親!”袁琛叫道,“無論您究竟要做什麼?!停手吧!”
“小琛,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別再令我失望了。”
“什麼意思?”
“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希望你能好,但你卻不希望我變得更好,咳咳…”
袁天行咳了兩下,“罷了,法師,讓他去吧。”
袁琛只覺得隨安突然變得萬斤重,他怎麼都撈不起來,反而被拖着沉入池底。
由於正面抱着隨安,此時隨安壓在他身上,眼看着自己也要浸沒。
“放開他,你去吧。”
袁琛沒有放開,他還在用儘力氣抬着隨安。
雖然他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隨安沒了氣息那麼久是否還活着,但他是因月龍吟而來,絕不能讓他有事,更不可能看着他沒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