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最後的拋屍

四 最後的拋屍

本木公園,晚上九點。

夜深人靜,平靜的水面不起漣漪,月光倒映卻不引人注目,佐里與井一斜側着身子立在河畔輕聲交談,餘光時不時注意身後的動靜。少許燈光,更多的是黑暗。

“關於那個組織,警部,您知道多少?”佐里明目張胆,開門見山。

井一還沒反應過來地詫異:“都問的這麼直接了嗎?”

“您想幫您老師報仇,我想幫安藤脫離黑暗,都是為了一家人,有什麼情報是不能分享的?”

“這倒是。不過可惜,我一直想介入,可安藤老師從來都是跟我講:不要踏入組織半步。因此我也不想隱瞞你什麼,我除了知道組織手段狠辣以外幾乎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有些事情不該向你提起,但我信任你。前不久你見過的CIA情報員川久衣結,她單獨找我說過話。”

激起佐里的興趣:“她跟您說了什麼?”

“找我們警方合作,她知道安藤老師是組織一員,更清楚他的代號,我告訴川久我與安藤老師之間的師生關係,當她問我為什麼自主降職調至警視廳時,我並沒有說真話。這是我與安藤老師間的承諾,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

“所以從前您同樣對我隱瞞真相。”

井一糾結地看了眼手錶:“是啊,可現在就算我不說你也能推理出來吧?”

“安藤夫婦無意發現他們的女兒住在自己隔壁,而我又與警視廳警方走得很近,所以希望您能到警視廳離安藤近一些,方便替不能隨意出行的他們保護安藤,我說的沒錯吧?”

“的確如此。另外,從川久的話語中我推測酒井警視是國際刑警組織一員,也在東都調查組織,由於暴露,被組織滅口。這是我的推測,是否屬實還待驗證。”

佐里默許地點點頭:“您推測的完全正確,藤峰叔叔也是其中一員。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酒井警視從酒店天台墜下,首先我們已經判定酒井警視被組織殺害,那孤身一人前往不可能是組織的要求,她的身邊一定會埋伏警方。排除此因,只可能是警方在組織中的卧底,約在天台見面,交換情報。但現場只有酒井警視一個人的的屍體,那也就說明她為了保護卧底的安全或者讓卧底不暴露,一個人扛下所有。”

“組織中有卧底!到底是誰?”井一驚呼着,餘光似乎看到了什麼:“佐里。”

佐里心領神會,快步走到女人身邊:“您好,打擾了。”

女人一驚,回頭轉身。

映着月光,井一看清了女人的面容,叫出了她的名字:“水本夫人?!”

水本知洋莫名其妙地眨着眼睛:“警官?”

佐里回憶到井一給自己講述的審訊,立即明白了:“原來是您,只是您為何這麼晚還要推着嬰兒車出來?”

知洋下意識擺擺手:“你們誤會了,我孩子這麼多天來經常晚上睡不着,我在家抱在手上哄着也沒什麼用,我害怕這樣下去會對寶寶不好,所以就推他到離家很近的本木公園換個環境。幸運的是,伴隨着夏日的蟬鳴,寶寶能睡個好覺了。”

佐里走到嬰兒車前,彎着腰,看着車裏剛剛睡着的小孩,溫暖一笑:“抱歉,是我誤會了。”

知洋親切地聳聳肩:“沒關係,配合警方辦案是我們的義務。”

兩人站在原地眼見知洋推着小孩遠去,井一很不爽快地嘆氣:“唉,跟我想像的結果一點都不一樣,還以為能逮到現行呢。”

“警部!在那棵樹下發現一具沒有雙腿的屍體!”一位巡邏警員急匆匆跑過來指着有些距離的地方說。

兩人一怔,相互對視,隨即跟着警員到拋屍現場。

佐里猛然間瞳孔放大,說道:“居然沒有下半身。”

“這已經是第三具了,如果我們沒有派警方到本木公園把守,恐怕要拖到明早才會被人發現。”井一緊皺着眉。

“換句話講,兇手在警方到之前就已經拋屍,避開公園人群高峰,那就是晚上六點到九點。”

不一會兒,又有警員到此處彙報:“警部,西南角又發現斷肢!”說罷,警員氣喘吁吁地扶着膝蓋,看樣子,跑過來是有點距離的。

眼前的屍體還未着手處理又來一例:“一次性拋兩屍,這是已經篤定警方開始監視此處了,看來這個罪犯的警惕性非常高。”佐里淡定地分析着:“他完全可以換個地方拋屍,有什麼理由讓兇手必須在本木公園拋屍?”

井一重重地“哼”了一聲:“莫不是在挑釁我們警方!或者說是個犯罪完美主義者。”突發奇想。

一邊向西南方向走去,一邊分析回應着:“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這樣一來,其實清晨晨跑的川邊宏紀的嫌疑幾乎可以排除了。兇手的拋屍時間與川邊宏紀不符,況且坂井警官提供的資料顯示,川邊宏紀與前兩位死者毫無聯繫,無差別殺人報復社會不符合他的生活狀況。”

“不錯,家室完整,工作順利,不符合無差別殺人這一條件。”說著,井一打起電話:“喂,筱原法醫,這麼晚麻煩你來本木公園一趟了,發現兩名死者。”

跟隨警員來到隱蔽的角落,一棵老樹下果然散落着斷肢,堆砌在一起。少量的碎冰包裹着血跡斑駁的斷肢,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噁心。

“嘔~”坂井泉之從別處趕來,眼神剛觸碰到難以入目的畫面便轉過身捂着嘴要嘔吐的模樣,乾嘔導致眼淚水浸濕眼眶,反胃感持續不斷。

“喂,坂井警官,你還好吧?”晚一步趕來的風見久明連忙幫着拍拍坂井警官的背部,會好受些。

差不多緩過神來,坂井警官頭疼地表達謝意:“讓你們見笑了,是真的忍不住。”

“沒關係,都是正常反應,再說你是個女孩子。”井一安慰道。

雙手插袋,鎮定自若道:“簡直可以用大卸八塊來形容,除了軀幹,其他部位都在。無話可說,手法太殘忍變態了。”佐里強忍着噁心觀察着。

井一指揮着吩咐:“風見警官,調查今晚六點至七點的監控,明早給我。坂井警官,兩名死者的身份信息交給你調查。”

“沒問題,通宵也得把資料查出來。”風見久明擺着OK的手勢與泉之趕回警視廳。

佐里稍稍向後退了半步,回想着一具具屍體,不禁想到了自己,隱忍地低頭盯着插在口袋裏的雙手。

左手的活動已經感到吃力了,再過多久,我也會死吧。

“兇手為什麼要留下死者的殘肢,他的動機是什麼!”一句憤怒的話把佐里拉回現實。

舒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警部,從第一具屍體缺少頭顱,第二具屍體缺少雙臂,第三具屍體缺少雙腿,第四具屍體缺少軀幹。萬萬不能忽略第一具屍體當中缺少的不僅僅是頭顱,還有脖頸。將這四具屍體缺少的部分組合起來明顯是一個完整的人。別忘了,四名死者皆為女性,兇手留下的就是他需要的。”

“你的意思是,兇手留下殘肢是為了拼湊一個女人?”這樣的推測好像超乎井一的想像:“那據此往下推理,兇手是醫生之類的職業?”

“我不確定。只能說從現有的屍體來看,兇手的切割手法非常專業,並不是只有執刀醫生這類人員可以做到,經常下廚切菜的家庭主婦,或者即使不熟練執刀,但是個非常細心有強迫症的人都可以辦到。另外就要考慮縫合這個問題了,如果真於我們猜測的一樣,要把斷肢縫合成一個整體,同樣不僅僅是醫生,是個精通縫合技藝的人都可以辦到,例如裁縫。”話音剛落,筱原法醫帶着一名助手從不遠處的法醫大樓趕來。

戴好白手套,在助手打着燈光下,近距離觸碰斷肢翻來覆去的檢查:“切口平整,斷手上又被勒過的印記,還存在未完全融化的碎冰,斷肢非常硬,證明這拋屍的確是剛從冷藏櫃裏拿出來就急急忙忙扔在這裏。從屍斑和顏色上說,較前兩次的顏色更深,說明死亡時間更長或者說儲存時間,初步推斷四天左右。”

佐里反應很快:“那也就說明兇手的住處在這附近,並且可以實時掌控本木公園人流量,在拋屍前就定好地點以防止出紕漏。這也很好理解,從來沒有人在兇手拋屍的時候撞見他,更別說今晚我們及時安排了警察部署,說不定兇手現在就在哪裏看着我們。”

“非常同意。”說著,井一原地抬頭環顧四周,抱怨道:“可這有缺陷啊,本木公園的樹木茂密,從視角上看,也只有對面的凱薩西餐廳由於是高樓的緣故才能看清?”

佐里應聲望去,點點頭:“可能吧。”

“關於案件的詳細信息明早才能出報告,現在已經很晚了,佐里,你先回去睡覺,這裏有警方看守。”井一詢問道。

懶散地打起瞌睡,說:“明天下午我再去警視廳,明早有課抱歉。”

“學生當然以學業為重,你這麼努力幫我們,我們還不好意思呢。”井一調侃着揮揮手。

未知地帶。

弔兒郎當地哼着小曲,眼中無人地走着,破壞了原本的寂靜。

Sharon從工作室出來轉身就遇見了面前的男人,忿恨在眼神中看得一清二楚,絲毫沒有藏匿。

男人也自覺地停下腳步,趾高氣昂地俯視Sharon,輕蔑一笑:“好久不見,Sharon。”

寒着臉,屬於她本身的氣息少了一份光澤,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勉強克制自己的脾性,說出了不願再叫喊的代號:“Far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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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佐里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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