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考試（2）
“你們做的不錯。”低沉沙啞的聲音從斗篷中傳來，說話的人應該是個老人，但光憑聲音判斷不出具體年齡。
菲爾娜老師恭敬地匍匐於地，道：“一切為了不朽的主。”
“一切為了不朽的主。”黑衣人微微點頭，似乎很滿意，“你很快就能領會到主的威能了。”
菲爾娜驚喜的抬頭，平日裏溫和的笑容此時充滿狂熱：“真的嗎？我能加入主的教派成為那位的僕役？”
黑衣人張開雙臂笑了一聲:“何止於此，你還將獲得超凡的力量，是獲得主的拯救。”
“感謝您尤金·帕克主教，我一定會成為最忠誠的教徒！”她狂喜地喊道，同時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她高舉着雙臂，雙眼緊盯掌中，就像托着什麼東西，“黃昏終臨！”
尤金·帕克轉過身對身後的黑衣隨從說道：“卡蘭德·貝姆，你也一樣。”
“謝主教大人。”卡蘭德貝姆微躬着身子，也做了相同的手勢，“黃昏終臨。”
“好了，該來挑選羔羊了。”尤金·帕克冰冷的灰眸從陰影中露了出來。他走下講台站在所有學生前面，白舟只把雙眼睜開一條縫，窺視着他們。只見那個黑衣人伸出了右手，猛的一抓。他便感覺到身體有了異樣的感覺嗯，但忽然這種感覺又非常突兀的消失了，他眉心一陣刺痛，感覺到身後有什麼人出現，雖然他根本沒有往後看。
“我來得及時吧嘿嘿”男孩一身古倫風格的正裝，踩着油亮光滑的小皮鞋，臉上露出可愛的笑容。“不知道有沒有耽誤我們阿爾摩同學考試啊？”
白舟翻了翻眼睛：“早就寫完了，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梅菲斯特詭秘地笑了笑:“豈止是知道······”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白舟眉心又是一陣刺痛。但忽然一切聲音都戛然而止，只剩下他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連窗外偶爾的行人嘈雜聲和微風聲都消失了了。世界好像失去了色彩，變成了黑白色的照片，尤金·帕克的動作凝固梅菲斯特打完響指的一瞬間，講台是那兩人也都定格在原地，沒有任何動靜。
這個自稱魔鬼的男孩似乎停住了整個世界。
“好了，這下不用擔心干擾了。”梅菲斯特滿意地拍拍手，“阿爾摩同學看起來有很多疑問。儘管提吧。魔鬼無所不知，除了怎麼去愛一個人。”
白舟遲疑了一會兒問道：“在夢裏我推開了那扇巨門，所以說我現在能感受到靈的力量嗎？”
“顯而易見，開啟了第一道靈門，你已經獲得了初步的靈感，能感知一些比較劇烈的靈性變化，但是你還沒有探索門藏界所以還沒有獲得藏術。”男孩坐在了他的桌子上，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照出淡淡的絨毛。“這些都在之後再說吧，現在你可是被一個變態老頭盯上了哦，只要我解除領域，他就能感知到你的靈門，然後毫無疑問你就會被作為那個所謂的羔羊對待。”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對我們這些學生動手？”白舟看着教室最前方的黑衣人，不禁有些疑惑他們的目的。
梅菲斯特打了個哈欠，有些漫不經心的說：“一群想褻瀆神靈世界毀滅的瘋子罷了。沒想到他們還沒有死光。”
白舟聽完他的解釋卻更加迷惑了，這又要褻瀆神靈，又要世界毀滅，那他們來這個學校到底要做什麼？難不成控制學生髮動起義？推翻五大教會？
“現在不用關心這群人，阿爾摩同學，
這是以後才需要擔心的人，他們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麼大動作的。”梅菲斯特淡淡地說。“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怎麼逃過他的靈性感知。”
白舟嘴角一抽:“我現在應該問你才對，你都說了我沒有探索那個門藏界還什麼招數都不會用。我怎麼屏蔽他的感知。”
梅菲斯特賊兮兮的一笑，從胸前的口袋抽出一張制式合同，上面用美丁文大大的印着“靈魂交換協議”：“只要這位尊敬的顧客簽訂協議，小的抬抬手就給您滅了他，還自帶毀屍滅跡售後保證您最優質的體驗哦！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東大陸胤王朝有一句話叫心動不如行動。怎麼樣是不是很貼切？所以·······”
“所以你有多遠給給我滾多遠，愛幫忙就幫，不幫拉倒。我早就說過不會簽的。”白舟冷冷地說，揮了揮手。
男孩兒輕輕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我想的太輕鬆了。您這樣的顧客當然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被我誘惑，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單子才有挑戰性嘛。”
“那我就提前給這位同學展示一下魔鬼的力量，就算是客戶回饋活動吧，一定要記住，心動不如行動哦~”梅菲斯特笑着跳下了課桌，快步走到了尤金·帕克前面，掂起腳一把掀開了他的兜帽，一張頭髮花白嗯嗯。皺紋縱橫的乾枯臉龐露了出來，配上那雙冰冷的灰眸，簡直就是那些話劇裏面反派的典範形象。
梅菲斯特皺了皺眉：“真丑。”隨即拉上他的兜帽，又走到講台上扯下卡蘭德·貝姆的兜帽，露出一個棕發女人的腦袋，面容很普通。
“嗯，跟那個男的倒是挺配的。”男孩兒壞笑着說，又回過頭看了一眼滿臉狂熱的菲爾娜老師，嘆了口氣：“可惜了一個美人啊，居然信這種東西。”然後看向了白舟，一雙銀色的眼眸中帶着笑意，忽然拍了個巴掌。
白舟眉心刺痛，靈感被觸動了，不知道這個小魔鬼做了什麼。
“行了啊，我先睡一個回籠覺。有事情記得召喚我，只要喊名字就行。如果滿意這一次服務，記得給好評哦。”男孩的聲音逐漸遙遠，身形迅速消失在教室中。白舟趕緊趴在桌子上裝作昏迷的樣子。
而隨着他的消失，世界恢復了正常，白舟聽見了窗外的風聲，一切色彩都回來了，而尤金·帕克也繼續不是剛才的動作，講台上那兩人也恢復了正常，他可以從視線中看到兩人的微微移動。
尤金舉着手，微微側頭一副傾聽的樣子。白舟則有一股被人窺視的感覺，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特蕾莎怎麼樣了······”他心裏忽然想到，轉動視線朝特蕾莎的方向看過去。那個女孩靜靜地伏在桌子上，眼帘低垂，淡金色的頭髮被陽光照出柔和的光澤。如果不是處於這種情況，他甚至有些把這個情景畫出來的衝動。
“嗯，一共有五個人適合做羔羊。”沉默了一會兒后，尤金開口道，他分別指向學生中的五個，而當他指到最後一個時，白舟眼皮一跳，差點沒站起來。
是特蕾莎！
“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什麼是羔羊······”白舟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焦躁。
“卡蘭德，給他們做標記。”尤金·帕克低沉的說。那個棕發女人站了起來，從斗篷下取出一個紫色印章，輕輕一抖，白舟便感受到了一股靈性的變化，而那一枚紫色的印章上浮動起淡淡的紫色光輝，隨即這光輝飛散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五個人身上，消失無蹤。
看見沒有任何異常發生，白舟鬆了一口氣。
“今晚來密屋，我將賜予你主的力量。你也要看好這五個羔羊，不能讓他們迷失了方向。”尤金微微俯下身子，輕撫着菲爾娜老師曲線優美的後背。
老淫賊！白舟心裏冷笑道。
菲爾娜老師激動地顫抖，她爬到尤金腳下親吻他的斗篷，隨即高聲喊道：“讚美主教大人!”
尤金轉過身，一揮黑袖道：“卡蘭德，走吧，那位還在等我們。”卡蘭德看了一眼滿臉狂熱的菲爾娜老師，低低地回應：“是。”
尤金微微抬頭說道：“讓我們在迷霧中穿行。”
隨着這句話吐出，一股黑色的霧氣忽然浮現與他身前，迅速瀰漫成型成為一道幽深的霧門。兩個黑衣人無聲地走進霧氣之中，身形居然就消失了。待卡蘭德的背影徹底被黑霧吞沒，這扇霧門便和出現時一樣迅速地消散，沒有任何殘餘痕迹。
白舟又一次見識到了那神奇的藏術力量，不禁對自己的靈門“森羅門”有了些期待。
菲爾娜老師緩緩起身，漂亮的臉上掩飾不住欣喜與激動，還不住的低語着，但因為隔太遠白舟只能聽到幾個模糊的詞語，什麼“主啊”、“榮光”、“血肉”，難以理解。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臉上又掛起溫和的笑容，雖然現在這笑容在白舟看來有些驚悚。菲爾娜老師輕喝一聲：“醒來吧！”
這一身低喝如同一個咒語，所有學生都在它想起的一刻渾身一顫，從沉眠中蘇醒。
“我怎麼睡著了？”
“該死我還有兩個大題沒寫啊！”
“安娜你的借我看一眼，就一眼！”
學生們也顧不上迷惑自己為什麼睡著了，都手忙腳亂拿起羽毛筆把試卷填完。
白舟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一邊抓着羽毛筆一邊偷偷觀察那些被做了標記的人，可他們都沒什麼異常的表現，該奮筆疾書的奮筆疾書，寫完了的就在檢查自己的答案。特蕾莎此時就在靜靜答題，冰藍色的雙眸中波瀾不驚。
講台上的菲爾娜老師一如既往地帶着溫和的笑容注視着學生們，陽光撒在她檸檬黃的長裙上，襯的她格外美麗，和之前匍匐於地滿臉狂熱的樣子截然相反。
剛剛的一切都如同沒有發生一般，白舟在這場詭異考試中經歷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一切如浮光般散去，唯一的證據是白舟的記憶。
但忽然菲爾娜老師走下講台，好像在檢查學生們的完成情況。當她走到特蕾莎身旁時，嘴角忽然止不住的上揚，神情變得有些猙獰，正和面對尤金帕克時相似。白舟心裏一凜，他終於找到了不正常的痕迹，儘管它很細微卻無比真實。
終於熬到收卷，白舟將羽毛筆和墨瓶塞到布袋中，躲避着菲爾娜老師的視線，在一群湧出教室的學生們中尋找着那個熟悉的背影。很快他看見了，擠開一個個人走了過去，伸出手在女孩貼身的黑色校服上拍了一下。
“嘿！特蕾莎小姐！”白舟的喉嚨有些發緊。
她轉過頭，素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淡金色的額發上散發著晶瑩的光澤。
“有事么？”她平靜地問道。
白舟其實想提醒她最近要小心一點，先稍微透露一點危險的信號，這樣特蕾莎最起碼能提高一些警戒意識，不那麼容易遭受意外。他看着那雙睫毛纖長的眼眸，到嘴邊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就是······我周日想邀請你······來我家喝下午茶······”白舟沒有思考就說出了這句話。
教室里忽然寂靜下來，聽見這句話的學生都停住了腳步，望向那個不自量力的男生。特蕾莎·提佩思是誰？聖約頓公學最受歡迎榜常年位列前三的人物，父親是王國樞機卿，無數貴族巴結的對象，追求者更是不甚枚舉，其中不乏各個領域的佼佼者和貴族子弟，但至今為止沒有一個成功得到她的芳心。大家私底下還會下注打賭誰能第一個親上特蕾莎。
現在這個衣着普通的平民男孩居然妄想讓特蕾莎和他一起喝下午茶，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哦。”女孩語調平淡，“周末我不出門，來我家吧，嘉芙蓮區十字街22號。”
白舟簡直感受到了那些視線中的驚愣和敵意。
她轉過身，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背影漸漸遠去。
而在眾多硝煙味濃烈的視線中，白舟嘴角抽動，僵硬的揮揮手。
“大家······考試順利·······哈哈······我先走了······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