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熟人
來人一身古銅色的王者皮膚，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迹，頭頂也禿了一塊，看上去比白凱年長不少。
白凱認識這個人，實際上，他僅僅比白凱大上兩個年級，是白凱曾經的學長。
他叫劉強，在白凱的學生時代，叫這個名字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但白凱唯獨對這個劉強印象深刻。
那個懵懂的年紀，在白凱的記憶中，劉強不但在校內交友廣泛，跟誰都能說上兩句，還認了個校外的大哥，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不過劉強什麼都行，就是讀書不太行，早早的便下學去了社會闖蕩。
兩人在學校的時候沒什麼交集，劉強也不認識白凱，倒是白凱一眼認出了他，只是現在不是搶戲的時候，他默默做好路人的身份。
多年不見，看起來年少時養成的一些習氣，在劉強身上得到了保留，他十分自覺的來到老李頭身邊，也沒問老李的意見，就將魚護拉了起來。
脫離水面，二十多條鯽魚在魚護底部蹦躂，劉強看了一眼，隨手又將魚護扔進水中，濺起大片水花。
“我的窩子！”
老李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此時終於忍耐不住，憤怒的低吼一聲。
不過劉強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老李頭飆升的怒氣值，自顧自的說道：“鯉魚呢？剛才有人下去說，你在這上了條鯉魚的？”
“胡說八道！”
魚泉河沿岸，除了釣魚人，還流竄着另一個群體。他們自己不釣魚，但特別喜歡看別人釣魚，還喜歡傳話，哪個位置出了條魚，在他們的努力下，不用半天功夫，整條河沿兩岸的釣魚人都能知道。
只是這話傳來傳去，就有些失真。
劉強是帶着魚竿來的，雖然收了幾節，但上面還掛着線組和魚漂，巨大的鉤子上，黃黃的苞米粒清晰可見。
結合他的話，白凱分析出，不久前，這傢伙還不知道窩在下游哪個位置釣魚呢，聽到這邊上了條鯉魚，便匆匆趕來。
只不過白凱是這邊的新面孔，那些看熱鬧的不認識白凱，只能用老李來標記位置，結果穿來穿去，就成了老李上了條大鯉魚。
“怎麼會？人家都說了，你這地上個拐子。”
劉強滿臉不信，不過在老李頭髮泄般的怒斥中，很快便了解到了實情。還別說，有那麼幾個瞬間，老李頭那氣勢，讓白凱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班主任。
“唉，你說你，怎麼給人家魚抄跑了，唉……”劉強也不是個熊叉子，150斤的體重有140斤是陰陽怪氣，整得老李的血壓又開始升高。
眼瞅着老頭就得ICU了，劉強也不敢繼續作了，轉頭對着一旁當背景板的白凱說道：“哥們，你上個拐子啊？”
沒等白凱回答，劉強繼續說道：“我跟你講，這附近都是我打的窩子。”那意思不言而喻，上魚是沾了他的光了，即便白凱是個釣魚新人，也聽的出來。
而劉強說這些，則是為了他接下來的動作鋪墊合理性。
只見他一邊說著，順手就將竿子抽了出來。
他那線組和餌料原本就綁在上面，竿節抽出來后，順手就扔到了白凱的窩子裏。動作之自覺，之嫻熟，讓白凱嘆為觀止。
劉強絲毫沒覺得自己做的不對，將竿子往地上一方，繼續向白凱打聽道：“哥們用什麼上的魚？苞米粒嗎？”
這傢伙還真是痞性不改，白凱也沒跟他見識，只是搖了搖頭，指了指地上的饅頭。
“饅頭？你用饅頭釣的？”劉強驚訝的聲音明顯高了八度，在得到白凱肯定的回答后，劉強本能的覺得白凱在撒謊，只是白凱的裝備實在簡單，就那麼一點，一掃就能全部納入眼中，除了半塊明顯被掰過多次的饅頭，沒有任何其它餌料的蹤跡。
於是，河邊懷疑人生的人又多了一個。
不過劉強很快便恢復了過來，去年在下游壩子那裏，他親眼看見有人用個鐵片上了尾鯉魚，從那以為，他覺得沒什麼是不能接受的了。
“咦，你就用這杆子釣的？”
餌料這道坎過了，劉強的注意力又很快被放在地上的魚竿吸引。或許明白自己問了句廢話，因為其他人的杆子不可能出現在這裏。於是，他還是沒等白凱說話，就很自覺的拿起魚竿抖了兩下。
“這麼軟？你們溜了多久？”
“溜了好一會兒。”這裏兩人接觸后，白凱說的第一句話，實在太不容易了。
結果沒想到，劉強聽了這話，將剛拋下去的魚竿重新收起，打了個招呼就走了，看的白凱是莫名其妙，這人怕不是神經質？
“你那杆子太軟，溜魚太久，驚了窩子，繼續釣釣鯽魚可能問題不大，但就算下面還有鯉魚，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開口了。”彷彿是看出了白凱的疑惑，老李頭在一旁解釋道：“那傢伙兒猴精猴精的，知道這裏不會有收穫，還不如回去守着之前的窩子。”
白凱恍然大悟，自己雖然視頻看了不少，但想全部運用到實踐上，一兩天的功夫可不行，這經驗，還是得靠日積月累。
線組沒了，白凱又沒有備用，可時間還早，白凱索性就蹲在老李頭旁邊，看他釣魚，順便拉拉呱，吸收點經驗。
一老一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白凱得知，劉強在公園對面的一家小汽修廠工作，老闆是他大舅，財務是他大舅媽，幾個工人都是沾親帶故沒外人，所以他就比較自由。
沒活的時候，他就帶着魚竿到河邊甩幾桿，有活了，一個電話就回去。
有的活簡單，幾分鐘就做完了，而有的可能要干一天，他這樣子，肯定不能像正常釣魚人那樣，守着一個窩子一釣釣幾個小時。
所以蹭窩子，在劉強這裏就成了家常便飯。不過他也倒不是白蹭，因為吃住在工廠，有着頂格的距離優勢，他經常會在夜裏無人的時候，打一點隔夜窩。
如此來看，劉強剛才說這裏全是他打的窩子這句話，雖然有很大的誇張成分，但倒不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