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審判與血色的花火(十)
通往外界的門關閉了,此時的艾澤爾已經被困在了這個廢舊個工廠之內。
在這個封閉的空間內,除了他自己以外,還有包括費迪南德和守門人的十名帶着槍的敵人。
艾澤爾觀察着那個厚重的鋁合金大門,他覺得以自己的力量在全力出手之下應該是可以強行破開的,但現在敵人已經逼近,若他現在只要停留在那處大門之前,就可能會變成一個顯眼的活靶子,吸引所有人的火力。
否決了這個方案后,艾澤爾隱藏在一個貨箱的後面,觀察着工廠內的情勢。
剛剛貝爾摩德扔煙霧彈的地方是工廠內偏後方的位置,這也就是說越靠近門口的位置,煙霧越稀薄,也更容易暴露身形。
想清楚后,艾澤爾藉著那些人的腳步聲分辨着他們的位置,同時藉著貨箱的遮擋,靈活地幾個閃身,反向衝到了工廠的裏面,那群追擊者的後方。
隨着時間的流逝,工廠內的煙霧效果逐漸減弱,他的視野也逐漸變得清晰。
艾澤爾知道,是他應該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在眼下這種你死我亡的戰鬥之中,已經容不得他有半分的遲疑和軟弱。
這一刻,艾澤爾隱匿在貨箱的身後的身體逐漸繃緊,在閉上眼做出一個深呼吸后,他突然躍出了隱蔽點。
在朦朧的煙霧中,艾澤爾的視野並不是十分清楚,但那些人頭頂的黑色數字卻彷彿來自虛空的指引一般,清晰地鎖定了對應之人的位置。
這是來自於世界意志那因果律的標記,也是殺人者無法消抹的記號。
每一個數字,都清晰地浮現在了他那青綠色的眼眸之中。
殺人者,人恆殺之。
這是來自於冥冥之中的報應,沒有人可以避開。
艾澤爾的手指終於勾動了扳機,他的眼神空洞且冰冷,直直瞄準了那些數字中心下方20厘米的位置。
按照黑色數字的位置推算,這是人類的眉心所在,一擊便能斃命。
隨着連續的槍響,四人接連倒地,他們哀嚎聲都沒能發出就被直接解決。
這樣精準而冷酷的槍法讓毒販們大驚失色,他們一邊慌忙地朝着艾澤爾開了幾槍,一邊四散躲避了起來。
然而這樣的躲避已經註定是徒勞,因為僅憑剛才的一個照面,艾澤爾便已經知道了每一個人的位置,也推算出了他們能躲藏的大致方位。
經過了最開始的掩護性射擊以及剛才的4槍,艾澤爾攜帶的格|洛克17手|槍里還剩下了8發子彈。
但這個時候,艾澤爾卻拿出了自己的戰術匕首。
隨着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槍聲與驚恐喊叫,唯有那道鬼魅般的身影不停頓地迅速穿梭在狹窄的廢舊工廠中。
彷彿一個高效的殺戮機器,在執行着他的全部意志。
敵人接連不斷地倒下。
青年雙手、臉頰以及那如月光一般的銀髮也濺上了一道道鮮紅。
煙霧已經散盡,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死不瞑目的屍體。
在此時的廢舊工廠中,還活着的生物唯有那身着西裝渾身染血的銀髮青年,以及一個蹲在地上瑟瑟發抖、連槍都忘了拔出來的朋克青年。
艾澤爾緩緩走向最後存活的那人。
但在他的眼中,這個青年的頭頂沒有任何的標記。
這意味着從未有人因這個青年而死去。
這也說明了,這人是在那群兇惡毒販之中,唯一無辜的一位。
這一刻,看着面前恐懼望着自己的青年,艾澤爾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次任務貝爾摩德並沒有給自己易容的打算。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讓任何一個人活着離開。
按照最初的計劃,狙|擊手的壓制,加上自己和貝爾摩德的戰力,足夠清除掉這裏所有的知情人。
艾澤爾深吸了一口氣,把還剩下幾發子彈的格|洛克收回到衣服的里懷,然後將匕首從鮮血的左手換到了右手上。
居高臨下地站在這名朋克青年的面前,看着青年那充滿恐懼的臉,艾澤爾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波動。
但下一秒,金屬那冰冷的光澤卻毫不遲疑地劃過。
“裏面的槍聲停止了,戰鬥應該已經結束,卡爾瓦多斯,隨時做好狙擊準備。”
貝爾摩德把從車上工具箱裏拿出的一個小型炸.彈安裝在了鐵門上,同時對着還在與狙|擊點埋伏的卡爾瓦多斯通話。
卡爾瓦多斯忍不住問道:“貝爾摩德大人,你說那個傢伙還活着么?”
“撒,誰知道呢。不過那個傢伙對組織還有些用,要是這麼死了還是有些可惜。”
雖然貝爾摩德這麼說,但她卻退得距離大門更遠了一些,直到她尋找到一個能夠看清倉庫外情況的隱蔽處,才停了下來,然後貝爾摩德端起了手.槍,等待着即將追出的敵人。
隨着轟隆的一聲巨響,倉庫門被炸開。
但等了好幾分鐘,還是沒有人出來。
就在貝爾摩德考慮這是不是一個把自己引進去的陷阱,自己應不應該先拋開艾澤爾自己走掉的時候,皮鞋噠噠噠的聲音自空曠的倉庫里傳來。
銀髮的青年拿着還在滴血的匕首,緩慢地從倉庫大門走出。
正是艾澤爾!
走出了幾米后,艾澤爾突然抬頭,看向了貝爾摩德走出來的方向。
他的雙眸隱藏在墨鏡,讓人看不出一絲的情緒。
“任務完成。”
艾澤爾的嘴角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他那冰冷的聲音卻回蕩在了空氣中。
當貝爾摩德和卡爾瓦多斯回去倉庫檢查任務情況的時候,艾澤爾只是靜靜地立在夜風裏,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似乎過了很久之後,倉庫里再次傳來了一聲槍響,然後兩人才從倉庫里走出。
看着似乎在發獃的艾澤爾,貝爾摩德勾起了紅唇,語氣讚賞:“任務完成的不錯,艾澤爾。”
卡爾瓦多斯卻是冷哼了一聲:“你失誤了,有一個還有氣。”
“知道了。”
沉默了兩秒后,艾澤爾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辯解,也沒有額外的回答。
這個時候恰好有一陣風吹過,艾澤爾的銀髮突然被風吹起,帶着上面的一滴血珠濺落在了地上。
艾澤爾知道卡爾瓦多斯指的是誰,因此熟知人體結構的他在下手的時候故意避開了他的心臟,試圖藉著噴涌的血液掩蓋他真實的傷口,藉此給予他一條生路。
但沒想到就算是這樣,那個青年卻也沒能逃過殘酷的命運。
這最後一個還活着的人,被經驗豐富的卡爾瓦多斯在檢查情況時發現了他沒能死透的事實,補上了一槍。
其實,不管那人是死是活,對於現在的艾澤爾來說也無所謂了。
這條被鮮血和死亡鋪成的道路,一旦開始,就已無法回頭。
艾澤爾那雙白皙卻有力的手指輕輕擦拭着匕首上的鮮血,他的眼神已經一片空洞。
縱使匕首可以擦凈,他手上的鮮血卻已經再也無法洗凈了,這些鮮紅的色彩與那些無法瞑目的眼,全都昭示着他的罪。
因為無論是以何種理由,從殺死第一個人的那刻,他與那些殺人者就沒有了差別。
從今以後,他將背負着鮮血和罪孽而活,與群魔為伍,與惡鬼相伴。
他也將永遠記住這份融入黑暗的代價。
這世界上最昂貴的,良知與生命的代價。
……
翌日,當這場發生在這廢舊工廠里的慘案被美國警方發現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凌亂飛散的白紙和美鈔、一箱箱的毒|品和違禁物、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屍體、以及他們身下乾涸的鮮血。
十一具屍體,十一條人命,哪怕是幫派火拚,他們也很少見過這樣慘烈的景象。
這時,在現場指揮着勘察現場的工作的五十多歲的黑人警長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一臉凝重。
一位頭髮鬍子灰白、面容慈祥的老者,突然踱步到了這位黑人警長旁邊,向他亮出了證件。
黑人警長仔細打量着證件半晌,又看着已經走入現場參與調查的幾名探員,眉頭一皺,“這個案子是要由你們FbI要完全接手了么?”
老者平靜地點頭:“唐納德警長,這次的案件是專業人士做的,你們無法單獨處理。”
唐納德警長早習慣了FbI這樣的特權流程,哪怕他心中不滿,卻也地得接受這個事實。
他握住了老者的手,眼中還帶着挑釁:“那好,就讓我看看你們的FbI能查到什麼吧,詹姆斯探員。”
沒過多久,一名有着黑色長發眼神凌厲的亞裔青年向兩人緩緩走來。
看着緩步向自己走來的高大青年,詹姆斯問道:“秀一,你勘察結束了嗎?”
這名青年正是已經任職於FbI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點點頭,嘴角勾起:“我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
“哦?秀一,從這些現場痕迹你發現了什麼?”詹姆斯考教道。
赤井秀一的綠眸明亮且犀利,他頗有深意地看向工廠的深處,緩慢分析:“共有十一人死亡,一人死在了工廠外,十人實在了工廠內,應該不是一人所為。在工廠內死去的有九人是一擊斃命,六人是被擊中了眉心當場死亡,另外三人則是心臟被洞穿,雖然是兩種手法,但我傾向於是由一人所殺。”
詹姆斯和唐納德警長雙雙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有一個殺手幹掉了工廠內所有的人?”
赤井秀一點頭:“從這種乾脆利落的風格來看,應該是一個人做的。而且那四人的死亡位置比較接近,所以我傾向於那名殺手在用槍射擊了四人之後,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更換成了動靜更小的刀具襲擊了另外三人,而在這之後,他找到了那兩名藏在一起的人再次換成用槍射殺。”
唐納德警長倒吸了一口涼氣。
以一敵十,九人一擊斃命。
若是事實真的按照這名亞裔的FbI搜查官所說,什麼樣的人才能這樣精準而冷酷地完成這一系列的殺戮啊!
“這人真是一個惡魔啊!”唐納德感慨道。
赤井秀一卻沒有附和,而是忽然將視線轉向了另一處,若有所思。
但敏銳的詹姆斯卻察覺到了赤井秀一話里的一個問題:“秀一,你說工廠內十個人有九人一擊斃命,那最後一個是什麼情況?”
這個問題讓赤井秀一的眼神有些複雜:“最後一人身上有兩處傷口,其中刀傷完全避開了心臟,出血量也並不大,真正導致他死亡的是這人頭上的槍傷。”
詹姆斯皺了皺眉,思索了起來:“這不對勁……這名殺手沒有理由在射擊后再補上一個不致命的刀傷,然而,如果這人動刀的時候對於其他人都是正中心臟的話,也不應該在刺向這人的時候完全避開心臟的位置。”
突然,詹姆斯抬起頭看向唐納德:“警長,你知道最後的這個人什麼來頭么?”
唐納德警長也明白他們說得是哪個,他之前也得到了法醫的相關報告。
唐納德警長翻了翻手上的記錄,半晌卻疑惑道:“這人據說也只是當地的一個小混混,因為身手不錯,這個月被費迪南德一夥吸納,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經歷。”
“果然。”赤井秀一雙臂抱胸,眼睛微微眯起:“這人身上有經常鍛煉的痕迹,但槍繭很新也不清晰,應該是剛加入這一夥不久。”
“若只是沒什麼背景的新人,應該最好對付吧,為什麼殺手面對他的時候會失手?”唐納德警長疑惑地托着腮,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喃喃自語道:“總不會是因為這人因為害怕向殺手求饒了吧?”
然而,說完這句時,唐納德警長自己都笑了,顯然是無法相信這種離譜的推論。
“不排除這種可能。”
然而,赤井秀一的聲音卻忽然響起,讓唐納德警長和詹姆斯齊齊向他看來。
“因為我感覺最後這人可能不是那名殺手所殺,而是其他人的補槍,其實若想證明這一點也很簡單,檢查子彈的彈道痕迹就可以看出是不是源自同一把手|槍。”
說完自己的發現之後,赤井秀一雙手插兜,緩緩走出了工廠。
他望着那湛藍的天空,綠眸中燃燒着名為好奇心的火焰。
為了調查那個組織,自己馬上就要接受卧底培訓了。今天這個以一敵十的殺手,會和那個組織有關係么?
不過,若真是這樣,為什麼你會主動放過這樣一個小人物呢?
事情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若將來我有機會在組織里遇到你,那麼這個疑問就讓我來親自揭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