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黑殤

第二日正午，神學府組成數百人的獵魔隊伍進入地幽泉。隊伍以金光大法陣護體，法陣為鴻真教的玄陽護魂之陣，即便是萬年的上古邪魂，見到金光陣也只能遠遠的躲開了。啟動法陣的是六位鴻真教法師，法陣運行共生八個陣眼，以二十八宿之名各守一陣。苑秋教授手捧《九玄度魂符典》在法陣中心，其他四位學樞會委員在各四方。

而領在隊伍前頭的，雙眸空洞無影，身形似渺無形、劍甲灰暗似煙，這竟是一位神君的亡魂。

“鬼猊必定藏身於玄境深處，地幽泉玄境渾沌無序，除了青昊悟天師之外，只有足夠強大的亡魂才能找到邪魔蹤跡。”在進入地幽泉之前，苑秋跟大家講過。

在神君亡魂的帶領下，隊伍不斷向玄境深處行進。聽山體中“叮咚”作響，像是山泉流入地幽之聲，想必也是地幽泉名字的由來。沿着“山泉”聲一路，逐漸，抬頭已不見光蹤，左右不顧綠影，而面前忽然出現了一片泥潭，直覺愈發兇險。

果然泥潭中發出異動，有妖物一個個冒出來。它們的腦袋塌擠在一塊兒，根本看不出有“五官”。身體毛毛躁躁的，像從地里剛拔出來的蘿蔔。苑秋趕緊朝眾人喊道：“小心泥頭怪，它們不會思考，只會直衝陽炁足的地方。”話音未落，大大小小的“泥頭怪”從地上涌了過來。金光陣擋不住這些妖物，只能靠堅守法陣的眾人。

幸虧每個陣眼上有足夠應付的力量。宗政神司的戎衛不提，還有六象神術的教授、學宿導師與學生。學生是那些最強的孩子，他們中不乏有靈力已經能比肩導師的。比如青龍宿的青曜，又比如有玄武宿的白筱聞。而此次是整個神學府的行動，他們也竭盡全力在學樞會面前表現。

“泥頭怪”很快被消滅了，不過獵魔隊也因為忽視這些妖物付出了代價。這些“泥頭怪”即便是死了，身體中也能散發出來千年之濁氣，濁氣從陣眼破壞了法陣。一時間金光殘缺，潛伏四周的亡魂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四面八方呼嘯而來，衝進金光薄弱處。眼見有一隻已經附在人身上，前方領路的“弼林真君”回身一躍，揮起長劍將陰魂一斬為二。此時金光陣陣眼已經恢復，再次護住了眾人。不過與此同時，真君的亡魂同樣被法陣的金光傷到，即便是最後逃脫開，也是傷到了魂根。

隊伍不能在泥潭中停留，依然需要亡魂在前方帶路。此時獵魔隊再次踏足前進，泥潭中陰炁朝“真君”涌去，即便是亡魂也忍不住痛苦地哀嚎起來。而佟晴在“哥哥”的身後，正不停用言語安撫着他。

““仁南”的魂根被金光陣所傷，必然受到地幽泉的反噬。這都要怪我，要不是之前受了重傷，不會打攪你“仁南”，更不會讓他死後還受這樣的痛苦。”苑秋教授用單獨的傳音術向佟晴表示歉意，而佟晴朝着教授笑了笑：““哥哥”是自願的，如果現在的痛苦能為他贖罪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對於真君亡魂承受的痛苦，和辰可能是唯一能夠感同身受的。自從進入地幽泉之後他一直跟隨在隊伍的最後，苑秋教授安排了見習靈醫師封尚陪着，給他吃了不固炁的藥物。但來到玄境之後，他的感官就變得異常靈敏，耳朵里能聽見各種奇怪的聲音，甚至有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在往腦子裏鑽。路途中和辰反覆告誡自己，絕不能影響隊伍行進。但此時終究還是堅持不住，一頭栽倒進泥潭裏。

“苑秋教授聽一聽，和辰他不行了。”封尚大喊道。“封尚導師我沒事的…。”剛剛爬起來，又一頭往下栽，這次讓封尚扶住了。

“右前方有岩石地，大家去那兒修整片刻。”苑秋指揮隊伍回至岸上，佟晴也將真君的魂魄收回匣中，跟封尚一同為和辰療傷。

和辰醒來時注意到眾人的目光，已經自知羞愧，當看見青霜的時候，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而壞事接二連三，白筱聞就像嗅到魚腥的貓，很快就找了過來。而且還是禍不單行，他們的導師裴炎也來了。

“封尚導師，這位公子哥又怎麼了，是不是被泥頭怪傷到身子了。”

封尚輕輕搖了搖頭：“和辰身上的是舊傷，他今天是來治療體內毒傷。”

“呵呵原來這樣。”裴炎不依不饒，“恕我直言，大家都在拚命殺敵，隊伍裏帶個拖油瓶實在不合適。”眾人雖然沒有搭話，但從他們困惑的眼神中，多少是認可這樣說法。而好像成了唯一敢“仗義執言”的人。

這時連白高崇也來了，趾高氣昂舉着那把玉圭，好像有長篇大論要說：“我早說過了，我認為不是一個好主意…。”

“什麼好主意壞主意，這孩子既然來了，就應該跟大家一起戰鬥。”居然有人打斷了白高崇。眾人朝聲音方向看去，說話的是一位靈匠，面孔有些陌生，像是新來的。大家也暗暗為這新來的捏把汗，心道他可能是還不是“認識”白高崇，得罪白高崇的從來都沒好下場。

而這位靈匠師傅和辰認得，開學前正是把符文劍交到他的手裏。只見現在靈匠師傅後背背着的、用帆布包起的巨物正像是那柄符文劍。和辰心裏雖激動不已，但導師佟晴沒開口同意，他也不敢擅自取劍。

“呵呵靈匠師傅，難道你是這孩子的家佣嗎，需要你為這孩子說話。”裴炎冷笑了兩聲，又看向自己的老師，好像在說，“高崇大導師我說的對不對。”但令人奇怪，白筱聞已經走了，白高崇斜目撇了一眼，也走開了。

換是穆梓來了：“這位是寅六哥、寅六師傅。我同意他說的觀點，既然這孩子在隊伍里，他自然可以取回武器跟我們一起戰鬥。”

穆梓主席認可，佟晴也點了點頭，和辰才把劍接過手。揭開帆布，再次摸到熟悉的古劍，感覺就像回到自己的被窩裏，正要把大劍全部拿在手，卻發現劍身不動了，見寅六師傅手指輕輕搭在劍身上。

詫異之時，對方開口說道。

“這柄古劍確有來歷，而且它之前也幫了你很多次，在還給你之前，你是不是該給它起個名字了。”

聽到“幫了很多次”，和辰心裏更是納悶，明明才見過對方兩次，對方似乎就對自己很了解。一時間弄不明白怎麼回事，但寅六師傅的確說的不錯，是該給自己符文劍起個名字了。他想了想，便說：“每次都在黑暗裏才用它戰鬥，我想叫他黑殤好了。”

“黑殤，好名字。”搭在劍上的手指變得通紅，隨之冒出炙熱的火焰，和辰在火象神術上學的不多，但看出至少是中階以上的。滋滋作響中，鑄文很快就結束了，“黑殤”兩字精妙的出現在符文的上端。

“待會兒跟我一起守巽位。”寅六師傅說道。

“是寅六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