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打的就是人心
“老大，當初不是說要低調行事的嘛。但我們現在這樣搞，是不是太高調了點？”
當暗影艦隊剛剛在一顆紅巨星邊緣的安全地帶停下準備休整，方辰就迫不及待地撥通了丁睿陽的通訊。
“呵呵，估計這問題是你手下那幫參謀讓你問的吧。”
丁睿陽哂然一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方辰一句。
“那是。我可不像他們，整天疑神疑鬼的。”
投影中的方辰頭一抬，胸一挺，顯得要多驕傲有多驕傲。
“你這傢伙，什麼時候也開始學卡佩耍寶了。”
丁睿陽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道：“你這也算是提醒我了，一會兒開個會，我向大家解釋一下吧。”
半個小時后，暗影艦隊自出征以來的第一次指揮會議以視頻連線的方式開始了。
與會的不僅包括了所有的艦長，還包括了那些沒有戰鬥值班任務的參謀，就連血玫瑰騎士團的骨幹也在會議名單之中。
因為人數實在太多，丁睿陽面前的大屏幕上，只投射了5名大隊長的身影。
“諸位，我知道大家對我們進入伊利爾公國境內后的一系列行動有所不解。
因為這與我們最初定下的第一階段行動方略是有出入的。
所以，今天這個會，就是向大家解釋說明一下艦隊本部改變作戰方略的原因。
由於沒有向大家及時通報，在此，我代表艦隊本部向各位說一聲抱歉。”
丁睿陽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與會軍官們的一陣騷動。
皇室成員為某一件事道歉，不算什麼稀罕事，但也是有前提的。
那就是道歉的原因，是觸犯到了帝國法律或是公共道德的底線，給帝國民眾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像丁睿陽這樣，僅僅為了沒有及時通報而道歉，這在帝國史上，帝國戰史上，還是頭一遭。
溝通重要嗎？
很重要。
不管是不是軍事行動，保持良好的溝通是最基本的要求。
但在軍事行動中，尤其是重大的軍事行動中，很多時候，上級並不會在事前給下屬做太多的詳細溝通，命令一下，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有什麼問題，事後看簡報，自己琢磨就行。
這在各國的軍中都是非常常見的。
所以，丁睿陽“抱歉”二字一說出口，很多有些資歷的軍官都感動得熱淚盈眶。
“殿下，這不是您的錯。是我們沒有深刻領會艦隊本部的意圖。”
大屏幕上，這樣一句話反覆出現。
“屁的沒有深刻領會。我事先什麼都沒說過，你們能領會什麼。
你們這一個個的，打仗的本事有長進，拍馬屁的水平也不低嘛。”
丁睿陽大聲地笑罵了一句，擴音器中頓時響起了眾人的一陣鬨笑聲。
原本因為丁睿陽的道歉而顯得有些沉悶，甚至惶恐的氣氛被一掃而空。
感受着這種上下一心，不推責諉過的氛圍，雲菱冰的雙眸中寫滿了驕傲。
有這樣的團隊在，還有什麼是無法戰勝的？
而在她對面坐着的泰勒，則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以為自己已經盡量地高估了丁睿陽在艦隊中的威望，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好了。現在言歸正傳。”
丁睿陽的雙手在半空中虛按了一下，接著說道。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此次出征的終極目標是什麼？
或許，大部分人會說，這還用問嘛，當然是解救第三艦隊脫困。
這個回答不能說錯，但我還要再問一句，第三艦隊脫困之後呢？”
是啊，第三艦隊脫困之後呢？
與會的大部分軍官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就算有個別人考慮過，也想得比較含糊，更說不清楚。
“我覺得，我們的終極目標應該是為了讓伊利爾公國恢復以往的平靜而做點什麼。”
泰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就在不久前，她和血玫瑰還受到了泰格的嚴厲斥責。
儘管丁睿陽沒有撇下他們獨自行動，但血玫瑰眾人的情緒卻顯得很是低落。
可今天，她聽到了什麼？
殿下竟然說，要為伊利爾恢復以往的平靜做點什麼？
這是真的嗎？
“想要讓伊利爾公國恢復以往的平靜，首先要做的就是幫助第三艦隊脫困。
而想要幫助第三艦隊脫困，我們就必須打亂敵人的部署。
埃爾維斯之所以敢把唯一的主力艦隊拉出來，和亞美的艦隊一起圍困第三艦隊，就是因為他認為帝國不可能派出第三支艦隊。
因此，他覺得後方是安全的，補給線是安全的。
但我們要用事實告訴他，一旦開戰，就沒有所謂的安全之處。
我們要把戰火燒向伊利爾公國的每一個角落，我們要讓埃爾維斯和他的擁躉們清晰地感受到挑釁帝國的後果。
只有伊利爾的後方亂起來，第三艦隊那邊的壓力才會減輕，我們也才會有更好的機會，以最小的代價，解救第三艦隊脫困。
但是，我要提醒諸位的是，我們是軍人，不是劊子手。除非對方明確持械抵抗，否則絕對不允許對平民開火。
否則，執法憲兵隊會非常樂意找點事干。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
擴音器中傳來了整齊又響亮的回答聲。
“血玫瑰騎士團留下。其他人，散會。”
大屏幕上的5名大隊長沒有離開。
丁睿陽在開會前就和他們通過氣，在大會之後，艦隊的核心領導層還要再開一個小會。
“殿下，我們真的有必要在伊利爾全境燃起戰火么？”
當會議室內只留下了泰格，雲菱冰，卡佩和石勇之後，齊亞便急急忙忙地開口問道。
只是，他的話，怎麼聽怎麼感覺帶着一股悲涼的味道。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打都已經打了，你還在糾結什麼？”
丁睿陽還沒來得及開口，卻不防被卡佩搶了個先。
“卡佩。”
丁睿陽瞪了卡佩一眼，隨後對齊亞誠懇地解釋道：“齊亞大叔，不是我心狠非要這樣做，而是不得不這樣做。
我們的戰艦數量只有半支艦隊的規模，就這麼點兵力和兩支滿編艦隊硬碰硬，你覺得可能么？”
“這……”
齊亞一時語塞。
這種明擺着的事，根本不需要回答。
別看暗影艦隊在對陣奇美拉守備艦隊的時候，那叫一個順利，可和伊利爾的艦隊交過手的齊亞很清楚，伊利爾艦隊的韌性根本就不是奇美拉守備艦隊可比擬的。
“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太過懸殊。單純的軍事策略，彌補不了我們和對方的差距。
我明白你在擔心普通民眾遭受這無妄之災。
但你，包括你們血玫瑰的所有人都要明白，埃爾維斯在伊利爾不是一點民眾基礎都沒有。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我現在所做的部署，打的不僅僅是軍事目標，更是人心。
如果不動搖埃爾維斯在普通民眾中的根基，就算我們在軍事行動上勝利了，依舊無法將埃爾維斯趕下台。
難道你們希望眼睜睜地看着伊利爾分裂，從此陷入無止盡的互相征戰之中？”
“殿下，您說的我們都明白。”
泰勒站起身，向著丁睿陽行了一禮，目光堅定地說道：“對於殿下的安排，我們絕沒有異議，也一定會全力配合艦隊的行動。
只希望殿下能夠盡量的約束部下，不要讓伊利爾的普通民眾遭受太多的苦難。”
“這一點諸位可以放心。我會以前所未有的嚴厲軍紀，約束所有人。
其實，武力打擊並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要為你們創造條件，策反那些意志不堅定的伊利爾將領。
只要他們能夠感受到帝國的決心，能夠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聽調不聽宣，作壁上觀，就算達成了我們當前階段的戰略目的。”
“殿下，您說的是真的？”
聽到丁睿陽這樣說，不要說泰勒，就連一臉晦暗的齊亞，也是欣喜若狂。
“當然是真的。要不，我寫個承諾書給你們？”
丁睿陽難得開起了玩笑。
“不，不，殿下，是我失言了。”
泰勒不好意思的做了個鬼臉，臉上的紅暈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羞的。
“最後說一句，帝國對伊利爾，要的不是毀滅，而是重建或者重生。”
“是。感謝陛下和殿下的仁慈。”
泰勒和齊亞等一眾血玫瑰的骨幹離開了，他們要儘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人，重振士氣。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丁睿陽打開光腦，點開了一份加密文件。
這是總參謀部在批複暗影艦隊作戰方案的同時，傳來的一份自己擬定的方案。
其中的內容是讓暗影艦隊直接進軍伊利爾的首都星，做出進攻首都星的姿態，逼迫伊利爾的主力艦隊回援，以解第三艦隊之圍。
單純從軍事角度來說，總參謀部擬定的這份作戰計劃比丁睿陽他們擬定的方案更直接，更具威懾力。
但丁睿陽之所以沒有公開，是因為他想藉著這個機會，最後試探一下泰勒，齊亞等一眾血玫瑰骨幹的態度。
如果泰勒，齊亞他們一味地想要強調普通民眾的感受，那麼他就會直接拋出這份作戰計劃。
當然，改變既定的作戰方案，採用總參謀部擬定的作戰計劃的後果，就是泰勒和伊利爾的政權再無瓜葛，帝國會想辦法重新扶植一個親帝國的人上台。
一個在關鍵問題上不能與帝國站在一條陣線上的大公，是不符合帝國利益的。
這雖然聽上去殘忍，但國與國之間，就是這麼直接。
好在，雖然齊亞的表現不甚令人滿意，但泰勒卻表現出了一個大公應有的審時度勢和取捨。
所以，這份計劃現在就成了備用計劃。
人心！
丁睿陽打的，何止是伊利爾普通民眾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