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彷徨的蝴蝶

第七章 彷徨的蝴蝶

媽媽,對不起,女兒真的太累了……

早晨的一縷陽光傾灑着咖啡濃厚的醇香。

“嘖,怎麼比往日的要苦?”佐里嫌棄地把咖啡杯放在一邊。

凌子一慌驚起,像小孩似的拍打腦門:“哎呀,看我這記性,我忘記加奶了。”

睡眼惺忪的純優從洗漱間走出來說:“苦的也很好喝。”

“傷,好些了嗎?”佐里的目光移向純優手肘上的OK綳。

“已經快痊癒了,破了點皮就問東問西。不過,謝謝關心。”純優無所事事,一手托着白吐司,一手持餐刀塗抹黃油。

佐里一如既往拿起今日新派送的報紙,自顧自讀道:“昨日二十三點,一位十七歲的女高中生於家中跳樓自殺,詳細原因警方仍在調查中。在此,請各位青少年珍愛生命。”純優盯着吧報紙背面不由地出神,引起了凌子的注意,避諱地問道:“純優。你可別嚇我啊。”

“嗯?哦,這倒不會。”說罷,繼續手中的美式早餐

京都大學。

雖說已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教授,但她的容貌卻給人以靚麗之感,可今日,與以往不同。她沒了從前的神采奕奕,增添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滄桑。

“今天繼續講解概率統計,請同學們……”教授突然哽咽着,逐漸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與教棒。望着眼前認真聽課記筆記的學生,她的眼眶濕潤了,透着淺紅。她不自覺地捂住口鼻,手扶講台,無聲地抽噎。

學生們紛紛停了筆,上前安慰:“工藤老師,您請假回家休息吧,我們……我們都知道您心中的悲痛,心靈的創傷。”

“對不起,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一星期後,東都大學,暴雨。

窗外,白煙四溢,天色暗黃,似乎末日的來臨。純優依靠在牆上,閉着雙眼,靜聽暴雨的嘈雜聲。

“找我嗎?安藤同學。”洵秋捧着一本異於常人的薄薄的筆記本。

純優淡定地瞟了一眼:“筆記本的厚度夠你記嗎?還是說你早就學會了?”純優反問。

“你什麼意思?”洵秋的面部表情逐漸凝重。

“這裏說話不方便,不如換個地方。”說著,純優自顧自地往前走,為了知曉前因後果,洵秋自然是半信半疑地跟了過去。

純優雙手抱臂與其對視:“很榮幸再一次見到你,SharonChloe。”

哼,哼,空谷幽蘭,涓涓流水,幽咽流泉,頷首嫣然一笑。

撕裂的聲音浮現在面前,右手於臉的左下角慢慢地撕開了面具。

“何時識破我的?”Sharon輕輕抽取挽着髮髻的簪子,亞麻捲髮一瀉千里,蓬鬆如雲,披散於肩。

“是你自己太明顯了。”

“因為我沒想瞞着你。”Sharon淡定地回答。

“為什麼?”純優的口氣突然變得生硬。

“監視,組織擔心你會叛變。”

“叛變?這個詞用在你身上更合適。”

雷聲轟鳴,似熊咆虎嘯,天色愈加的黑。

“沒什麼,不是你想的那層意思。”

一句話塵埃落定,Sharon靜待原地,遠望純優離去的背影。

東都警視廳。

“喂,這裏是東都警視廳。”坂井泉之嫻熟地接起電話。

“您好,就在剛剛,谷衫三町目發生嚴重交通事故,重傷者好像已經死亡。”

泉之緊迫地在手邊的白紙上記錄下事故地點,迅速回答道:“好的,我們將立即出警!”

事故現場。

風見久明根據事故範圍拉起警絨線,並且有序疏散人群。經過醫生鑒定,宣佈死亡時間。一位看起來像是十七歲的女高中生伏在地上悲痛欲絕地哭着,拉扯着醫生的衣袖乞求道:“醫生,我求求你了,救救他好不好!求求你了!”醫生也是沒有辦法地搖搖頭,為躺在擔架上血色模糊的死者蓋上白布:“同學,請節哀。”

“聯繫家屬了嗎?”

“嗯。”

“那位蹲在地上哭的是死者妹妹?”

“呃,不。那位女生名叫松下菜櫻子,是死者的女朋友。根據松下菜櫻子的描述,當時他們正在網吧打遊戲,但不巧的是忘記了上學的時間,於是拿着公文包就沖了出去。可悲劇的是,死者由於心急闖紅燈被正常行駛的公交車撞到,當場死亡。如果沒有什麼特別意外情況的話,是不是可以斷案為交通事故案了?”泉之向後趕來的旗木井一詳細報備。

“的確,死者相關信息調查了嗎?”

“死者名叫服部右一,男性,十七歲,就讀於賦氏高中二年級,是別人眼中的不良少年。”泉之側着臉輕聲說道。

“這樣啊。這種案子走法律程序查辦吧。”

“是。”

井一正要往前走卻又特意回頭打了個響指:“哦對了,別忘了把案發時的監控錄像保存下來,以防不時之需。”

泉之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唔,好的。”泉之不自在地眨着雙眼。

“泉之,快點處理啦,電影都快開始了。”春野木子不耐煩地低頭望着手錶。

泉之無可奈何地合上記錄本,苦笑地安慰道:“今天恐怕是來不及了,我也沒想到這休假日也會碰上突發案件不是嗎?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明天好不好?”泉之雙手合十,苦苦哀求。

木子噘起嘴巴似乎很不高興,不過又可憐兮兮地嘆息:“好吧好吧。但是,作為條件,你就把剛剛那位帥哥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泉之輕輕拿筆敲了一下木子的腦袋:“你也太會挑人了吧,不過你運氣倒挺好的,他還真是單身。但,那可是我上司哎?”

“上司又怎麼了,泉之,你看看我,都二十九歲了,男朋友都沒有一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一見鍾情的,你就幫幫我吧。”

泉之嫌棄的眼神望着木子:“一見鍾情?別扯了吧,再說,你這倒追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嘛。”

“行行行,不過到時候你要真約了人家可得自己解釋清楚,別把我搭進去。”泉之隨性地擺擺手。

“一定一定!”

伊藤佐里家。

純優疲憊地窩在沙發上,悠閑自得地蓋着涼被,瞧着電視。

“不至於吧,不過是要背幾章法律條文就累成這個樣子,不太像你的風格啊?”佐里半開玩笑道。

純優自覺地蜷縮着腿,保守了些:“情商這麼低,也不知道凌子看上你哪裏了。”

佐里不太高興地拿起手邊報紙,上面寫道:今日下午五點四十三分於谷衫三丁目發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案。死者名叫服部右一,源自賦氏高中。由於闖紅燈而意外被公交車撞到,丟失性命。在此希望市民謹記交通法規,為自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負責。

“這兩個星期怎麼回事?我記得上個星期也有一位高中生意外死亡。”佐里憂心地搖搖頭。

“晚上好,佐里,純優。我剛剛聽我爸爸說這起交通事故案件是旗木警部着手處理的。奇怪的是爸爸說上個星期跳樓自殺的那位女高中生也同樣是賦氏高中的學生。”凌子來得也正是時候。

“有這種巧合?會不會有什麼內在聯繫?”佐里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純優一臉嫌棄地搖搖頭:“你是真的天生對這些事情敏感。”

凌子包容而又寬慰地笑着:“習慣就好了啊。”

夜晚明亮的窗外,有彷徨的蝴蝶掠過,即便是彩蝶,在黑色的天幕下也渾然不知其色彩。

時間不是很久,大概是四五天的樣子罷。

賦氏高中,體操訓練場。

若夏老師一如既往地站在訓練場門口拿着花名冊點名。“吉野同學,快去把體操服換上,雖然是沒有遲到,但也是踩點到的,希望以後要注意時間觀念。”

吉野陽奈微微鞠了一躬,飽含歉意道:“對不起老師,以後不會了。”見若夏老師點頭應允后連忙拎着背包溜進換衣室。

沒過多久松下菜櫻子氣喘吁吁地扶着腰跑到若夏老師跟前。

“松下同學,遲到一分四十八秒,罰跑兩圈。”

菜櫻子又是驚訝又是不願,乞求道:“老師,求求您了,不過是一分鐘而已,一圈好不好?”

“三圈。”若夏老師冷漠地回應。

“好,行行行。您可千萬別再往上加了。”見狀不行,菜櫻子放下背包,極不情願地圍繞訓練場跑起步來。

若夏老師站在訓練場中央,高聲喊道:“集合!”很快,十幾個身穿淡粉體操服的女高中生們在老師面前排成兩排,包括還未平穩氣息的菜櫻子。

“在我們這個小團體當中,每一位學員都是那麼的刻苦訓練,表現極為優秀,老師為你們感到驕傲。在這裏,老師預祝同學們明日在東都女高中生體操比賽中榮獲一個大家滿意的名次。另外,再次提醒同學們,合理規劃時間,要學會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而不是隨意找借口搪塞。下面開始分組訓練!”

松下菜櫻子用冷毛巾擦凈臉上的汗水,似乎這汗水中有不為人知的冷汗。她環顧四周,有着些許謹慎的模樣,最終舒了口氣。

菜櫻子走到高達2.6米的單杠前,擺出專業的預備姿勢,隨後迅速一舉高跳,雙手牢牢握住單杠。直臂拉引杠,兩腿沿杠向前迅速伸髖和腿的制動,使身體重心圍繞杠轉動,重心半徑不斷減小,進行前身反轉360度練習。

在不遠處,陽奈踏上了平衡木。她的身體筆直而又修長,立於平衡木上更為高挑。靈動的雙手在空中纖雲弄巧,開度超過180度的跳步,單足立轉,空翻……

“啊——啊!”一聲慘叫劃破了天際,若夏老師聞聲而望,卻見陽奈瞬間失去了平衡,不給人以反映時間地從平衡木上摔落。

“嘭!”陽奈很是不巧地撞翻了擺在平衡木一邊的裝有大量鎂粉的白盆。霎時,空中佈滿模糊人視線的鎂粉,這也預示着更大的災禍。

正處於單杠上高速翻轉的松下菜櫻子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由於離心率過大,菜櫻子在高處不幸脫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沒有一絲喊叫,沒有一秒停頓,在加速度和重力之下,松下菜櫻子直截了當地摺疊成半平面的模樣。她瞪着惶恐的雙眼,細微地抽搐着。

若夏老師驚嚇地慌了神,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待她站在菜櫻子旁邊時,菜櫻子早已停止了抽搐與呼吸,眼神中仍充滿着恐懼。

鮮紅的血從腦部溢出,無情地流躺在地板上,嘴角亦有血。

若夏老師嚇得跌坐在地上,慌亂中,她顫抖地從衣服內兜里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以及救護人員。

“啊!”女同學惶恐地捂住臉,不敢直視死者慘狀。

……

體操運動員們各個都魂不守舍地排坐在牆邊,只有陽奈還在痛苦的邊緣掙扎。

隨着醫生專業地用鑷子拔出陽奈腳底的釘子,陽奈收束不住猙獰的表情:“唔——嘶——嘶,啊!”發泄而出。

“再忍耐一下就好。我現在需要幫你清理傷口進行消毒。”醫生輕聲細語地安慰道,陽奈即使不願也不得已含淚點頭。

警方人員全方位拍攝死者屍體,快門聲此起彼伏。“若夏老師,請問這麼大的場地,有監控嗎?”坂井泉水按照死板固定的程序問道。

“有的,但只有西南角的屋頂有一個。”若夏老師緊張得手心冒出了細汗。

“坂井警官,事態進展到哪種地步了。”井一雙手插在褲袋子裏從遠處走近,“有些事情耽擱了,怎麼,風見警官對我沒意見吧?”

泉水瞬即擺擺手:“怎會。”

“對不起,冒犯了,我需要進一步觀察屍體。”井一委婉地小鞠一躬從若夏老師身旁徑直走向屍體。

可能是習慣了吧,井一淡然地蹲在地上仔細張望死狀恐怖的菜櫻子。“這位死者有些眼熟啊。”聽完,泉水立即補充跟進:“死者名為松下菜櫻子,是前幾天死去的高中生服部右一的女朋友。”

井一沉默了,沒有回應。

“旗木警部?”泉水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這絕對不是巧合,絕對!三件意外事件的背後一定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眾人一致循聲而望,井一頭也不回地自信一笑。

“他是那位名偵探伊藤學長嗎?”女同學湊在一起小聲詢問。

“對,就是他。實話說吧,雖然我沒有與他接觸過,只不過是在報紙刊物上讀過有關他的報道,但我就是能感覺到安全感。我可喜歡他了。”女同學毫不避諱地痴痴地盯着佐里。

佐里一如既往地穿了一身黑色運動外套。

“旗木警部,就在來之前我已經向相關同學打聽過了,三位死者為同班同學。從案發角度來看,后兩起事故都可評定為意外。一次意外是意外,兩次意外可能就不是意外,而是策劃了。”

井一打趣道:“你這鼻子也太靈敏了吧?是西北風把你吹來的?”

佐里一下子沒憋住,玩笑似的指責道:“現在是夏天,吹東南風啊。”

井一無奈地攤開雙手:“原諒我是個理科生。”

佐里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袖:“不說笑了,是藤峰叔叔打電話讓我來協助的。”

“案發過程了解清楚了嗎?”

“差不多了。”

“那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的確,體操是一種存在危險係數的體育運動項目,它對體操運動員的要求是比較高的,所以我想兇手也許就是以此為基點構造了意外事故的發生。”說著,佐里協同井一走到平衡木跟前。

佐里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會心一笑:“看吧,這就是鐵釘的來源。”佐里順手指了指排風口。

“風見警官,帶人去鑒定鐵釘與排風口螺絲的吻合程度,另外,看看排風口內側或者周圍有沒有遺留的作案痕迹,包括指紋等有效信息。”

“是。”風見久明取過物證袋應聲而答。

“西南角有一個監控,要不要去看看?”井一有心邀請道。

“當然。”

“果然,監控什麼都沒給我們留下。”井一摘下眼鏡,用手背揉了揉乾澀的眼睛。

佐里無奈一笑而過:“雖然是浪費了時間,但也是偵查案件的必要過程。警部,方便離開現場嗎?”

“可以是可以,怎麼?是要去拜訪死者的相關聯繫人?”

“是的,既然在現場很難找到蛛絲馬跡,那就先放一放。”

“警方還未着手調查死者的人際關係。”井一提醒着。

“這不代表我沒有着手調查啊!”

“好吧,依我之見,有必要先去與跳樓自殺的女同學的父母談一談。你等等,我先去與坂本警官協調一下。”說著,井一走向坂本泉水,拍了拍其肩膀:“坂本警官,我這裏有些關於本次案件的事情需要處理,這裏就暫時交給你和風見警官了。妥善處理之後命令警察調查三位死者的關係,明天早上向我彙報,麻煩了。”

“我知道了。”泉水低頭應答。

佐里瞧着性格多變的井一,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里埋下了疑惑的種子,更多的是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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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佐里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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