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臨近年底,蔣禹涵和賀年年的公司都很忙,兩人時常要加班,不但晚上要加,有時甚至周末也加,這樣一來兩人獨處的時間就少了。

好在每天晚上蔣禹涵都會盡量送賀年年回家。不過賀年年怕被人看到,會特意讓蔣禹涵的車等在遠一點的地方。關於這件事,她能夠感覺到他似乎不太高興,但也在配合她。

這天下了班,賀年年在電梯間遇到一個同事,同事很熱情,拉着賀年年聊了好久。賀年年早就看到了蔣禹涵的車子等在路邊,她心裏着急,但同事正在興頭上,她也不好說什麼。終於等到同事離開,賀年年才朝着路邊那輛黑色SUV小跑過去。

這一着急,就沒留意腳下,一不小心她被一塊不平整的石頭狠狠絆了一跤。

下一秒,前方停着的車車門打開,蔣禹涵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見蔣禹涵下了車,賀年年也顧不上覺得丟人了,忍着疼從地上爬了起來,就怕再有熟人路過看到他倆。

蔣禹涵完全不理會她的顧慮,沉着臉強行過來扶她。

賀年年見他這樣,也不好再避嫌了。

“怎麼走個路都能摔倒?”

但是這怎麼跟蔣禹涵解釋呢?

其實她也理解蔣禹涵的委屈,換成是她,她也會不舒服。

賀年年也看出他不高興了,笑嘻嘻地哄他:“什麼叫見不得人?明明是我男朋友太優秀了,所以怕別人覬覦。”

賀年年擠出一個笑容:“還能走路,應該沒傷到。”

蔣禹涵問:“為什麼?怕她為難你嗎?其實我跟她根本沒什麼交情,也就是點頭之交的程度,她對我也不可能有什麼太深的感情,就算知道我們的事也沒理由遷怒你。”

蔣禹涵見狀無奈地發動車子:“算了,順其自然吧。”

兩人上了車,他並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而是嘆了口氣無奈地問她:“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

蔣禹涵正要再說什麼,就見她又嘻嘻一笑朝他張開雙臂:“我要抱!”

見蔣禹涵態度緩和了不少,她歪頭去靠他的肩膀:“你生氣啦?”

其實賀年年並不是擔心Lauren因為蔣禹涵的事嫉妒她給她小鞋穿,以她對Lauren的了解,Lauren雖然為人不好相處,甚至有點刻薄,但人不壞。也正因為此,賀年年不想讓她覺得尷尬。

蔣禹涵沒好氣地推開她:“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蔣禹涵沉默了片刻,然後無奈朝她展開雙臂:“來吧。”

蔣禹涵頓了頓:“要不……我背你?”

之前兩人確立關係后,她只說不想太張揚,他沒問緣由,一直配合著她,所以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正式探討這個問題。

她今天穿了雙毛絨絨的雪地靴,弄髒了確實不好處理。

蔣禹涵:“糟了,今天換人了。”

蔣禹涵似乎不理解她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但還是解釋說:“也不算什麼大客戶,不過是那公司需要我們的技術,我們也需要一個這樣的戰略合作夥伴,我們只是各取所需,不過那公司的一位老闆確實和你老闆關係不錯,也是她引薦我們見面的,但也僅此而已。”

這麼晚了,又下了這麼大的雪,小區里已經沒什麼人在走動。

片刻后,車子到了東山壹號小區門前,但這一次道閘桿沒有順利抬起來。兩人正不明所以,一位保安從旁邊的保安室里探出頭來,隔着雪霧看向他們。

很快她發現車窗外飄起了雪花,但是因為今夜溫度不算很低,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了。

賀年年想了一下問他:“我聽說她介紹了個大客戶給你?”

賀年年:“沒事,那我自己進去吧。”

話說一半,他像是明白過來什麼,看向她:“怎麼?你不會以為我和她有什麼交易吧?我賣技術賣產品,還不至於賣我自己。”

他左手推開她的腦袋:“開車呢,別鬧。”

她邊說邊去摟他脖子。

蔣禹涵卻沒接她這話。

他看向她,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因為你老闆嗎?”

蔣禹涵打着傘從車的另一邊繞過來朝她伸出手:“小心點。”

賀年年解釋說:“我老闆對你的想法,我們公司人盡皆知。當然我也知道你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但我就是怕尷尬,尤其是這時候,我老闆剛幫着你們公司介紹了客戶,咱倆這時候公開關係就算她不在意,別人也會覺得這是在打她的臉。所以我想咱們能不能先低調一點,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公開?”

半晌,他像是嘆了口氣:“跟你生不起氣來。”

賀年年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後果斷拒絕了他:“不要。”

蔣禹涵看向她:“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真的是為她好嗎?我們的關係總會有公開的一天,到時候她可能會更尷尬?”

聽蔣禹涵這麼說,賀年年也有點拿不準了。

聞言,賀年年總算鬆了口氣。

眼見着蔣禹涵沉下臉來,賀年年趕緊討好地說:“我怎麼會那麼想呢?我們涵神什麼人我還能不知道嗎?又爺們兒又坦蕩能力又強,怎麼會用得上這種歪門邪道呢!”

蔣禹涵卻將車停在路邊,堅持把她送進去。

賀年年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回去的這一路上,雪越下越大,很快車子走過的地方就留下了帶着車轍的雪水。

賀年年小心翼翼看着腳下,鬱悶道:“早知道今天是這種鬼天氣,我就不穿這雙鞋了。”

賀年年觀察他的表情:“不生氣了吧?”

賀年年又悄悄把手搭在他的大腿上,他立刻像被燙了一下,沒好氣拿開她的手,聲音帶着警告的意味:“賀年年。”

下車時,賀年年險些踩到地面凹陷處的雪水,還好她反應夠快連忙避開。

賀年年才不跟他客氣,勾着他的脖子用力向上一跳,雙腿纏在了他的身上,與此同時他沒拿傘的那隻手穩穩拖住了她的屁股。

為了防止她滑下去,他把另一隻手裏的傘給她拿着,就像大人抱孩子那樣雙手拖着她往她家樓下走去。

賀培風剛從父母家出來就看到不遠處走來的人——仔細一看不是一個人,而是疊在一起的一對年輕男女。

雖然深夜光線不好,看不清兩人的臉,但他對自己妹妹的聲音還是很敏[gǎn]的。

沒聽說這丫頭談戀愛了啊,偷偷摸摸的也不和家裏說,不會又找了個讓人不省心的吧?

稍一晃神的工夫,兩人已經走近。

路燈下他看清了兩人的姿勢,也看清了抱着他妹妹的男人的臉。

他微微一怔,蹙起的眉頭繼而鬆開。

之前賀培風就聽說蔣禹涵回了北京,他原本還想問問賀年年和蔣禹涵還有沒有聯繫,兩人見沒見過面,但又怕勾起她的傷心事。

現在好了,看來什麼都不用問了。

他不想這時候出去打擾他們,只能在暗處看着這對小情侶膩歪。

走到單元門門前,蔣禹涵拍了拍賀年年:“還不下來?”

賀年年勾着他的脖子,臉貼着他的臉撒嬌:“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不怕被人看見了?”

“誰看讓誰羨慕去!”說著賀年年捧起蔣禹涵的臉,在他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不遠處賀培風忍不住嘖了一聲,簡直沒眼看。

蔣禹涵聲音中帶着笑意:“行了,早點回去吧,洗個澡早點睡覺。”

賀年年這才不情不願從他身上下來。

蔣禹涵催促她:“我看你上去。”

賀年年:“我看你先走。”

兩人僵持了片刻,蔣禹涵怕耽誤賀年年休息的時間只好先掉頭離開。

等蔣禹涵的身影融入茫茫夜色中,賀年年才依依不捨地轉過頭。

冷不防看到單元門前竟然站着個人,嚇得她險些叫出聲來。

還好那人及時從暗影中走出,才讓她大大鬆了口氣。

賀年年沒好氣:“哥你怎麼大半夜不聲不響站那嚇人啊!”

“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們嗎?”

賀年年有點不好意思:“你都看見了?”

賀培風點點頭:“嗯,看見我們老賀家這麼大的姑娘沒皮沒臉地黏着人家。”

賀年年不滿地嘁了一聲:“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誰談戀愛不是這樣?”

賀培風:“在一起多久了?”

“沒多久。”

“這回認真的?”

“我哪回不是認真的?”

說完又心虛,至少他們訂婚那次就很兒戲。

賀培風也不拆穿她:“打算什麼時候跟爸媽說?”

關於這一點,賀年年還真沒想好。

賀培風像是看出她在顧慮什麼說:“這事兒沒什麼不好說的,爸當初反對你們在一起只是基於當時的情況,現在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你們心裏還有彼此,就沖這一點他老人家就沒理由反對。”

“真的嗎?”聽賀培風這麼說,賀年年有點高興。

賀培風笑了笑繼續道:“再說我也聽說了一些毛毛的近況,他早不是當初離開時的樣子了。他是個有能力有擔當的男人,可能也是覺得可以給你幸福了才回來找你的吧。”

時隔這麼久蔣禹涵才回來找她,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病,另一方面他自己不提但不代表她想不到。或許就像她哥說的,她爸當初反對他們在一起就是怕她跟着他吃苦,現在他的病好了,事業也步入正軌了,她爸確實再沒什麼理由反對了。

“你說咱爸會不會怪蔣爸當年牽連了他?”

“咱爸不是那種人,再說毛毛是毛毛,賀爸是賀爸。其實我看得出爸是很喜歡毛毛的,只是和你這個親閨女擺在一起才有了比較。至於咱媽那頭,就更不用說了,當初一直把毛毛當她半個兒子看,這些年雖然聯繫少了,可當初的感情還是在的。”

聽了她哥這番話,賀年年總算放下心來。

“那我這兩天看爸哪天心情好就先跟他說說。”

賀培風揉了揉妹妹的頭頂:“都說女大不中留,看樣子咱家又快辦喜事了。”

賀年年笑嘻嘻:“那你還不高興嗎?也省得我整天霸佔着嫂子。”

賀培風笑了:“我明天要出差,等我回來叫上毛毛一起吃個飯吧。”

“好的。對了,我這兩天忙,都沒去看小鳳凰,她怎麼樣了?”

小鳳凰是賀年年侄女的小名,是她哥親自取的,之所以會取這麼個名字,是因為她哥名字裏有個“風”,她嫂子名字裏有個“一”,把“一”裝在“風”的心裏,就成了“鳳”。

她當初沒少因為這個嘲笑她哥老土肉麻,但她內心裏是羨慕的。

“小孩子不就那樣嗎?”

話是這麼說,但她哥眼裏卻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賀培風出差后,為了照顧小鳳凰,陸靈芝乾脆帶着阿姨住到了賀培風那。

家裏就只剩下年年和她爸。

這天賀年年剛睡下,就聽到房間外一陣巨響,像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賀年年連忙爬起來去房間外查看。

客廳里黑漆漆的,但餐廳的燈是亮着的。

賀年年試探性地叫了聲“爸”,前面傳來賀恆的聲音:“扶我一下。”

賀年年一聽這話,連忙跑過去,就看到餐廳斗柜上擺放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而賀恆正坐在地上顯然摔得不輕。

“您這是怎麼了?”

“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賀恆的聲音還算平穩,但他的狀態明顯不是那麼回事。

賀年年試圖扶起他,可是幾次都不成功,賀恆的腿好像一點力都使不上,把渾身的重量都壓在了賀年年的身上。

好不容易把賀恆扶去椅子上坐好,賀年年小心翼翼觀察着她爸的臉色,此時的賀恆臉色發白,額角還隱隱有汗珠滲出,感覺像是在極力忍受着什麼。

“您到底怎麼了?”

賀恆嘆道:“沒事,痛風又犯了,你把我扶回房間就去睡覺吧。”

她看得出她爸是非常不舒服了,這種情況怎麼能忍一夜呢?

賀年年果斷道:“咱們去醫院吧。”

賀恆拒絕:“太晚了,不方便,還是等明天一早吧,我叫秘書來幫個忙。”

確實,這大晚上的賀年年那車技也不安全,最重要的是,她爸現在無法自己走路,她一個人把他弄到車上都難。

“那也不能讓您忍一個晚上啊!”

賀年年想了想:“您先等一下,我找個人來送咱們去醫院。”

賀年年回房間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電話撥給了蔣禹涵。

等了大約半小時,蔣禹涵便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他不知道從哪弄了個輪椅來,直接推到了賀恆面前。

此時的賀恆已經穿戴整齊,只有雙腳因為腫脹還穿着拖鞋。

蔣禹涵問他:“賀爸您能站起來嗎?”

賀恆看到蔣禹涵先是愣了愣,然後才說:“勉強可以站一下。”

賀年年怎麼也沒想到,蔣禹涵和她爸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但此刻的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夜裏的醫院很冷清,急診區只有零星幾個病人和家屬。

賀恆這種情況不算複雜,醫生很快給他開好了葯,回頭打上一針就可以回家了。

蔣禹涵本打算去繳費拿葯的,但被賀恆叫住留了下來,換賀年年去。

賀年年走後,爺倆並排坐在醫院等候區的長椅上。

賀恆問蔣禹涵:“你媽還好吧?”

“嗯,她最近剛開了個花店,有事幹了就不會瞎想了。”

“過年回來嗎?”

“回來,家裏人都挺惦記她,她也想年年了。”

賀恆點點頭,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蔣禹涵看着賀恆,又想起了多年前在飯店包廂門外偶遇他那一次。他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有對現實的無奈,有面對長輩時的委屈,還有無法掌控未來的恐慌。

他知道賀恆把他留下來一定是有話要單獨對他說,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他暗自告訴自己,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了。

所以沒等賀恆開口,他就主動打破了沉默。

他說:“賀爸,之前我給您承諾的那事兒,可能要食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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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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