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考場03
【死亡倒計時:6天】
余然起得不算遲,但她到教室時屋裏已經有一半的人了。
她一踏進門就有幾個玩家立即看向了她。
余然視若無睹地走到了座位處,趴下,繼續打盹。
沒一會就被人敲了桌子,美夢破碎。
她抬起頭,眼裏有點不耐煩,僅聽語氣卻分辨不出情緒起伏:“什麼事?”
來的人是胖子,他被飛機頭指使着給齊思思送早餐。
一個三明治和一罐熱牛奶悄然放在了桌角,視線再上移,是胖子略顯陰冷的眼神。
余然淡淡地看了眼那些東西,不容置喙地說:“拿走。”
胖子狀似為難:“我有任務在身,你就收下吧,那npc他非要……”
余然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拿起那個三明治,直接朝遠處的垃圾桶扔去,一道利落的拋物線后,正中其中。
她單手拽起胖子的衣領,湊近他耳旁,低聲地說:“你給我下毒了對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任務?多好的借口,送個早餐還能神不知鬼不覺把‘鬼’送走,心裏樂開花了吧?”
說完她掃視了圈,見班裏同學都驚駭地看着自己,面上戲謔地笑了笑,這次沒刻意壓低聲音:“我今天心情特別差,千萬都別來招惹我。”
胖子先是被她的氣勢震住了片刻,隨後心裏暗罵,也不知這女的是長了雙透視眼還是能未卜先知,浪費了他一張A級的毒藥道具卡。他只好默默地把牛奶收走,背地裏算計着怎麼能把這瓶牛奶給另一隻鬼喝下。
余然重新趴下,此時卻睡意全無,腦中不斷回想起昨天的噩夢。
其實也不能算作噩夢,畢竟她已經夢到過無數遍了。
白襯衫的少年替她擋下了一枚致命的子彈,最後在她懷中安靜死去。
每次做完這個夢,她都頭疼欲裂,驚醒後半宿睡不着覺。
剛才好不容易有點困意,想着在考試前的半個小時眯一會,結果那胖子就來打攪她。
S級預判曾經數百次地拯救過她的性命。
這點小伎倆根本不夠看。
另外幾個玩家看着余然的背影,各自若有所思。
其中表情最複雜的就是沈路辭。
他昨天壓根沒認出來齊思思就是另一隻鬼,但剛才看到她抓着胖子衣領警告對方的樣子,他突然靈光一現。
別人或許以為齊思思是不耐煩於胖子背後的飛機頭屢次來騷擾,但只有同樣站在鬼陣營視角的自己才知道,齊思思完全是在針對胖子,因為胖子也拿着那瓶牛奶在他面前晃悠過幾次。
想到這裏,沈路辭更加不理解這副本的劇情設定了。他之前不是沒考慮過齊思思是隊友的可能性,但之所以掐斷這層猜測,就是因為他想不通胖子這個npc為什麼好端端地要殺一個女孩子。
按正常邏輯來推導,胖子作為跑腿的工具人,他算是變相地承受了飛機頭和另一個npc大背頭的校園暴力,不是該對這兩人懷恨在心嗎?
他昨天特意和飛機頭搭過話,這人完全就是戀愛腦npc的設定,由於楊軒文和齊思思的緋聞,他看到自己就不斷挑釁,不可能是鬼。
而另一個大背頭壓根沒什麼單獨出場的機會,牢牢跟在飛機頭身旁做一對混混搭檔,更不會是玩家扮演了。
沈路辭經過昨天一天的觀察,終於得出結論,最有可能同為鬼隊友的玩家是眼鏡男。眼鏡男一開始就得到了胖子的冷嘲熱諷,還同樣是混混二人組的跟班。
他本來想在這兩天獨自動手,同時觀察一下眼鏡男是否背地裏有攻擊路人的舉動,再決定要不要和他匯合,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了。
他的隊友竟然是齊思思。
沈路辭的心頭莫名升起一絲雀躍,他覺得就這兩天的表現來看,齊思思作為隊友要比眼鏡男強多了。
這女的看着就有點東西。
—
考試結束后,玩家小團體照常留在教室里集合開會。
這次十個人都聚齊了,圍坐成一個圓圈,班長開始在其中組織每個人依次發言。
班長起了個頭:“我是咱們班的班長,髮捲時大家也看見了,想必都認得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在班裏關係最好的男生朋友是一個叫王二麻的npc,女生朋友則是我左邊的張玥。今天得重點講我們幾人之間的關係,所以我介紹下和張玥關係好的原因,她是學委兼紀委,老師總叫我倆幹活,一來二去就熟了。其他幾位都屬於泛泛之交,沒過節也沒多來往,更無殺人動機,這一點大家都清楚。”
下一個是張玥:“剛才班長幫我介紹了,我就不再多說一遍自己的情況了。除了班長外,我最好的閨蜜是齊思思,其他都不太熟。而我和齊思思是從高一時成為前後桌常聊天才走近的,要不乍一看齊思思還真是個挺高冷的性格,沒法成為好閨蜜呢。”說完張玥笑着看向余然。
余然沒看她,自顧自地簡單概括:“我和誰都不熟,唯一能說得上話的是張玥。除此之外,班上那飛機頭總煩我,胖子受他指使總過來給我送東西,其他的沒什麼交際。”
張玥打斷了她的話,反駁道:“不對吧,你今天早上還和胖子起了衝突,而且你和楊軒文也一直在傳緋聞。”
余然面無表情,一句話就堵住了張玥的嘴:“那你不如問問他倆好了。”之後便不回話了。
又是這幅愛答不理的神情,但偏偏讓人挑不出錯,張玥看了簡直氣得把牙咬碎了往回咽。
此時能和張玥感同身受的還有胖子,他一見到齊思思那張臉就想起早上的事,心裏有點犯怵的同時還夾雜着些怨恨。
胖子拿起了接力棒:“我是那倆混混npc的跟班,按理說我該是有殺人動機的,但你們也看到了,他倆都只是npc不是玩家,而我和其他人就更不太熟了。”
張玥不依不饒:“那你早上為什麼惹得齊思思那麼生氣?”
胖子無奈地一攤手:“我也只是按飛機頭的吩咐給她送東西而已,固定劇情又不能推掉……”說著就把矛頭又對準了齊思思。
幾人再看向齊思思,發現她仍沒有半點要辯解的意思。班長這時出來打了個圓場,接力棒轉遞給下一位。
眼鏡男:“我也是那倆混混的跟班,但我怎麼沒觸發相關劇情,胖子你這情況多少和有身份的人沾點邊兒。”他還記着昨天的事,晚上回去一琢磨,越發懷疑起胖子。
胖子腦子轉得快,嘴也快:“我懷疑我們兩個跟班都該是有劇情線的,但是你可能另有特殊身份所以才要拋開這些劇情吧。”
眼鏡男再次被氣得火冒三丈,他拳頭緊握,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胖子見縫插針:“誒誒誒,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打人,我們可得確定好兇手是誰,不然一出手便宜了另外兩個陣營。”
眼鏡男被胖子這一手茶藝演得說不出話來,冷笑一聲后又坐了回去,不再接茬。
高個子也看不慣這胖子,話里添了點暗諷:“我跟楊軒文關係最好,原因還用說嗎,都愛打籃球,一起參加過省隊比賽,而且家境相當。對了,胖子你要當跟班賺外快為啥不找我倆?”說完還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沈路辭。
副本里高個子和楊軒文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他們的父母一個是上市公司老闆,一個是省內龍頭地產商。
胖子聽了一聲不吭,但臉憋得像豬肝一樣紅。
沈路辭瞥了高個子一眼,沒接他的話,轉而介紹自己:“我這人大家都熟,班上的活躍分子,和誰都能聊上幾句。其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擅長打籃球,學習也不錯,長得也帥,家境也好,人氣也旺……”他先振振有詞地誇了自己一番,然後話語頓了頓,看向余然,“就是有個一直暗戀的女生沒能表白出口,她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這是沈路辭計劃好的說辭。
副本中楊軒文確實是對齊思思有好感的,而且是雙箭頭,只是少年少女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他試圖藉由兩位npc的感情去暗示余然,他們二人之間也有一層待揭曉的隊友關係,因此他滿腦子想着,“現在她知道我就是另一隻鬼了嗎?”
然而事情偏離了他預期的軌道。
余然回望向他,面貌出挑的少年坐在教室窗下,微光籠罩,深邃的眉眼裏倒映出另一人的輪廓,神態里藏着說不出的認真。
余然:“……”
他竟然在殺人遊戲裏演npc演得入了迷。
余然越發覺得這個隊友沒救了。
另幾個男生聽了后則大笑起來:“楊軒文,你可別太自戀了,來這還借題發揮演上偶像劇了,跳過跳過,下一個。”
餘下幾人輪番做完了自我介紹,然後約定好明天繼續討論。
一圈人各自散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路辭才趁沒人注意趕緊追上前面的步伐,卻見她一轉彎拐進了洗手間。他只好待在門外等,本來以為要等個幾分鐘,結果余然轉頭又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
余然有點無奈地看着他,嘆了口氣:“你找我?”她本來想在洗手間裏瞬移回寢室,卻發現身後那人還在外面等着,於是不得不退了回去。
沈路辭點頭,剛想說自己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轉念一想,這麼直接會不會嚇到她,最後醞釀了會,換了個委婉的說法:“你猜猜我是來幹嘛的?”
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