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困局
“喂——”馬自在喊出一聲,瞬間回聲從黑暗中裹挾而來。
他環顧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頭頂有一點亮光,他慢慢向右邊走去,伸開手摸着。是水!濕濕的滑滑的,他很快便摸到了邊界,他摸着邊界繞了一圈,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圓形很高的囚籠中。
“要上去估計得攀爬,可四周這麼濕滑根本抓不住。”他內心有點空,開始自語道。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慌,可這種又黑又濕的地方又怎能不慌。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關進來的,師父呢,老爺子一把年紀了也關在類似的這種地方?
他得趕緊上去,這裏面越來越冷了,而且還要出去救老爺子。
他試着爬了幾次都把指甲弄掉了幾個,肘部也磕破了,都沒爬上去哪怕三步,馬自在內心開始壓抑不住恐慌,這是什麼局,是幻境嗎,“啊————”馬自在憤怒地怒吼,他想讓過往的人注意到他,又或者對這個想種局弄死自己的人的不滿。
“咳咳咳。”嗓子裏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馬自在嘗試吼叫好多次都無果,無力地癱坐在濕滑的地方,他裹了裹身上僅剩的衣物,喃喃自語道,“要死了嗎,老爺子也救不了我了,陳實頭風好點了沒,還不知道我奶……”
突然這時黑暗中無聲走出一個人,渾身濕潤冰冷,右側臉頰已嚴重腐爛,有牙齒露出,身上殘破的衣裳有點點血跡,馬自在無神的回頭一望,竟全然無黑暗中見到惡鬼的驚嚇,而是忍不住鼻頭一酸,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湧出,他跪着過去抱住了惡鬼模樣人影的雙腿,大哭道:“奶,奶我好想你。”
那人影緩緩抬起右手撫摸起馬自在的頭髮,說道:“自在啊,你回去吧,別擔心奶奶,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難處不是。”
馬自在已經哭到失聲,彷彿這兩天和師父的相處已經讓他淡忘悲傷,但只有他知道,他全都壓在了心底,那是小時候他生病住院整整日夜照顧他三個月的人,是把他從鬼門關救出來的人。
馬自在搖了搖頭說道:“奶我不走,我就在這陪你,這挺好。”他全然忘記剛剛這圓形黑暗囚籠給他帶來的恐懼,他也忘記了剛剛手指指甲斷裂脫落的痛苦,這一刻他彷彿不再是那個每天擔心房貸,徘徊於職場鬥爭碾壓的可憐蟲。
奶奶緊緊地抱住了馬自在,無聲了一陣,說道:“自在,你不屬於這裏,回去吧,好好照顧自己。”
“奶,我不,我不。”馬自在像無數次他小時候乞求他奶奶一樣。但這次奶奶沒有答應他,奶奶用力地推開了他把他往下推去。“奶——”馬自在用儘力氣的喊了一聲。
……
“喂領導,哎對對,是我,給他請假吧。”陳實站在市第一醫院門口對着電話里說道。他剛剛報警之後,跟着警察和醫生把老郁帶來了醫院,經過剛剛忙裏忙外的消毒,這時候老郁已經在六樓暫住了一個床睡了下來。他替老郁請了一周的假期,也墊付了一周的住院費。剛才領導說老郁家裏唯一的一個親戚會來接看望他,好像是他舅舅。
“不會真是那個行人吧。”陳實心裏犯嘀咕,他記得老郁跟他說過老郁舅舅是村子裏有道行的行人,但是不知道老郁跟他說的話哪句真哪句假,不過看他那樣子,不是中邪就是種局,不行反正老哥師父都來了,讓他老人家來看看也不是不行。
他記得老哥曾經說過,老爺子在連雲那可是響噹噹的。他雖然不懂佈局,
不過在老爺子家裏看到那個三頭鳥的青銅擺件一打眼就不是俗物,那挂彩,那打漆,估計是老物件。
他停住無邊界的思考,拿上車鑰匙,準備回公司幹活,馬自在和老郁都請假了,他還是得幹活呀。
……
“奶——”馬自在一聲驚呼坐起。
他揉了揉濕潤的眼睛,發現在自家沙發上,老爺子坐在旁邊看着電視,幾乎沒有聲音。
剛剛做夢的?
馬自在擦了擦眼睛對老爺子說道:“老爺子,咋不開聲音看電視。”
老爺子把胳膊放到腦袋后墊着,向後靠了過去說道:“你這黑眼圈,這一兩周都沒睡好了吧,難得給你好好睡睡。”
馬自在無聲笑了笑,說道:“我年輕人,要睡那麼多幹嘛,對了,剛剛問道看的怎麼樣,有知道給我種的局在哪嗎?”
老爺子用遙控器稍微調大了點聲音,說道:“芝蘭路18號。”電視裏傳來傳統京劇《鍘美案》的台詞,“駙馬爺,近前看端詳,上寫着秦香蓮他32歲狀告當朝駙馬郎~”
馬自在在京劇聲音之中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地點—他的公司中航技術南平分部所在地。
馬自在去廚房倒了一杯水,也幫老爺子茶杯中添了點熱水,馬自在口很渴便很快喝完了一整杯。
拿着杯子的他望着電視裏秦三爺那渾厚的嗓音唱的《鍘美案》想到:反正也要去找鄧簫,萬一都要去公司就不作兩趟了,不如先去找鄧簫吧,看看怎麼給他夫人個安胎法。
他一轉頭望向正聚精會神看着電視的老爺子說道:“老爺子,64新局好像沒有保胎的吧。”
老爺子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說道:“乾宮伏位老陽身,邪祟不起難不生。艮宮乾位天醫在,血脈通行氣運和。平時稍微下點功夫,說了也不聽。”
馬自在聽到老爺子提點便想了起來:乾宮艮卦—四神保身局,應該可以保胎。頓時放了點心,這領導的事辦不好,後面可得受苦。馬自在瞬間眼神堆笑兩隻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遞給了老爺子,說道:“這不是有師父您嘛,-徒弟要學的很多。”
老爺子滿臉不信地接過茶杯嘬了一口,馬自在瞬間會意拿着茶几旁邊的垃圾桶放到老爺子身前方便他吐出殘渣。
“你小子。”老爺子看着馬自在這樣子忍不住淺笑了一句。
……
市第一人民醫院六樓護士站,一個穿着灰色大衣的人問着前台後面坐着的護士:“你好大夫,問下郁文鑫在哪個病房。”
值班護士煩躁地抬起頭看見一個農民模樣的中年人,約莫四十來歲,留着兜腮鬍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神情淡漠地回了一句:“610室,是家屬嗎?”。
“是的,是的,我是他舅。”中年人申請急切地回道。
“先把錢交了,一共1140元。”略微發胖的護士翻了一下面前資料紙張說道。
“好的好的。”郁文鑫老舅說完,忙從大衣里側口袋掏出一整把現金,起碼有一萬多,點了12張給了護士。護士一看這操作頓時傻了眼,中年人跟着補了一句:“就不用找了。”
護士收下中年人的錢后趕忙說了句:“醫院肯定是要找錢的,不過可以預存為後面的費用。”解釋完之後她趕忙從前台後走過來對着郁文鑫老舅說道:“我帶你過去吧。”
郁文鑫老舅跟在護士身後去了610病房,在門口處3號床位看見了已經醒來的郁文鑫。
護士說完注意事項走了之後,老舅坐在郁文鑫床邊的椅子上,問着他:“鑫啊,你見着了啥?”
郁文鑫看見老舅,頓了好一會艱難開口道:“我看到了好多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