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盛夏
肖堯還在猶豫,該不該告訴沈婕自己方才在錢櫃迴廊的奇遇,沈婕已經招手攔下了出租車。
“我送你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二人發生了小小的爭執,最後肖堯也只得看着她坐進出租車,目送其遠去。
幸好,半小時后他就收到沈婕主動發來的短訊,告知已平安到家。
第二天是星期天,他一覺睡到中午才醒。
一邊慢悠悠地刷牙,一邊習慣性地檢查自己的收件箱。
未讀消息一共有(4)條,一條是小熊發來的,一條是電信發來的,還有兩條是廣告。
是啦,是啦,這就是平凡的沒人要的平凡高中生平凡的一天的平凡開始。
他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沈婕的。
沈婕聽起來似乎正着急出門。
“你的周末生活還真是夠豐富的,”肖堯的語氣有億點點酸:“你的朋友圈子也都玩得很open。”
“沒有啦,我就是去練空手道而已,約了教練。”沈婕乾笑了兩聲:“怎麼還在耿耿於懷呢?”
“哈哈,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練?也教教我。”
“會員制的啊。”沈婕說:“我的朋友——他們平常真的不這樣的,昨天真的很奇怪,大家好像都有點喝嗨了。”
“明明沒點酒,”肖堯指出:“唯一喝了酒的人是我,三瓶青鳥純生,結果除了我以外的人全都醉了。”
“這件事情確實蹊蹺,已經有人去查那家錢櫃了,下次也不會再去那邊了。”沈婕道:“好了我真得走了,回頭再打給你,拜拜。”
媽的,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掛,肖堯心裏有些不爽。
總覺得昨晚最後,尚且還算良好的氣氛,過了一夜又隨風飄散了。
第二個電話打給郁璐穎,才響了三聲就接了。
這讓他有些意外,因為郁璐穎在家的時候,一般都會按掉電話。
然後,可能會回消息,也可能不會。
接電話就說明……她媽媽不在?
“喂?”肖堯連忙把聽筒放在了耳邊:“你一個人在家啊?”
“有事兒嗎?”郁璐穎似乎心情不錯,聲音也變得跟農夫山泉一樣,有一點點甜。
“沒去教堂啊?”肖堯一邊寒暄,一邊組織着自己的語言。
“早上就去過了,”郁璐穎說:“誰像你啊,不上課就睡到中午。”
“有空嗎?見個面。”還沒等少女回答,肖堯就連忙補充道:“我昨天又碰到一些超自然的事情,想去問問你舅舅——也許我可以先跟你交流一下狀況。”
“可以,”郁璐穎說:“晚一點吧,我還一堆活呢。”
“幾點?”
這時,肖堯聽到郁璐穎那邊穿來一道尖利的女聲。
“呃,你媽回來了?”肖堯有點緊張。
“沒呢,電視聲音,”郁璐穎說:“她去南棒國朝聖了。”
“也是,她要真回來了,你肯定是直接掛我電話的,”肖堯道:“她不在,那我去你家玩好嗎?”
“……”
“好啦,我開玩笑的,我等你忙完吧。”肖堯慫了。
“你來唄。”少女還沒等肖堯反應過來,就掛掉了電話。
“啊?”肖堯愣在原地,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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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哪去啊?”沈天韻坐在肖堯的床上,呈鴨子坐狀。
“上同學家玩去。”肖堯把長褲往自己腿上套。
“哪個同學啊?”沈天韻繼續查戶口。
“嗨,小熊。”肖堯隨口道。
“哄小孩呢,啊?”沈天韻道:“去找小熊你對着鏡子左照右照,撥你那兩撮毛?”
“不是……”肖堯“嘖”了一聲:“大人有正經事,小孩子別亂打聽。”
“你完了我跟你說,”沈天韻用手指着肖堯:“我要告訴我媽。”
“快去告訴,快。”肖堯穿着運動鞋,心裏想,她最好真的會在乎,再在乎一些。
“老肖你這是要造反啊?老肖你回來,你給我說清楚!”
“別嚷嚷,小點聲,奶奶在呢。”肖堯轉過頭,用力把食指在嘴唇上杵着:“我真有正經事。”
此時已入盛夏,又是下午2點左右,明晃晃的陽光毒辣地吞噬着大地。
知了聒噪的叫聲,身上傳來的汗臭,以及柏油馬路被曬化散發出的味道,這無一不令人煩躁不堪。
幸好,由於郁璐穎在家吹空調的緣故,肖堯的周身仍然包裹着一層無理的涼意,這讓他感覺……好多了。
路過舊商品街的時候,肖堯在一家標着“清倉處理,最後三天”的毛絨玩具店前面停下了腳步。
尼瑪上個月你就說最後三天了啊……
去郁璐穎家裏玩,彷彿已經是上個世紀的回憶了。
他還能記得,每次和郁璐穎一起回去,她都會在這家玩具店淘弄半天。
“你幾歲了啊,居然喜歡娃娃,郁三歲。”那時候,肖堯總是這樣嘲笑她。
“要你管啊。”郁璐穎也總是一邊這麼回答着,一邊聚精會神地扳着抓娃娃機上的搖桿。
肖堯一次也沒抓到過,郁璐穎卻是此中高手。
高到什麼程度呢?後來她再來抓娃娃的時候,老闆都會送她一個娃娃然後求她走。
“簡直是作弊一樣的技能啊……”肖堯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摸出兜里最後一個鋼鏰。
偉大的共生之神,賜予我你的力量,啊不,賜予我她的力量吧!
一切都隨着身體的感覺來,這樣,這樣,好,就是現在,走你!
肖堯聽到了重物落下的聲音,推開了擋板,把那個歪瓜裂棗的哆啦A夢捧在手裏。
咱就是說啊,這會不會也忒難看了一點?
準備好上門禮物的肖堯不再拖延,徑直來到了郁璐穎家門下。
那扇他凝望了很多次的木門虛掩着,肖堯推開它,徑直上了樓。
木梯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空氣里瀰漫著舊魔都生活的氣味。
時光在此處,好像從來都沒有前進過。
肖堯推開了另一扇虛掩着的門,撲面的涼氣讓他如同哮喘病人一般,大口吸了幾口。
“是你啊——”郁璐穎放下掃帚,拍着自己的胸脯:“嚇死我了,你怎麼都不敲門啊!”
“不好意思。”肖堯剛才確實感同身受了那種“被嚇了一跳”的感覺:“看,我給你抓了一個哆啦A夢。”
郁璐穎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地接過了它:“這個也太丑了。”
一面說著,一面轉身墊起腳,把這個劣質的毛絨玩偶端端正正地擺在五斗櫥的頂端。
她摸了摸哆啦A夢滾圓的頭,趁肖堯不注意,偷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