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傅歡愉和商止的關係,看不懂的又何止是陸恆。

倆人有一起長大的情分,說好聽點是青梅竹馬,難聽點就是相恨相殺。

五歲時一起墜河同生共死,十歲重逢差點把對方掐死,傅歡愉幾度差點把商止一條胳膊咬廢。

十三歲上同一所初中,見面不識,明爭暗鬥,打過的賭不下百次,勝負各分,彼此都為對方咬牙切齒,中考後卻又約定報考同一所高中。

最後傅歡愉差了理想的高中兩分,而當年中考狀元的商止自願陪她讀普通高中。

高中后,傅歡愉早戀被商止舉報,商止因為給女同學搬桌子而被傅歡愉關小黑屋暴打。

倆人打架打得最狠的時候渾身是傷,一個眼神就能火花四濺,可最曖昧的時候,商止是全世界最嬌慣傅歡愉的人,縱容她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地步,每天早上守在傅家門外,背着犯困的女孩去上學。

明明倆人家世都不錯,商止那會兒卻過得像窮光蛋,所有錢都給傅歡愉買包買高奢。

身邊人笑他慘,笑他肯定栽,都以為兩人這戀愛談得風生水起,要死要活,結果商止轉頭留學,傅歡愉進軍娛樂圈和各種各樣帥哥拍戲拍電影混得風生水起。

幾年來倆人沒有通過任何電話,沒有接過任何視頻,旁人問起傅歡愉,她恍若失憶,想了很久才想起商止這個名字。

傅歡愉在娛樂圈有些名氣后,商止回國接手家族企業,倆人在各自的行業獨美開花,漸行漸遠。

都以為沒戲之後,一次聚會倆人姍姍來遲,中途還離場幾次,要不是朋友無意中拍到照片,絕逼想不到倆人遲到是因為在車裏接吻忘了時間,至於中途離場?當然是找地方滅火啊。

所以,沒有人能看透動倆人的關係。

好像很親密,好像可有可無。

從不挂念,但一碰即燃,如同烈火乾柴。

**

晚上八點的時候,信息準時送到。

貞蕪興奮聲音傳來,“事成了!”

化妝師正在為傅歡愉描眉,她躺得慵懶隨意,一聲懶洋洋的“嗯”像是剛睡醒,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發出的聲音。

貞蕪美滋滋的收起手機,繼續崇拜注視傅歡愉。這世界上好像沒有傅歡愉做不成的事,幾年前入圈時她說要做頂流花,現在果然站在了頂峰笑傲江湖。

說要拿演技獎,就能沉下心鍛煉演技,各種電視劇里做配角磨練,終於在去年一連拿下三座最佳女主角獎盃。

出道時因為長相太溫柔純凈,被定義只能演甜妹,可現實是傅歡愉所有角色都多面且複雜,就算偶爾甜美也是切開黑,不動聲色的搞事情。

以為她性格如此,於是各式各樣陰謀論層出不窮,她從不回應任何詆毀,溫柔淡然,面對質疑總是笑得雲淡風輕,雙眼和善,彷彿願意原諒所有惡意,最後成功用氣質和臉反黑,事業也更上一層樓。

一切的一切,傅歡愉其實都掌握着絕對的主動權。

她說過的話,貞蕪總是牢記在心,其中有一句更是奉為至理名言。

——“慢慢來,別慌別急,穩穩噹噹的,要像個運籌帷幄的反派。”

“所以歡愉,咱們今晚是去陳家宴會看戲的嗎?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剛剛收到信息,那些照片已經送到陳家千金陳茵茵手中,這會兒她正和父母鬧着要拒絕聯姻呢。

豪門千金都是一群什麼人?眼高於頂,驕傲矜貴,優越感從小根深蒂固,怎麼可能容忍未來老公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婚後發現也就罷了,大不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利益結盟,可還沒結婚就這麼明目張胆,不正說明不把她放在眼裏,婚後豈不是要爬到她頭上去!?

今晚正是陳茵茵的生日宴,貞蕪就不信傅歡愉打扮這麼漂亮只為了出門喝杯咖啡,雖然很有可能,但反派小貞摩拳擦掌,期待備至。

傅歡愉看了她一眼,這些年貞蕪跟着她,可以說狼狽為奸做了不少“壞事”,越來越像個反派狗腿了。

不錯。

孺子可教。

傅歡愉翹了翹嘴角,挑出一隻溫柔的口紅色號給自己上妝。

合上口紅蓋的瞬間,她垂眸,挺漫不經心無所謂的語氣,“戲有什麼好看的?我去砸場子。”

鏡中的女明星身穿高定禮服,妝容精緻,樣貌嬌怯美麗。

傅歡愉彎彎唇,鏡中的女孩也彎起唇。

她笑時,鏡子裏的女孩立刻呈現出最天真純然,美好乾凈的模樣。

“美嗎?”

貞蕪由衷讚歎:“當然!”

傅歡愉這張臉就算是在娛樂圈也是獨一份出眾的,如果她心眼兒沒那麼多的話,這就是最頂級的清純初戀臉,但因為心眼兒太多,常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兩面三刀四處搞事,因此這張臉也充滿盛世白蓮味。

“江璐的新聞準備好了嗎?”

“我辦事你放心!”

傅歡愉也就不多問,頂着這樣一張臉高高興興的帶領貞蕪出發去陳家。

**

此刻的陳家夜燈皎潔,光色如晝,豪車壓陣,名流們攜女伴入場。

侍應生端着托盤優雅地穿梭在別墅中,大人物們手執香檳低聲交流,笑容像被度量過,優雅而矜持,舉手投足皆是豪門高貴。

豪門千金的生日會不僅是主人家彰顯財力地位的象徵,也是上流社會擴充人際圈的好場合。

傅歡愉到的時候,宴會已經進行到一半,這個時間點,宴會的第一支舞早就已經結束,傅歡愉有些可惜,來得早點的話也許還可以看到商止和陳茵茵跳舞。

那麼她就可以裝個肝腸寸斷,在舞曲的高潮時候就地昏迷,相信隔天圈子裏就會傳出商止始亂終棄的新聞。

啊呀。

她怎麼一肚子壞水。

商止說過這樣很不可愛。

可是誰要可愛給他看?

傅歡愉的到來吸引許多注意力。

她雖然進了娛樂圈,但到底出自豪門,外公蘇紳更是商圈裏手腕厲害的人物。

她與商止的事並不是圈子裏的秘密,還以為他們會纏纏綿綿到天長地久呢,沒想到商止就要和陳家聯姻,一時間這位傅家小千金不就成了“棄婦”。

今天這場宴會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角不僅是陳茵茵,還是商止,為的就是撮合倆人早日聯姻。

現在傅歡愉來做什麼?

難道是鬧事?

宴會裏的籌光交錯早已停歇,不少目光停駐在傅歡愉身上,只見她盯着某個方向,那正是商止和陳家人談事情的地方。

傅歡愉走了過去。

*

陳家人最終還是拒絕了陳茵茵的意願。

商止現在的洺旦集團如日中天,陳家也不遑多讓,兩家聯手就是強強結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壟斷整個榕城商業圈。

哪怕女兒是他們的掌上明珠,但與商止聯姻的誘惑也實在太大,兩相比較,陳家還是決定忽略傅歡愉這個潛在因素。這不,多次邀請,總算在今晚將商止邀請到。

陳茵茵滿臉尷尬地坐在一眾親人之間,為了能讓她成功嫁到商家,陳家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家中從上到下,從老到幼,在宴會開始后就對商止端茶遞水,阿諛奉承。

商止始終氣定神閑,斯文含笑一語不發,雖然沒有表態,但表現紳士,甚至在有人為他倒酒時會傾身虛扶酒杯,碰杯的時候還會刻意壓低自己的杯子。

聽人說話,他模樣專註認真,會讓人感覺到被尊重和重視。

他周身氣韻溫雅謙和,漆黑的眸總含笑意,唇勾起來的時候很讓人心動。

穿着講究,西服是高奢復古經典款,繫着端端正正的領帶,是位禁慾系紳士,似乎還有些傳統。

他皮膚白得沒什麼血色,睫毛很長,偶爾垂眸思考,精美的五官充滿溫柔蠱惑,就像中世紀神秘古老的種族,在深夜裏出行,黎明時回到棺木里沉睡。

偏偏他手中握着菩提珠,手指轉動的地方刻着佛經,於是他身上融雜着混亂莫測,讓人忌憚的,望而生畏的詭異溫柔。

慢慢的,陳家人感覺到商止似乎有些不高興。

哪句話惹到他的?

似乎是那句——“我們知道您和傅歡愉只是逢場作戲。”

難道不對嗎?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正琢磨不明白,忽然聽到女孩兒溫柔的聲音。

陳家人抬頭,看到款款而來的傅歡愉,臉色頓時都晦暗起來。

商止自然也是聽到動靜了的,不過沒抬頭,唇角微動,拇指下停頓的菩提佛珠終於再次滑動。

傅歡愉坐到商止身邊時,立刻感覺到周遭氣壓低很多。陳茵茵狠狠瞪着她,傅歡愉假裝看不懂,親昵抱住商止胳膊,甜膩膩問:“你怎麼來這裏玩都不帶我?”

商止轉過頭看着她。

傅歡愉笑得愈發天真懵懂。

商止勾動唇角,“我來談訂婚的事,帶你做什麼?”

語氣那麼緩慢溫柔,卻也涼薄殘忍。

有什麼在空氣里凝固,陳家人險些笑出聲,陳茵茵母親甚至挺直背脊惡狠狠瞪着傅歡愉,頓時有了底氣。

傅歡愉在心裏撇嘴,真不給面子,如果是個心性差點的姑娘,恐怕就會被商止這句話給侮辱到。

他的意思就是——你算老幾?

傅歡愉笑得更加甜美了。

好的呢。

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老幾。

我是你爹。

她像是怔住,摟着他胳膊的手都緩緩鬆開了,眼裏的情緒像是瞭然,和原來如此的痛心。

她故作堅強笑笑,垂頭點腦袋,再抬眼已經淚盈於睫,滿室繁華的燈輝映得她這雙含淚眼清澈若琉璃,竟然意外的招人憐惜。

她當然沒有讓淚落下,眼淚要充盈整個眼眶而不落才美,眼圈要泛紅綺麗才動人,笑容要溫柔堅韌才動人心。

演戲嘛。

那不是手到擒來。

傅歡愉用一兩分鐘的沉默來假裝傷心失意和怔愣慌亂,實際上心裏在想收工后吃什麼。

差不多后,她露出寬容笑容,聲音不大不小,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清楚,“我明白了,我會去一趟醫院,打掉這個孩子。

???

陳家人如遭雷擊。

吃瓜群眾震驚不已,探頭探腦想要聽得更清楚。

就連商止,也在緩慢動了動眉峰后,慢悠悠笑了。

傅歡愉握住陳茵茵的手,“陳小姐。”

陳茵茵猛地甩開她。

傅歡愉失落一瞬,又強撐出苦笑模樣:“希望你和阿止幸福,我不會糾纏他的,你可以放心。”

她欲言又止地看商止,在他如常,甚至戲謔的目光中心碎離去。當然,當她跑開時,眼淚終於隨風而落,大顆大顆地砸在臉上,直叫所有旁觀者切實的感受到她的崩潰和痛苦。

天吶……

商止這樣和善的人居然是個負心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是今晚,很多人在心裏得出的感悟。

而傅歡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因為傅歡愉這麼一鬧,蘇留意接近陳茵茵的機會更穩妥,而陳家和商止的聯姻也不得不擱置。

就算陳家不在意商止和傅歡愉的牽扯,可是現在傅歡愉懷孕了,意義就大不同。

無論懷孕真假,只要驚動蘇紳,這偏激的老頭鐵定覺得陳家搶了他孫女婿,到時候兩家打游擊戰,得益的是別人。

傅歡愉砸完場子高高興興領着貞蕪去酒吧消費,喝得高興時收到蘇留意信息。

他已經加上陳茵茵聯繫方式,這會兒陳茵茵正心情煩躁,恰是蘇留意的機會。

傅歡愉看完信息,又給自己灌了幾口酒。

頭有些暈,她對着燈想吹口哨,撅起嘴半天沒有任何動靜,倒像跟誰索吻似的。

可能也的確是。

燈光一晃,她看到熟悉的人。

這個從她五歲到現在,在她生命里留下濃墨重彩,充滿喧囂與鶴唳的人。

他彎下腰,黑影壓來,優雅含蓄,如同古老種族蘇醒后,在暗夜裏尋找到了獵物。

如同聖僧慈悲的拯救,握着菩提佛珠的指尖抬起她下巴。定定瞧,細細打量,像是終於把她現在的樣子看夠后,才將薄而銳的唇傾壓下去。

輕輕地碾壓,慢慢含住。

傅歡愉睜着眼,他也是。

她忽然抓住他的衣服,將人拽到身側的沙發里,翻身坐在他懷裏,立刻低頭啃着他的臉,小小的牙齒企圖留下牙印。

商止笑着托住她頭,讓她的嘴慢慢下移,指引她親親自己的喉結。

傅歡愉卻一口咬住。

商止輕聲哼笑,摸摸她的頭,倒是十分享受的樣子。

“你來做什麼?”她含糊問。

商止垂眼,看了她一會兒,才摸住她腹部,“我不記得做過讓你懷孕的事,不過你想懷的話,我當然樂意奉陪。”

“畢竟洄洄想要什麼,我都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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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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