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切的開始
“老哥,你上次搞得那個局是真牛啊,可這次沒過多久領導給我改位子了。”陳實激動地一手握着方向盤一邊和副駕上的男人說著。
副駕上的男人眯着眼假寐,外面用一件黑白相間的夾克蓋着。
“那株綠蘿和我隔得遠了,本來在最後的位子也變了中間,你說這咋辦啊”陳實繼續說著。
男人沒有睜眼,打了個哈氣說道:“水養綠蘿助水成風,你中間隔了人,又斷了靠山,自然局勢破了。”
“老哥你快別睡了,再給支個招,兄弟我就等着靠你陞官把妹呢。”陳實用手搖了搖男人的胳膊討好着笑道。
自從上次馬自在給陳實改了局,最近他不僅成了小組組長的備選,母胎solo的他還找到了對象,一瞬間馬自在就成了他眼中無所不能的人了。
馬自在睜開眼睛斜看着陳實道:“有方法,但是不太好布。”
“嘿嘿。”陳實立馬從主駕的夾層中拿出來一根中華,遞進了馬自在嘴裏道,“我就知道老哥最心疼我。”
“妹子分手了才知道急着找我,合著祖宗那點東西全給你糟蹋了。”馬自在點燃中華,瞟了陳實一眼道。
“老哥快別賣關子了,不僅是把妹的事,不升職我這個慢性頭風也沒錢治啊”陳實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後腦道。
往窗外吐了口煙,望了眼陰蒙蒙的天和不斷後退的林木,馬自在緩緩說道:“九天之上有風,地底之下有刑,如果你能取無根水、井水和玄武湖中的水按照相同比例調和起來養魚催運,升值加薪抱得美人歸都不是事兒。”
“養魚,以前沒聽你說過啊。”陳實繼續一邊開車,一般說道。
“活物拿來催運當然不比死物,對佈局者的觀察能力要求更高,佈局不當也有反效果。”馬自在一邊說著一邊挪了挪許久未動的屁股。在車上坐的時間長了,下半身有點麻木。
“哎呀,老哥有你我還煩什麼,你怎麼說兄弟我怎麼做。”陳實一邊說著一邊把上身衣服拉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一直從右邊肋骨處延續到了胸口。
“那年你家拆遷,那拿刀要跟你動手,我這不二話沒說就幫你擋了嘛。”
馬自在趕緊給他把衣服蓋上,他知道他跟陳實十三年的兄弟,這個肯定會幫他的,他想了想說道:“去拼汐汐買六條黑色的金魚,再買一口透明方缸,明天有雨接點雨水,下班之後再去玄武湖取點湖水,至於井水,去我奶奶家取就行。”
接着馬自在又說道:
“放在公司辦公桌東南角,記住魚死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嘞哥,接下來去哪?”陳實聽見了方法,有些激動地說道。他知道老哥一出馬那雲南的小妹還不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泡個澡吧,突然感覺有點涼了,拔拔寒氣。”馬自在把夾克披上說道。
“好嘞老哥,還是青沐水會吧,泡完之後還能躺着看會電影,哎,舒舒服服。”陳實下意識踩了踩油門說道。
......
霧氣蒸騰,感受着略燙的水溫遍佈全身,馬自在和陳實躺在泡澡池子噴泉處,頭頂蓋着塊白色毛巾,享受着暖流覆蓋全身的感覺。
馬自在身形纖細,眉眼輪廓深邃,帶着圓形復古眼鏡,陳實體型高大,兩百來斤,有着標準的南方人長相,也是那種面部比較平整的,有着一個雙眼皮,一看就是那種樂於助人的胖子。
半刻之後,陳實緩緩說道:“老哥,
你說你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沒給你尋個金鑾風命的媳婦,搞得你現在還苦齁齁做程式設計師。”
馬自在沒好氣地撇了他一眼道:“我師父有那本事,也不至於每次去球館打球都要蹭我的球了。”
說完之後,馬自在閉上了眼睛,像是享受池子中浸泡。他知道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很久都沒見過老爺子了,偶爾幾次通電話也是草草說了兩句。師父曾經告訴過他,金門之人不得善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罷了罷了,後面有機會還是去看他下吧,起碼也再順點玩意不是。
陳實這時候已經在沖洗,準備排隊搓澡了,這種老澡堂,就三張床,三個搓澡師父,人又多,難免要排隊。
“啊!!!!”突然澡堂傳來一聲尖叫。
馬自在突然一驚,差點嗆了口洗澡水,朝着搓澡的地方看去。
那地方瞬間一片混亂,有的人毛巾都沒拿上就往外衝去,其他人則是圍在一旁,有的大聲喊叫,有的去攙扶跌倒的搓澡師父。
馬自在還沒看明白,只見陳實一個飛快走了過來,兩百斤的身軀,這時候走的飛快,他湊到馬自在耳邊,氣息急促地說道:“老哥,剛搓澡那人好像沒氣了。”
馬自在心中一驚,頓時面部蒼白,這二十幾年還沒碰上過死人的事呢。
你說這好巧不巧,還剛剛泡過一個池子。頓時心生晦氣。他趕緊從池子中站了起來,往那搓澡師傅的地上靠過去,只見一人大小的搓澡床上睡着一個面部鐵青的男子,一絲不掛地仰卧着朝上,身上不時有水滴低落。旁邊搓澡師傅半蹲着,右手被另一名澡客攙扶着,雙腿打着顫,眼中儘是恐懼,一邊指着躺在上面的屍體說道:“剛剛還是好好地,他自己就沒氣了!”後面他還在斷斷續續的呼喊着,因為驚嚇,語序不清。
還有些膽大的澡客,在屍體上擺弄着,似乎想要做心肺復蘇之類的搶救。
馬自在隨着心中震驚逐漸沉澱,拉着陳實的胳膊往外走。
“老哥,這就回去了?”陳實還望着搓澡師傅的方向不解道。
“回去?你回的去嗎?”馬自在順手從浴室前台拿了毛巾,這時候一顆心還是怦怦跳,繼續說道,“待會警察來了你就光着身子做口供?”
這時候陳實也拿起毛巾飛快的擦起身子。
“老哥,那人是死了嗎,會不會休克了?”陳實用毛巾給馬自在把背部擦不到的部分擦了擦道。
“死肯定是的,耳後已經有小塊屍斑了。”馬自在一邊穿起衣服,一邊推測,“不過在澡堂中,不管是猝死還是長時間休克致死,死者沒有任何掙扎表象,以至於搓澡師傅都沒有發現就太不對勁了。”
伴隨着外面陣陣警鈴聲響起,男浴室門帘被拉開,幾名民警進入了澡堂排查,而馬自在陳實等一眾澡客也被有序接去了東山派出所進行口供的錄取。
......
望着透亮漆黑的星辰,馬自在吐了口氣,把衣服裹着更緊了。他站在派出所門口的石獅子旁等着陳實,想着剛剛在玻璃房間內跟着警方錄口供就打了打寒顫。這麼多年第一次進派出所,也是第一次在嫌疑案發現場。想抽口煙放鬆一下,摸了摸上衣口袋,發現陳實車上的煙也沒帶下來。這兩年因為要還房貸的原因,他幾乎不開車,而最方便的出行也是陳實開車帶他過去。
沒了興緻的他,突然看到,在紅藍光背景下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材高大的摯友。
陳實興奮地和馬自在招了招手,小跑着下了台階,走到馬自在身邊道:“老哥,知道你沒帶煙。”說完從上衣口袋掏出他的百家煙。
所謂百家煙,就是平時有誰散的好煙不捨得抽,就放在一個煙盒中,導致一個煙盒中有四五種甚至更多的煙。從煙盒中又掏出一支大龍遞給了馬自在,自己拿出了一根小蘇。
“這種時候咋能沒煙呢?”陳實叼着煙邊給馬自在點着邊說。
馬自在用手擋住打火機的火道:“你那邊怎麼樣?”
“害,我們倆乾乾淨淨,能有啥,就給那搓澡師傅嚇得不清。”陳實深深吸了一口煙道,“警方說死亡時間在三小時以內,應該是心梗之類的突發性疾病。”
陳實是老招帽,就是跟啥人都能自來熟,停車時候跟門崗大爺都能聊半個小時,估計剛剛也是跟着警察叔叔一頓閑聊。
“三個小時?”馬自在聽后一陣懸疑。
那死者年紀在四五十歲左右,剛剛瞥了一眼他耳後的屍斑,死亡時間到目前為止起碼有五個小時以上。馬自在平常除了喜歡打羽毛球球也偶爾喜歡看看靈異犯罪小說。
“怎麼了,這是人家法醫專業的屍檢結果。”陳實對自己獲取的情報相當自信,剛剛他從前台的小姐姐到法醫人員再到負責相關案件警官都儘可能聊了一通,雖然人家也是抱着儘快讓他離開的心態和他說了點不重要相關事項。
“行行,這天這麼冷趕緊打車回去吧。”馬自在也不需要多糾結,畢竟也跟他無關。
他跟陳實一前一後往鐵門門口走去,一邊拿着手機打車的他,一邊問着陳實:“對了,你出來都這麼遲,我咋沒看見那個搓澡師傅出來。”
“他畢竟是主要涉案人員,當然要重點盤問。”陳實一邊說著一邊靠近崗亭,躲避着寒風,臉上映着時不時飄過的紅字。
“他也可憐,四五十歲來南平打工,無兒無女,無父無母,哪見過警察盤問那陣仗,就在門口抱着警察大腿大哭一通呢。”陳實剛剛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搓澡師傅在訊問室門口,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喊。
南平作為國內的老牌二線城市,大幾千萬人口,其中外來務工人員起碼佔了五分之一,而這種四五十歲還在澡堂的搓澡師傅多半身世凄苦住在幾人的合租房。經過了這麼一件事估計澡堂也不敢用他了。
馬自在盯着手機上逐漸靠近的出租車逐漸有些出神。這一天經歷了這麼多的他只想上床好好睡上一覺,畢竟明天他還要上班呢。
把手上一點煙屁股掐滅,他拍了拍陳實肩膀,示意出租車已經到了。
坐上車,瞬間隔離了寒風,馬自在感覺困意上涌,把頭搭在了副駕的玻璃上,望了望了東山派出所門口電子屏飄着的紅色標語,他的眼皮越來越重。
“老哥,那個搓澡師傅總有點熟悉的感覺。”陳實在後排玩着手機說道。
“嗯......”馬自在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怎麼了。”
“叫什麼......湯啟波,對湯啟波!!”陳實越發肯定。
陳實在前台和小姐姐閑聊的時候專門看了眼搓澡師父的報告,其餘小字沒咋看見,就看見名字那幾個大字。
“湯啟波?!”馬自在瞬間累積的困意退去,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他再一次望着窗外不斷退去樹木喃喃自語道:“湯...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