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錦江路夜燈熠熠生輝,夜晚如披星光,商止在兩名秘書陪同下穿過主辦方提前準備的VIP通道。
這裏視野寬闊,越前行越能俯瞰整座霓虹城市,而位於城市中心的巨型電視正在直播今晚的時尚晚宴,傅歡愉是今晚主角。
電梯下行,商止站在玻璃電梯裏言笑晏晏看着傅歡愉臉不紅心不跳,蓮言蓮語的胡扯。
身後的兩名秘書目不斜視,鑒於陸恆的突然被解僱,他們更不敢擅自揣測老闆心意,直到商止清清磁磁嗓音響起,帶着些微的笑意問:“覺得怎麼樣?”
秘書明白是在問他們,至於是誰怎麼樣?男秘書不好回答這個問題,給了女秘書求助的眼神。
女秘書迅速看了眼直播中的傅歡愉,斟酌着說:“傅小姐很有趣。”
商止將手腕的佛珠轉動一圈,笑了。
“是有趣。”
女秘書摸不準商止心思,畢竟他們都不會經常出現在商止面前,只會替他處理一些較為私密的事,比如有關傅歡愉的。
傅歡愉很多資源其實是從商止手裏走的合同,傅歡愉並不知道許多看起來為她量身定做的項目,其實是商止用心的傑作。
“傅小姐應該是想挽回自己公眾眼裏暗戀者的形象,所以才會說那些話。”女秘書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而公式化。
商止一向不喜歡女人在他面前矯揉造作。
哦,傅歡愉除外。
男秘書立刻附和:“傅小姐果然聰明,不愧是咱們洺旦集團未來太太!”
商止揚了揚眉,側頭瞧男秘書,“太太?”
男秘書誠懇地笑笑,“先生對傅小姐的心意我們都明白。”
商止收回目光,電梯門正好分開,他走了出去,“她的眼神兒可沒你們這麼好。”
兩名秘書互相覷一眼,沒敢說什麼,立即跟上去。
VIP通道外,十幾名洺旦集團高級助理已經在等候,看見商止身影,都立刻整理着裝站定。
商止靠近,助理們無聲低了低頭,離車最近的年輕男人把車門打開並說道:“商總好,我是接替陸恆的貼身助理品凱,請隨時吩咐。”
商止的眼神在他臉上停留一瞬,上了車。
品凱正要關門,一聲突兀的“表哥”讓他頓了頓。
品凱抬頭,看到時下當紅的女明星江璐提着裙子小跑而來,在靠近車門的時候一把將他推開。
“表哥,你剛剛都聽到傅歡愉說那些話了吧?你對她那麼好,處處維護她,可是她呢,只會和你作對!”
“璐璐!”江玉憂急忙趕來,身為影后的她平日裏最是講究形象,這會兒也不管不顧拉住江璐,轉過她胳膊就給了她一耳光,“不準這麼跟你表哥說話!”
江璐想頂嘴,江玉憂沒給她這個機會,狠狠警告后將其一把拉到身後。
江玉憂看向商止,露出溫和平靜的長輩模樣,“真是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我回去會嚴加看管江璐。”
商止優優雅雅坐在車裏,含着笑輕頷首,好似絲毫不在意江璐的冒犯。
江玉憂的整顆心卻都跳動不停,四肢僵硬冰冷,整個江家她最忌憚的就是面前這個看起來最好相處的商止。
她從來不敢跟他攀關係,總是客客氣氣盡量避着他,可誰知道生個女兒是蠢的,總喜歡去商止面前晃。
江玉憂又恨又怒,拖着江璐上了自己的車。
“媽,你為什麼不幫我!”剛上車,江璐絲毫看不懂局勢的指責。
“幫你?”江玉憂冷冷扯過她頭髮,尖銳的指甲掐進她脖子裏,“我勸你少去商止面前晃悠,他很不簡單,又維護傅歡愉,這時候你去說傅歡愉的壞話不是找死嗎!”
江璐有些害怕母親發火的樣子,語氣唯唯諾諾起來:“表哥只是被傅歡愉那個狐狸精迷惑了,他很好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江玉憂煩躁的甩開她,“說你蠢還不承認!他如果簡單就不會年紀輕輕拿捏住江商兩家的家業,還讓這麼多人覺得他人很好,光是能做到這一點就絕不簡單!”
江璐爬起來整理好頭髮,“媽,表哥到底為什麼會維護傅歡愉啊?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你說過要真正主宰江家的,我可不想被傅歡愉踩在腳底下。”
江玉憂被剛才離開時商止瞥她的眼神搞得七上八下,心煩意亂推開江璐,“男人都是圖新鮮,傅歡愉的確比你長得漂亮,還比你會裝,能吸引住商止理所當然,你就沉心靜氣,好好修鍊修鍊再出來跟傅歡愉搶男人!”
江璐有些不服氣,“圖新鮮也這麼多年了,他們每天在一起都不會膩嗎?”
江玉憂冷笑:“這世界上任何男人都沒有感情,只有慾望。”
就拿傅鴻來說,不也是在愛上蘇香后又被她引誘嗎?
“回家。”江玉憂應付了一晚上的媒體,分外疲倦,不想現在還要花心思應付這個蠢女兒。
離開一段路,江玉憂將江璐趕下車,自己驅車趕往豪宅。
推開家門的一瞬間,江玉憂就覺得不太對勁,空氣中似乎漂浮着某種香氣,並不是她常用的香水。
有人進來過?
江玉憂急切開燈,瞬時被眼前景象驚得瞪大眼,滿屋子擠滿百合花,她的正廳被佈置成靈堂,蘇香的遺像擺在中間,正冷冷淡淡地注視她。
忽然,家裏停電了,可蘇香遺像旁的燈卻還亮着,燈光映着她眼睛,目光彷彿從深淵凝視而來,望得江玉憂呼吸急促,踉蹌着後退。
誰搞的!
誰把這些鬼東西弄到她家裏來的!
憤怒和害怕驅使着,江玉憂衝上去推倒蘇香遺像,踢開所有百合花,十幾分鐘后,一切被摧毀,家裏殘局一片,她的心情反倒更糟糕。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失控過,到底是誰!
靜謐的家中只有她喘氣聲音,所以手機鈴聲的響起就格外突兀,江玉憂直覺事情還沒有結束,拿起手機,看到是傅鴻的來電。
她盡量調整出溫柔的聲音接通電話,聽到傅鴻半醉半醒的感謝,“我還以為你會在意,沒想到你這麼大度……”
江玉憂一頭霧水。
她當然不明白。
這時候的傅鴻正喝着梅子酒,醉醺醺滿是懷念的注視着蘇香畫像,指尖從她臉畔流連,摸到的再也不是溫軟的肌膚,而是一片冰冷。
傅鴻遺憾嘆息:“謝謝你送給我的畫像,你放心,蘇香對我來說只是過去,我只會偶爾看看。”
江玉憂已經猜到了,大概是有人以她的名義把傅鴻魂牽夢縈的蘇香畫像送到了他手中。
從前傅鴻為證明對她的感情,把所有關於蘇香的東西都銷毀,現在竟然當著她的面,用這種着迷且懷念的語氣說只會偶爾看看。
江玉憂險些將手機捏爛,卻不能露出分毫介懷,因為她是溫柔知性的代名詞,怎麼能和一個死人爭風吃醋?
她扯動着僵硬的面部肌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當然不會介意。”
她善解人意的勸他少喝些酒,沒有任何抱怨的掛掉電話,僵硬的站在無數破敗不堪的百合花中,江玉憂忽然低聲尖叫,發狂地破壞着家裏所有觸手能及的東西。
蘇香!
傅歡愉!
傅鴻!
都該死!
不知道發泄了多久,江玉憂頭腦發昏的坐在地上,腦海中忽然閃回一個小時前商止興味盎然那個眼神。
毛骨悚然。
江玉憂周身溫度驟降。
是他……
是了。
也只有他有這樣的雷霆手段,短時間內做到如此。
可他竟然會為了傅歡愉出手,他到底還想做什麼?
**
商止坐在車裏閉目養神,品凱將江玉憂和傅鴻剛才發生的事說給他聽,商止略偏頭,不太想聽的樣子。
品凱立刻想起前輩們的提醒,如果老闆表現出意興闌珊,不如跟他聊聊傅歡愉。
品凱假意看手錶,“傅小姐應該快出來了。”
商止這才睜開眼,看向宴會出口,又慢慢將視線回到品凱臉上,眯了眯,“你很了解?”
品凱想起前輩說過,商總不喜歡外人對傅小姐過多關注,可以提,但一定要注意分寸。
……商總的佔有欲果然古怪。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這個時候的傅小姐一定很需要您。”品凱努力鎮定。
好在傅歡愉還真出現了,穿着那條上過頭條的黑裙搖曳生姿而來,品凱瞧見商止的視線從車窗穿透出去,一下子釘在她身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那和對外人的笑不同,是單純而直白的喜愛。
傅歡愉沒想到出來會瞧見商止,他坐在賓利里,車外面一堆黑衣精英助理,個個精神抖擻帥小伙,可與車裏那斯文敗類一比,又瞬間不夠看。
畢竟那男人一抬眼,眉梢眼角風流,輕笑時喊她一聲洄洄,酥得叫人骨折。
該死。
商止真是男狐狸精!
傅歡愉假裝淡定,“幹嘛?”
商止把佛珠手串送進手腕里,下車走向她,拿走貞蕪懷裏抱的皮草為她披上,“風這樣大,怎麼不披一披?”
傅歡愉心裏多少有點心虛,畢竟剛才還在媒體面前扯着許多根本不存在的事。
她使出慣用的招數,嬌滴滴抱住他腰,“生氣啦?”
商止不說話,手撫摸着她頭髮,眼神深邃,“跟曾少黎說了什麼?”
“啊?”傅歡愉微愣,她只不過在離開宴會前跟曾少黎簡單聊兩句工作,這踏馬也知道?
“你監視我?”
“你覺得呢?”商止反問。
傅歡愉狐疑瞧着他。
商止笑了笑,指尖慢慢從她鬢角往後移動,插.進她頭髮里,抬起她的頭,看着她蜜棕色眼眸,那麼寵愛,又那麼認真:“我不喜歡監視,我喜歡鎖鏈,手銬,腳鐐,之類的。”
傅歡愉瞪他:“變態!”
“洄洄,我會吃醋。”他好看的眼睛笑意滿滿,一種認真而殘酷的溫柔。
“……”
“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傅歡愉將他推開,被商止拉回來,重新回到他懷裏。
“回國前一天,媒體拍到你和曾少黎共進晚餐,我很生氣,洄洄。”
傅歡愉蹙了蹙眉,他回國那天也就是她埋伏媒體偷拍他那次,也就是他要和陳家聯姻那次。
“別告訴我,你氣到要和陳茵茵聯姻。”
“聯姻是假。”商止笑着強調:“我比較想看你千方百計把我搶回來的樣子。”
所以那會兒搞得那麼認真居然是假的?
所以他是因為所謂的吃醋才假意和陳茵茵聯姻,因為知道她會來搗亂,就順水推舟將陳家這個合作方讓給她,還成功讓她自己製造和他的緋聞,與他糾纏不清,分也分不開。
“你算計我!”傅歡愉氣勢洶洶,恨不得咬死他。
但傅歡愉也清楚,他雖然在算計,卻根本沒有傷害到她,只是彷彿想與她構成某種怎麼也拆不開的聯繫。
商止收回攬她的手,隨意拉攏她身上披的皮草,再握住她的手。
那樣自然,從小到大有過無數次,所以傅歡愉也習慣性沒有掙脫。
傅歡愉被他牽上車,瞥到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眼神有些複雜。
商止拿出她喜歡的咖啡:“抹茶拿鐵。”
傅歡愉搶過來猛吸一口,破口罵他:“你就挺綠茶的。”
商止笑哄:“不生氣,給你投資拍電視劇好不好?”
“你以為我這樣好打發嗎?”
“再拍電影呢?”
傅歡愉有那麼點動心了,齜牙咧嘴冷冷哼了聲。
商止垂眸淺笑,淡定且從容地遞過來一張豪華游輪介紹圖片,“這個呢,剛給你買的,有空去玩。”
吞咽的動作突然停下。
傅歡愉盯着豪華游輪幾秒,漫不經心撩開頭髮,其實倒也不是鈔能力的原因,就是單純心疼他哄得辛苦。
“好吧。”她撇撇嘴,不太高興的接過來,並勉為其難裝進包里。
商止又遞給她一份合同,“看看。”
傅歡愉隨手一翻,“這什麼?”
“你說想要投資。”
什麼時候的事?
傅歡愉已經想不起來了。
商止平平靜靜道:“你啃着我脖子勾.引我,而江璐在門外偷聽那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