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符寶
“徐道兄,貧道這就走,叨擾之處,還祈原囿則個。”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遠處那張青光淺淡的符寶,清癯道人御劍往蕭千動遁逃的方向追了上去。
徐茂行之所以能夠談笑之間退去兩大築基修士,除卻他威名宿著,令人望而卻步之外,最大的倚仗便是那張淺青色的符寶。
修仙煉道之人所使用的神兵利器,按照其威能大小,一般情況下可以分為法器、靈器、法寶、通天靈寶、洞天之寶這五個等階。
而符寶雖不在此列,卻向來都有偽法寶之稱,與排在第三階的法寶大有淵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符寶乃是一張封印有些許法寶威能的特殊符籙,只是這張符籙能夠反覆使用十數次之多,而且其繪製過程也有些與眾不同罷了。
它需要修為在結丹之上的修士,將一樣法寶在自己體內溫養數十、上百年,有了一定的火候之後,這才以自損法寶為代價,將寶物的一部分威能從本體當中剝離出來,強行封印入一張特製的符籙當中。
任憑哪個法寶,在修士體內待的時間長了,都會沾染其人的神魂、法力氣息,潛移默化當中也會跟修士產生莫大的羈絆。
正是因為這種千絲萬縷的聯繫,修士在強行從法寶當中剝離出一部分威能來煉製符寶時,其自身的神魂、法力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為了煉製幾張對於自己意義不大的符寶,無端損傷自己的神魂、法力,以及體內法寶的威能,想想就是一件損己利人之事,等閑是不會有人去考慮的。
更何況煉製符寶時所造成的神魂損傷,法寶威能的缺失,都需要通過以後漫長的歲月來慢慢修補、恢復,這中間需要花費的時間代價,很少有人能承擔的起。
這也是為什麼一張足以改變低階修士之間鬥法結局的符寶,一樣被練氣、築基修士趨之若鶩的存在,在修仙界卻並不怎麼常見的原因。
畢竟那些高階修士又不傻,誰會拼着大耗心力,去煉製一些迎合低階修士的寶物?有這些閑工夫,想辦法提升一下自身的修為境界不好嗎?
但事事無絕對,一些高階修士在受制於人的時候,也不得不委曲求全,自損元神與法寶,成為替別人煉製符寶的傀儡,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當然,以上只是少數情況,符寶的產出卻另有來源。
人之將死,其行也善。
莫看一眾高階修士平日裏呼風喚雨,一幅生人勿近,漠視親情的模樣,一旦他們發現自己壽元無多,大限將至的時候,便又想着要給直系後人或者自己的宗門、世家留下點兒什麼了。
一些修鍊心得,寶物靈藥自不必說。
幾張能夠庇護後人或者晚輩的符寶,似乎才是最好的饋贈。
其實也有直接將自己的法寶傳給後人的,但是這些被先人長時間祭煉、溫養過的法寶,重又被修為在結丹期以上的後人煉化之後,新主人的心神卻不能跟法寶完全契合,自然也就只能發揮此寶的部分威能。
這還是後人當中有結丹以上的修士存在,否則只能幹瞪眼瞅着法寶,而無法動用其一分一毫。
所以相比較而言,這些高階修士還是覺得在大限來臨之前,拼着元神受創、法寶受損,多留下幾張符寶比較划算。
如此不計後果的持續從法寶當中剝離威能,憑你是通天靈寶似乎也承受不住幾次的樣子,所以無論這些高階修士在坐化前再如何不遺餘力,也只能留下寥寥數張符寶而已。
既然符寶的來歷如此曲折,那麼每一張都會顯得彌足珍貴。而徐茂行方才祭出的這一張,更是其中的極品,價值之大,完全可以兌換兩到三張普通的符寶。
而對於這張極品符寶,徐寧也並不陌生,而且還有幾分仇視的意思,這當中牽扯到了另外一樁公案,暫且按下不表,單說一下咱眼下的情形。
蕭千動、陳安兩人相繼退走之後,徐茂行便安排手下一干人等,第一時間恢復了正常的進出城事宜。
而徐寧則被他這位宗門師伯劈頭蓋臉的一通訓斥,而後乖乖上交了一十二塊下品靈石,用於恢復護城河邊,被他撞壞的幾處白玉欄杆,這才被允許進入瑤光城。
諾大的一座城池被天傀門劃分為了東、南、西、北四塊區域,相應的也有四個城門,徐寧此番外出執行任務歸來,走的是南門。
南門所對應的是南城區,此間有城主府這個龐然大物坐鎮,自然是政通人和,夜不閉戶,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北城區則是天傀門的山門駐地,那裏終年為一片濛重的雲嵐所遮蔽,在所多見的是一些高來高去的修仙者,給人一般世外仙境的感覺。
東城聚集了大量的商賈、巨富,在生意往來方面,是四個城區裏頭最為紅火,成交額最大的所在。
到了彼處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財通四海,利達三江。
在瑤光城流傳着一句老話,說是只有你想不到的價格,卻沒有在東城買不到的好東西。雖然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是生意興隆的程度卻可見一斑。
相比於另外三個城區,西城卻要相對黯淡一些,那裏多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聚集之地,為了討口飯吃,這些人都在用力的拚命的活着,平凡卻不平庸。
徐寧的叔公尚且在世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提到,對於人生來說,對於修仙者的心境來講,或許這XC區里古巷的憂鬱,街上叫賣的小曲,以及林林總總那些濃得化不開的煙火氣,才是真正的生活。
徐寧走在南城這極為寬闊,幾乎能容得下八輛獸車並駕齊驅的大街上,心裏卻有些鬱悶。
因為無端撞壞了護城河欄杆之事,那位徐師伯居然重罰了他這個外門弟子半年的靈石收入,想想就讓他覺得有些肉痛。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叔公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跟這位師伯不對付呢?人家找機會遷怒於我,也是人之常情吧。”
“況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徐師伯方才還幫了我的大忙呢……”
“倘不是我故意撞斷了幾根白玉欄杆,鬧出那般大的動靜,將徐師伯引過去查看情況,估計那魁峨漢子被我用佛門瞳術算計了之後,絕對會第一時間暴起發難的。”
“照這麼說來,徐師伯還變相的救了我一命,而我僅僅只是付出了十幾塊下品靈石的代價,這筆買賣也太划算了吧?”
“唉,修為太弱,到處在欠人情,長此以往,還如何重啟當年那樁公案,為叔公他老人家討回公道呢?”
念及至此,徐寧的臉色變得複雜了起來。
眼下天已大亮,城裏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比較熱鬧,徐寧想着心事,隨着擁擠的人潮,往城主府附近的一片府邸走了過去。
回宗門交割任務之前,他得先去彼處拜望一下柴玉良前輩,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城北的綠柳庄執行完宗門任務之後,卻要繞道南門進城的原因。
那位柴前輩作為善功堂的當家人,這幾年在發放宗門任務時,一直很照拂他。
有什麼相對輕鬆的,來靈石快的任務,柴前輩大抵都會私下裏給他留着。此舉自然讓他這個外門弟子,比之於身邊那些起早貪黑,蠅營狗苟的同門師兄弟,要輕鬆,瀟洒了很多。
手頭拮据的時候也就罷了,眼下他既然得了一筆橫財,自然要在不引起對方懷疑的情況下,適當的投桃報李,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而且據他觀察,這柴前輩跟旁人又有不同,他一門心思為宗門打理善功堂的同時,也在不拘一格的積累着自己的財富。
對方大錢要抓,小錢也不放鬆,面對他們這些小修士仨瓜倆棗的供奉,也是來者不拒。
你偶爾哪次孝敬的多了一些,他也只是會心一笑,根本懶得去考慮這些錢財是不是來路不正,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活得通透,活得真實。”這是徐寧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私下裏斗膽給予一位築基期宗門前輩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