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蝴蝶（四）
C市，刑警總隊。
“段隊。”柯妍從技術科方向走來，手裏拿着秦法醫剛出的鑒定結果，開門見山的說道，“經過DNA比對，劉夢租房裏發現的那具屍體確實屬於她男朋友張遠，並且檢測出巴比妥類的藥物成分。”
“巴比妥類藥物成分？”段連祁疑惑抬頭。
“通俗來講，在張遠身體內檢測出安眠藥成分的藥物遺留。”柯妍再次解釋。
“我們在劉夢房間裏發現的安眠藥，與張遠身體裏的成分進行對比，可以判定張遠在劉夢家喝下帶有安眠藥的液體，然後被人殘忍殺害。死亡時間也和之前推測的相差無二。”
“我們假設一周前，張遠再次去找劉夢，想要回他們交往期間內為女友所付出的所有金錢。”柯妍大膽展開假設推理。
“但是呢，劉夢早已不堪其擾，不知從什麼地方購入安眠藥，然後精心策劃了這場謀殺。”
“柯美女，您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了~哈哈哈哈”一旁的楊文雪笑道。
“怎麼？您有其他見解？楊大美女。”
“見解談不上，我只是想不明白。這劉夢也不是什麼大變態。這場針對張遠的謀殺或許是她走投無路之後的選擇，那她的目的也只是把人殺死。將一個成年男性殺死，他只需要投過量的安眠藥就夠了。她根本不需要把屍體分成多塊，並且在租房內畫下那些血淋淋詭異的畫。”
李華端着水杯走過來，加入他們的討論，“可變態也不會寫在臉上啊。”
“你？李華你行。非得和我唱反調是吧？”楊文雪氣道。
“這你可狹隘了，怎麼只許你推測，不許我發散思維呢？”李華毫不示弱。
“好了，別鬧。文雪提出的也有參考價值。劉夢搬家的原因找到了，那劉夢找的那搬家公司有什麼線索？”段連祁出聲打斷他們的爭論。
劉元回道，“上午我們去搬家公司做了筆錄，巧得很，那天只有一個司機接了單，他叫張成。但他的口供中接待的顧客並不是劉夢。”
“不是劉夢？那是其他人還是其他公司？”段連祁追問。
“我問過老闆，老闆說也有一些司機會不通過公司來接單，這樣利潤更多。這樣我們排查的難度會更多。”
“OK！現在針對這幾個點繼續排查：劉夢家裏安眠藥的來源；其次那天接單的司機是誰？再去一趟劉夢小區，搬家那麼大動靜，進進出出的大爺大媽們肯定有印象。”
“收到。”
“劉副隊，走吧。跟我出趟現場。”段連祁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率先出門。
車輛行駛中，劉元坐在副駕駛上發問，“段隊，這案子你怎麼看？看起來簡單，卻又錯綜複雜。”
“所有的犯罪都有跡可循，只是我們還不得其法罷了。我們分開來剖析，劉夢案件的關鍵人是貨車司機，張遠案件的關鍵人劉夢已經死亡，擺在我們面前的也只有一條路可走。只能看現場還有沒有其他遺漏的證據。”段連祁嘆氣。“這案子沒我們想像中的簡單。”
劉元陷入思緒，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段連祁如此為難。
-------------------------------------
“到了，下車。”小區裏的老太太們在小賣部門口聚集着，嘴裏正討論着最新的八卦。
段連祁兩人一下車就聽見大媽嚷着，“誒喲，那602的小姑娘要不得嘞，心思歹毒啊，
平時看着文文靜靜，沒想到還敢殺人。”
“大姐，真的嗎？我聽說那身體藏在冰箱裏都爛了，你給說說。”另一個大媽不甘示弱的開口，似乎誰的料多誰更牛。
“誒喲，別說了，沾晦氣。劉姐就慘咯，那房子死了人，還有誰敢租哦。難怪上周那姑娘突然跟劉姐說要搬走，劉姐不肯，還說不退押金。”一位胖嬸兒也加入聊天群。
“不讓？可我那天明明看見她搬家了，那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了兩三個鍾呢。”另一位不服氣的說道。
“唉喲，那小姑娘也是個厲害角色，畢竟在大公司里上班，懂得比咱們多得多，劉姐哪裏斗得過，最後還不是鬆口了。”
“還有還有，聽她對門的講，一周前還聽到過那種聲音嘞。”胖嬸嘿嘿一笑，兩顆大黃牙暴露在眾人眼前。
不知哪位大媽回頭正好看見段連祁穿着警服好整以暇盯着他們看，訕訕地笑了笑，趕緊打了一下身旁還在高談闊論的人。
段連祁見狀也不再遮掩目的，直接上前同他們打招呼。
“嬸子們好，我們是刑偵總隊的，可以叫我小段，有些事情想找大家了解一下。剛剛你們說見過貨車司機在樓下等了兩三個小時？這個可以確認嗎？”
“是啊，那姑娘也是倔脾氣，那大塊頭說只要加三百塊錢就可以幫她搬行李。平時那姑娘穿金戴銀，聽別個說那個包包就要小一萬。沒想到三百塊都捨不得，死活不要那大塊頭幫忙。”大媽語氣充滿鄙夷。
“那你們有人見過那個司機？能形容下長什麼樣子嗎？或者說你們有聽見劉夢叫過他名字嗎？”
“我！我見過那個司機，長得五大三粗的，一身的腱子肉，臉上有一顆明顯的黑痣。”其中黑衣服的阿姨大聲說著。
“我，我聽那丫頭叫了聲王師傅，我當時準備去丟垃圾，那男的估計還有其他活兒，上樓去問那丫頭，還剩多少東西，催她快點。”嗑瓜子的大媽回憶道。
“謝謝各位嬸子，這是我電話，還有其他線索隨時給我打電話。”段連祁轉身離開，邁步朝劉夢的租房走去。
“找人去搬家公司問問，姓王且臉上有黑痣的司機，鎖定犯罪嫌疑人。”段連祁邊走邊吩咐。
劉元拿出手機立刻着人去辦，“看來劉夢的案子快要結束了，只是這張遠的案子還是毫無頭緒。”他感嘆道。
“抽絲剝繭，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如果這是簡單的情殺，那這兩起命案到此為止，可如果不是，你覺得幕後黑手甘心就此罷手嗎？我內心希望咱們現在是第一種。”
“老段，你是不是又想起那件事了？你......”劉元不敢說得太直接。
“我的好副隊，你別想多了，我……我只是不想其他的悲劇再次發生。”段連祁定睛望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什麼？“有煙嗎？給我來一根，出門太急忘了帶。”
“咯，給。”劉元順手掏出打火機，抬手給段連祁點上。
他倆不再言語，齊刷刷看向窗外，點點星火快燒到手也毫無察覺。
夏季的艷陽也照不暖兩人內心的荒漠。
段連祁撣去指尖煙灰，回頭看向602。屋裏的物品沒怎麼動過，初時那些難聞的氣味如今也散得差不多，房間裏的血跡還是那麼觸目驚心，初見時的鮮紅，逐漸乾涸，顏色變得暗紅。天花板上那隻血淋林的眼睛讓人感到不適，遍體生寒。
儘管這些年C市的犯罪率在不斷上升，但是這麼血腥的場面還是不常見，這裏的畫，給劉元的感覺像是天花板上的眼睛看着罪惡誕生，隨後撒下艷麗的玫瑰花種為兇手喝彩歡呼，這是屬於它們的狂歡。
或許有時候男人的第六感也很准。
劉元抖了抖身子，感覺掉落一地的雞皮疙瘩。頭左轉看向還在沉思的段連祁，185的男人筆直的站着，絲毫沒有被周遭環境影響。“老段，說實話，從警這麼多年，這麼殘忍的案子這也才是我辦的第二個，第一個還是跟着師父……”他似是想起什麼，突然噤聲。
正在思考案件的男人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麼，“你剛說了什麼？”
“沒事，你想到破案關鍵點了嗎？”劉元轉移話題。
“有一點思緒，但需要技術組再來一趟現場。”終於想通的段連祁拿出手機，打給法醫老秦，通知他們過來再次對出租屋進行採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