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毒蠍（二）
德華小區地處C市的市中心，不少高級白領以入住德華為榮。
德華整個小區呈圓形環繞，建築作為圓的外環，綠色的植被在裏面環成一個小圓包裹着最中間的湖泊，景色宜人。湖泊的四周種着不少名貴的奇花異草。
這裏最著名的不是價格高昂，而是整個小區自帶大巴，並且還有小觀光車停在每棟樓下，24小時隨時服務小區裏的住戶們。小區的服務也是為什麼大家擠破頭都想入住的原因之一。
警車行駛至德華花費了近20分鐘，他們四人下車站定，最吸引眼球的便是德華那用百年老樹做的紅漆雕花木門，大門兩側各有一扇小門供行人出入。
據說這個門是開發商斥資上百萬，請有名的老師傅專門打造的。
幾人邁步走向門口早已等待多時的物業工作人員。
物業李經理趕忙上前幾步，“警官您好，是我們報的警。”
段連祁握住李經理的雙手，“能詳細說說什麼情況嗎?”
“好，您跟我到這邊坐車，咱們邊走邊說。”李經理走向旁邊的大巴。
幾人緊隨其後，依次上了車。
“情況是這樣，今天有人向我們物業投訴，說咱們四棟503有股惡臭味。可咱們小區物業一直做得挺好的，頭次收到這樣的投訴，於是我便組織人去四棟搜查異味來源。“李經理開始敘述事情起因。
“我們從樓下一層一層開始排查，直到到了5樓，那股異味特別明顯。我們查了下入住記錄，這一層只有503住了人。敲門一直沒人出來，沒辦法我們只能用物業的備用鑰匙打開。開門的瞬間那股異味便撲面而來，戴好防毒面罩后，我們才敢進去檢查，這才發現503的租戶泡在浴缸里，散發著惡臭味，整個人已經泡腫了。”他咽了咽口水，聯想到之前看到的畫面，胃裏又忍不住翻湧。
“503的女士，我還有點印象，現在她的身材起碼比之前胖了五倍。”他說完看着段連祁，等待他的指示。
說話的空隙，大巴車已經在四棟樓下停穩。“諸位跟我走。”
幾人跟着李經理來到503，門此時正大開着，那股味道確實有些刺鼻，眾人伸手捂住鼻子進門。
技術組的老秦和柯妍這時也已乘坐後面的車到達了案發現場，她看着緊蹙着眉頭的四人，從身後背包里拿出四個口罩，依次遞給他們。
“謝謝，柯美女你救了我們一命。“汪東來哭喪着的臉瞬間轉晴。
“死者全身水腫，整個面部已經無法分辨生前生理特徵。目前可以得出死者為女性，身高在1.6米左右。死因初步判定為溺亡，在屍體脖頸處發現青紫勒痕，可以確定這是一起謀殺案。具體為激情殺人還是有預謀，這就需要段隊大顯神通了。”柯妍將技術組現階段發現告訴眾人。
“我們剛剛對這間房子進行了搜查，找到死者相關證件。死者名叫馮思思，今年28歲，房間裏只有死者的生活痕迹，並未發現其他人。說明她目前是單身狀態，那這起謀殺就不是情殺。”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先着手排查一下死者的人際關係。李經理，這棟樓有小區監控攝像頭覆蓋嘛?”段連祁摘下口罩。
“我們小區……有些特殊，有些專門用來租賃的樓棟有監控，有些極其在意私隱的租戶周邊不會配備監控攝像頭。恰巧這棟沒
有。”李經理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
“沿途如果有監控的話也可以，
關於死者，你們這邊有沒有其他的線索可以提供。”汪東來開口問道。
“警官，目前只有大門口有監控，為了更好維護住戶的私隱，攝像頭沒敢多裝。至於大門口的監控，咱們現在就可以過去看。關於死者，咱們物業平時接觸的其實不多，您也知道咱們小區有權有勢的人住的多，如果處理得不好，捲鋪蓋走人的就是我們物業了。”李經理解釋道。
“兩個人去監控室拷貝一份帶回去，看有沒有舉止奇怪的人進出過小區。另外讓技術組把馮思思的手機、電腦帶回去。等網安破解后，咱們根據網絡交際篩選犯罪嫌疑人。“段連祁一邊吩咐一邊看向對着死者屍體面不改色做採證的柯妍。
他真好奇這女人是什麼物種組成的，一群大男人噁心得不行的屍體，她還能專註的在上面取證，不放過每一處。事到如今，很難不苟同當初老秦說得這女人不一般。
“收隊，咱們回隊裏討論案情。另外謝謝物業同志給我們提供這些協助。”段連祁邁步離開。
7月30日下午兩點，刑偵一隊。
“老大，網安破解了馮思思的電腦，我們查到最近她頻繁聯繫一位叫周樹良的機主。並且我們通過她微信聊天，得到一些信息。”甄佳佳打開早已連接好投影儀的電腦，繼續說道，
“馮思思，女，28歲，古琦奢侈品店的櫃姐一枚，平日裏社交簡單，最愛參加各種名媛下午茶。因此她各種社交平台上都是她曬得姐妹聚會圖。”甄佳佳伸手調到下一張。
上面全是馮思思喝過的下午茶。
“她與一位Cici的網紅合照最多，我們嘗試從平台聯繫對方，目前還沒有進展。”
底下的楊文雪聽到“周樹良”的名字，恍惚了一下。不過瞬間清空腦內的聯想。畢竟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不乏少數。不可能剛好那麼巧是和她相親那位。
“我們通過圖片，發現馮思思每次聚會提的包都不同樣式，但都是同一個牌子，全部都是古琦。另外我們通過定位鎖定了她幾個可能是她工作的地方。這個需要咱們繼續跟進。目前所知的情況就是這些。各位有什麼想法?”甄佳佳放下筆，走到人群中。
“現在我們知道的線索有限，咱們各抓一頭吧。技術組的報告一會兒出了，在群里發個消息。”段連祁出聲。
“我和東子先去找到她工作的地方，了解情況。有新線索隨時聯繫。”劉元拿起車鑰匙，便帶着汪東來走了。
“既然這樣，那甄佳佳繼續跟進女網紅，李華再打打那個周樹良的電話，如果有人接，讓他過來做筆錄。小楊你和小陳他們一起看看德華帶回來的監控錄影，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人。”
段連祁說完，起身離開辦公室。
“段隊，你去哪兒呀?”一旁的小何叫住門口的人。
“你管挺寬啊。”他也不管小何作何感想，瀟洒離去。
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透口氣的段連祁，不知不覺走到了柯妍和老秦工作的地方。
窗帘被柯妍全部拉上了，再加上空調的低溫加持，使得這間屋子更是陰森。
這個房間不小，四周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進門左手邊擺放着各種化學藥劑；正對面擺放着不同部位的人體器臟；右手邊則是各種頭骨、肋骨以及腿骨；剩下的那面，則是擺了一張10米長的桌子，各式各樣的檢測儀器都有。
正中間一張兩米左右長的解剖台最為醒目，段連祁站在不遠
處，透過門口看着認真解剖的柯妍，她嬌小的身材被解剖台擋了大半。她的眼睛專註的看着手下的屍體，嚴謹的記錄著那些別人看不見的線索。
燈光照射在她潔白的耳垂上，耳垂變得透明，像什麼呢?段連祁思索着，像上好的白玉。
埋頭工作許久的柯妍，抬頭想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這才發現站在不遠處偷窺的某人，看對方好像沒有進屋的想法。
她脫下手套，關掉一旁的記錄儀，在一旁的洗手池用洗手液洗完手，再用酒精給手消了一下毒。這才拿着做完的解剖結果朝着段連祁走過去。
其實她能理解，常人都不喜歡法醫。當她看見段連祁站在不遠處不肯進門時，說不難受都是假的，但她從未想過責怪他。
“段隊，在這兒等結果?”柯妍走近，將手上的結果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快速翻看起來。“不是，我出來透口氣。”
他將結果放置一旁，習慣性的將手伸進褲兜，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撤了回來。
“這個案子很棘手?雖然屍體發現的晚，但兇手留下的破綻也
不少。你也別太擔心了。”柯妍擔心的看着他。
“謝謝。鑒定報告我先帶走，今天辛苦你了。下次，找個時間我請你吃飯，希望柯美女賞光。”段連祁突然發現這個面癱小可愛有一種很神奇的魔力，能讓他煩躁的心變得平靜。
柯妍望着漸漸消失在視線里的人，不爭氣的紅了臉。
微熱的夏風吹過，吹走思緒萬千。
或許再次遇見他，是上天對她的憐憫，像她在荒蕪的沙漠驚喜發現的綠洲。
“屍檢報告出來了，我給大家傳達一下重要的發現點。一，在死者脖頸處發現勒痕，排除死者意外身亡，這就是一起他殺。二，死亡時間大約三天左右，德化小區的監控着重排查從27號往前推一周查看。三，馮思思死因是窒息性死亡。”段連祁手裏拿着報告，在門口大聲說道。
“死者肺部有大量溺液吸入，肺泡壁擴張、破裂出血，肺臟呈水腫、氣腫現象，肺葉邊緣鈍圓，肺表面有肋骨壓痕及窒息性點狀出血。“他頓了頓，“這些癥狀都足以說明，她是被淹死的。”
“脖頸處的勒痕，是死者生前與兇手發生衝突留下的。”
“所以兇手因為某些原因，同死者發生衝突，失控下勒死死
者，導致死者陷入昏迷?”甄佳佳抬頭加入討論，“兇手看到馮思思沒了動靜，以為自己殺了人，乾脆製造出死者在浴缸被淹死的假象。”
“老大，拷貝回來的監控，我和小陳看完了。27號往前推一周，和馮思思有交際的只有網紅Cici，另外還有兩個人比較可疑，已經提交給技術組處理成高清圖。”楊文雪彙報着工作進展。
“佳佳這邊呢?”
“老大，Cici剛在某書發佈一條新動態，我看到立刻去私信她，約了下午三點半去她們常去的那家西餐廳。“甄佳佳站起身，在飲水機前接了杯水。
“那你帶着小何一起過去。”
“那現在Cici是不是可以排除嫌疑，她既然敢出來赴約，說明她不知道馮思思已經死了。”甄佳佳說道。
“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段連祁走進隊長辦公室，撥通劉元的電話。
下午兩點半，成華街上。
“劉隊，佳佳給的幾個地方咱們都去了，都說沒有馮思思這個
人。這最後一個如果還沒有，這線索可就斷了。”汪東來插着腰喘息着。
今天最高溫度39，兩人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濕，活像剛從游泳館出來。
劉元抬手擦了擦有些影響視線的汗，“最後一個店在前面。”汪東來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突然覺得古琦這兩個字看着格外順眼。
“那咱們快走吧，我得去店裏涼快涼快。再不降降體溫，我都可以烤紅薯了。”汪東來抱怨，兩人腳下步伐加快。
兩人推開店門，冷氣嗖的一下包裹住他們，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叫囂着舒服。
“歡迎光臨，兩位要看點什麼?是計劃買禮物送女朋友嘛?”來人滿臉微笑。
“請問，你們這裏有一位叫馮思思的員工嘛?”
“你們找思思?”本還滿臉笑意的人，收了三分。
“我們是警察，想了解一些馮思思的事，方便嗎?”劉元拿出警官證。
“她那些破事兒，警察也有興趣?跟我去休息室吧。”女人轉身就走，也不在意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小燕，看着點店裏。”
兩人跟着走進員工休息室，房間裏有些雜亂，鞋子、衣服，還有包包丟得到處都是，果然越精緻的女人越邋遢?
“隨便坐。”女人渾然不覺他倆尷尬處境，從一旁桌子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根女士香煙點上。
她用力抽了兩口，“你們找思思做什麼?”
“馮思思今天上午被人發現死在自家浴缸里，我們想了解一下她最近工作情況。“劉元回答。
“思思死了?”女子愣了一下。“其實她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我姓王，她們平時都叫我王姐，是這家店的店長。思思的情況我知道的也不太具體，這家店開業的時候她就在，而我是她在這兒的第三個上司。”
“我聽別人提過一嘴，她好像是妞(niu)縣的，家裏經濟條件不好，當初那個店長也是看她長得還行，嘴上會來事兒，這才留她上班。”
“幾天前，我發現她竟然偷偷把店裏的商品拿出去，參加那種假名媛聚會，以滿足她的虛榮心，因此和她吵了一架。平日裏她仗着資歷老，工作上的事不聽安排，我忍忍就過去了。但她這件事觸及到了職場底線，我便威脅她，再發現一次就炒掉她。”
王姐彈掉煙灰，任煙灰掉落在腿上，“那天吵完架，她就沒來上班了。她那小姑娘，三天兩頭鬧脾氣，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劉元停下做記錄的筆，“還有其他情況嘛?”
“沒了，我們這工作要的就是八面玲瓏，平日裏彼此之間也不會徹底撕破臉。”
“如果沒有，那我們這次問話就結束了。你想到什麼其他線索隨時聯繫我們。”汪東來站起身來。
“好。我送你們出去。”三人走出店門。
夏日的熱浪迎面撲來，讓人覺得煩躁。
“那我們先走了，您請回。”
“好，兩位慢走。”王姐看着他們走遠，站在門口猛吸幾口手上的煙后，將煙頭丟在地方踩滅，這才轉身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