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三面挑高的270°全景辦公室里視野開闊。
宋聞恰好進來彙報明日安排，再加上Y國的出版項目出了點小問題，有點急。
顧傅琛正在發消息，掃了他一眼，“說。”
宋聞上前彙報，“文娛產業里遊戲這一季度銷售額較上月同期降了零點五...”
顧傅琛聽着，手機打字的動作不停。
“總體策略沒問題，轉型陣痛期，這一季度品宣費用增加百分之三點五。”
“是。”
宋聞一項項彙報，顧傅琛看似漫不經心地聽，卻又能準確給出建議和方向，雲淡風輕的點齣子公司瓶頸期的幾個小問題。
渾然天成的自信與驕傲令宋聞很欽佩，也不怪圈裏傳出顧傅琛是整個商界的傳奇。
顧傅琛極追求效率，在時間就是金錢的原則下，能電話絕不發短訊。
宋聞好奇顧總究竟在跟哪位重量級的人物商談合作事項。
既然已經謹慎到要慢悠悠打字，確保說出的話不能出現任何錯漏，想必應該在跟M國商談收購項目。
幾百億的合作，確實要比往常謹慎些。
宋聞將需要顧傅琛過目的文件按照重要程度依次擺好，小心翼翼觀察顧傅琛的同時，心裏美滋滋的。
又學到了一個商業小技巧——遇到沒有把握的談判，可以通過線上溝通解決。
現在，顧傅琛的聊天界面其實是這樣的。
【G：阮阮她在買買買！】
【傅嘉湛：頭像名字怎麼換成簡潔款了。】
【G：為妹妹加我微信做準備】
【傅嘉湛：...】
【G：沒有妹妹的人不明白做哥哥的良苦用心，跟你沒有共同語言，再見。】
【傅嘉湛：...？】
顧傅琛嘖嘖兩聲，跟沒有妹妹的人炫耀，沒有一點成就感。
他把目標放到了宋聞身上。
“聽說你有妹妹？”
宋聞語言功能有片刻紊亂，究竟是誰無聊到造謠他有妹妹？還被老闆聽了去？？
“顧先生，沒有。”宋聞老實回應。
顧傅琛略感抱歉地點頭，唇角微楊：“哦，我有。”
宋聞：？
顧傅琛壓抑着上揚的唇角，裝似漫不經心地說：“她正在用我的卡購物。”
宋聞：？？
真相已經浮出水面，是顧總在造謠。
短短兩天，宋聞對妹魔這個詞彙有了新的認知。
妹魔：一類在遇見妹妹之前可以保持高水準，輕而易舉解決各類妖魔，智商超群的上神級人物，遇到妹妹之後，走火入魔哐哐墜地，智商直接被碾成盆地。
說盆地都是保守估計，按照顧先生這小學雞般的幼稚程度，腦子應該被扔到深海負兩千米以下了吧。
顧傅琛無所謂在特助面前的人設，他只想知道阮呦正在買什麼，有沒有很開心。
儘管衛雯起初主動想將經過彙報過來，顧傅琛還是克制地拒絕了。知道阮呦今天出門購物，願意拿黑卡花錢，他已經心滿意足。
知道地點也是當時激動得上頭多問了句。
他尊重妹妹的個人生活與私隱，一舉一動被彙報給別人，就算是家人，也很奇怪。
顧傅琛給衛雯又發了兩條消息。
【以後這些不必告訴我】
【給阮阮充足的私人空間，她不想讓保鏢跟着，就別跟】
在父母回國前，除了傅家，顧家沒向任何豪門透露阮呦的信息，家族鮮少跟媒體記者打交道，公眾更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阮阮很安全，有人跟着反而累贅。
衛雯：【好的。】
顧傅琛舉着手機，陷入長久等待中。
屏幕上沒有蹦出黑卡的消費信息。
阮阮還沒開始花錢。
顧傅琛坐在三面全景的華貴辦公室里，有點惆悵。莫名羨慕起管家和保鏢，只有他們可以全天陪着阮呦，他無意識喃喃着：“把這位置還給爸爸，我換個工作也是不錯的選擇。”
宋聞收拾好資料正準備離開，聞言腳步一頓：“您要去做什麼？”
他在腦子裏迅速將近期具有發展前景的職業、企業過了一遍。
顧傅琛語氣鄭重：
“我妹妹的私人管家。”
“？”
宋聞長呼一口氣：“祝您應聘成功，跳槽愉快。”
“嗯，祝福我收下了。”
“...”
**
購物中心裏。
衛雯迅速理解了顧傅琛的意思。
核心就一句：她只有小小姐一個僱主，以後要絕對為小小姐服務。
即便顧小先生的意願和小小姐的發生衝突，她也應該無條件站在小小姐的那邊。
確定這條準則后，衛雯的工作輕鬆了很多。
念及這兩天阮呦展現出來的“低調、視金錢如糞土”的高潔品質，衛雯找了個借口帶着保鏢們在停車場等待。
阮呦連連點頭，建議道：“喝點咖啡休息一下。”
衛雯和大塊頭保鏢們畢恭畢敬的態度讓她很不自在，他們離開后，阮呦終於找回了以往的購物狀態。
只不過她逛了約十分鐘，頭一次發現花錢竟然會這麼難。
這家shoppingmall是國內最大的購物中心之一，幾百個品牌入駐，規模巨大，是購物者的天堂。
距B大不遠，阮呦大一時全校九成女生都到這觀賞性購物過，只能觀賞無法購買的那種，所有人做夢都想在這裏放肆買買買，不看價格、不管數量，遇到喜歡的就一個字：
買！
阮呦曾是其中的一員，這是她計劃的退休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直接上了七樓奢侈品區域，幾十個大品牌一家家逛過去，阮呦“悲哀”的發現：她喜歡的那些都被衛雯搬進了衣帽間。
連品牌店都沒有的當季新品，她也有。
衛雯太懂她了！！
護膚品、化妝品全根據她的皮膚狀態找專業人士私人搭配出來的高端產品，正在空運過來的路上。
阮呦對珠寶、首飾的熱愛度不大，品牌店裏稍微喜歡點的，也都在衣帽間裏。
——論衣帽間太大的危害。
阮呦一想到剛才衛雯提醒她花錢時眼中冒出的期待和激動，對花不出錢這事感到頭疼。她又沒有為了花錢買些不喜歡東西的打算，認真想了想，決定先去負一樓買點吃的再上來逛。
她暫時沒找到鹿鳴喜歡的服飾品牌店，待會過來再找找，需求在這，總有能花錢的地方。
不慌！
負一樓有很多連鎖小吃店。
剛下一樓，雞蛋仔的香氣四溢，阮呦有點饞。
“一個芒果雞蛋仔。”
“好嘞。”
阮呦在大外套里摸索着手機，口袋裏空空蕩蕩。
手一頓。
剛才吃火鍋結完賬后順手把手機放包里，下車時她覺得小包麻煩，沒帶。
完全忘記了被她扔在裏面的手機。
“小姐姐？”正準備做雞蛋仔的店員目光疑惑。
阮呦隱在口罩下的雙頰發燙。
衛雯和保鏢不在身邊。
左手摸索到了口袋裏的硬物。
“可以刷卡嗎？”
“當然。”
店員邊打單邊伸手接卡。
視線里出現了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指甲晶瑩剔透亮着光澤，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張通體全黑的卡。
收銀的店員隨意接過，往機器上刷時，餘光瞥見卡的模樣，手上動作抖得差點多按了一串零。
黑卡低調沉穩，鎏金綴着八個八。
這通天的神秘與富貴！
第一次見到用黑卡買雞蛋仔的大小姐。
也是。
大小姐不用黑卡買雞蛋仔，還能用什麼？
沒有八個保鏢貼身保護，商場老闆畢恭畢敬在一旁介紹，用黑卡支付已經足夠低調了不是嗎！
抬眸再看面前的漂亮小姐姐時，感覺她全身散發著金光。豪門小說誠不欺我，豪門大小姐出場自帶BGM，站在人群里就能輕而易舉的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店員憋住羨慕的口水，刷完卡后雙手歸還。
“您前面還有一位，大約等五分鐘。”
***
此刻，顧傅琛坐在辦公椅上，雙手交握，低頭面無表情地盯着放在辦公桌C位的手機。
叮~
短訊音響起。
顧傅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手機。
第一筆訂單來了。
多少錢，多少錢，花了多少錢！
顧傅琛嘴角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低頭一看——
..
...
消費20元。
又看了一遍。
確定只有一個零。
顧傅琛笑容逐漸消失，手指無力，手機啪一下掉在辦公桌上。
——用盡全力等待第一筆賬單的他，好像一個小丑。
顧傅琛倒在椅背上愣愣看着天花板，五官苦惱地擰在一起。
妹妹真的不會花錢！
手機震動了幾下，顧傅琛無精打采地打開。
名為“不想當繼承人的繼承人們（4）”微信群里不斷跳出新消息。
【陸瑾：生活怎麼這麼多煩惱！】
顧傅琛來了點精神。
【G：說出來開心一下。】
【陸瑾：聽說你妹妹回家了？那你肯定懂我。】
顧傅琛坐直，打算跟陸瑾來一段“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悲切促膝長談。
群里蹦出了一條新消息。
【陸瑾：陸萱那丫頭卡被老頭子停了，天天喊我給她刷卡，購物完還得去接她，好麻煩。】
【G：。】
滾啊！
陸瑾在群里說了很長時間的單口相聲，吐槽完把他當司機的妹妹后，又開始嚷嚷着說他脫粉某一線男明星和一線女明星，粉了個新明星。
具體細節沒多講，只說粉的很難受。
群里的顧傅琛、傅嘉湛還有江淮都懶得搭理他。
陸瑾的唯一愛好是追星，這個秘密只有群里的三位好友知道。
豪門圈裏九成人士都不關注娛樂圈，陸瑾的父母覺得這圈子太浮華，之前陸瑾的妹妹陸萱想進娛樂圈玩玩，被陸父陸母狠狠批評了一頓。陸瑾自然把追星愛好隱瞞得死死的。
說出去也很好笑。
IT行業龍頭公司的繼承人，追星還得白嫖，不能在這上面花一分錢，在公眾場合“不小心”見到偶像，還要故作高冷，以免被父母被家族發現。
好慘一男的。
但顧傅琛絕不承認他現在很羨慕陸瑾。
他怎麼不知道陸萱如此上進，天天讓哥哥提包、刷卡、專車接送，想想就好羨慕哦。
顧傅琛大受打擊下決定衝進購物中心，好好給妹妹示範一下什麼叫“花錢”。
離開辦公室走到助理辦公區域時，宋聞下意識跟上，還笑着彙報了一個好消息：“基金負責人說，您近期私人理財業務共計賺了十二個億。”
顧傅琛腳步一頓，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側頭緩緩看向宋聞，漆黑眼眸里閃過一絲痛楚。
賺了十二個億，妹妹用了二十塊。
好。
真好！
顧傅琛咬牙：“這種事以後別告訴我。”
宋聞：“？”
顧傅琛丟下一句“別跟着，我處理私事”后，腳步沉重地離開寫字樓，開車一路朝購物中心駛去。
這次購物中心之旅，他任務重大。
不愛錢的阮阮好不容易同意花錢，卻只花了二十塊。這舉動讓顧傅琛又害怕又心疼。
害怕顧家留不住品格高尚的妹妹；又心疼於妹妹花的第一筆竟然只有二十塊。想必之前過了不少這樣的日子，想想就揪心。
他必須“糾正”她的金錢觀。
妹妹不會買，那就讓他來！
車停在shoppingmall的停車場時，顧傅琛接到了一通很重要的電話——來自遠在國外的父母。
漆黑眼眸閃過一抹亮光，顧傅琛迅速接起。
是時候后讓爸媽跟他一起教妹妹如何買買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