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主治醫師
林江從醫院出來以後，立馬乘公交車回家了。
今天過得如同夢一般，上午還在死亡的邊緣掙扎，此刻他已經是個完全健康的正常人了。
還沒走進小區，便遠遠地看見一位佝僂着背在路邊小攤討價還價的婦女，她滿頭華髮，背影看起來很是疲憊。
林江隔着十米遠都認出了，那個自己的母親，他只覺得鼻尖一酸。
他清了清嗓子，剛想喊聲：“媽。”
就看兩位拎着菜的婦女，走到了母親身邊。
“喲，禾娟，怎麼又在這裏還價了。”
楊禾娟也不看她們，手裏繼續挑着菜，說：“這年頭不還價，有幾個家夠敗的啊？”
兩個婦女相視一笑，住在南和附近的小區，基本都是南和一院的醫生或者護士。
林江似乎對這兩人有印象，大概是跟自己同期進入南和的某位醫生的家屬。
其中一位婦女拿起了攤子上看起來水靈靈的青菜，揪掉了外面幾片不算髮黃，但有些蔫吧的葉子，說：“老闆，這種好的，給我稱2斤。”
然後又低下頭去刺激楊禾娟：“我看你挑的這些剩菜沒幾個能吃的，送你點能吃的葉子嘛。”
說著她把剛才揪掉的葉子，扔進了林江母親正在挑的菜堆里。
楊禾娟沒有生氣，反而真的把那些菜葉子塞進了膠袋裡。
“挺好的菜，扔了不可惜嗎？”楊禾娟喃喃地說道。
林江看得很不是滋味，自從他出事以後，母親又要照顧他，又要擔負起他的醫藥費。就他當護工賺的那點錢，也就夠點房租。
所以，母親平時吃飯生活都是節衣縮食的，哪怕被人白眼相待，也要說聲謝謝。
攤主似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好了，楊大姐，你也別挑了，都拿走吧，我不要你錢。”說著，他還往楊禾娟的膠袋裡塞了一顆白菜和一大把香蔥。
“那不行那不行，每次都從你這裏成本價買菜，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禾娟，我看你光拿青菜，你那個兒子能吃好嗎？要不，我送你兩個香菇？”那個女人懷着一絲惡意，從袋子裏，真的就掏出兩隻香菇，像施捨乞丐一般。
林江蹙眉，上前一把將母親扶起，笑嘻嘻的說：“媽。你別挑了，彎着腰多累，我來吧。”
楊禾娟被這有力的胳膊一拽，懵住了。
旁邊的兩位婦女也懵住了。
三人仰頭看了看，半天才反應過來。
“林江？”楊禾娟摸摸兒子的胳膊，又摸摸他的臉。
林江腿好了以後，整個人不再有肌肉萎縮的癥狀，所以站起來也將近一米八的個，不說多帥，但看起來十分精神。
“這，你怎麼長高了？”
“媽，我好了。”說著，林江還轉了個圈，全方位展示了一下。
楊禾娟看到兒子完全康復了，震驚之餘一掃疲憊的狀態，笑眯眯的說：“太好了太好了！快，回去媽給你做飯吃。”
“媽，今天我給你做飯吃好不好？”
然而，母子親密的對話還沒結束，旁邊的兩個女人又插話了。
“我聽說南和最近不是挺忙的，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說著還裝模作樣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女士金錶，故意對着楊禾娟擺了擺，晃得旁人差點睜不開眼。
“對啊。姐，你家小南最近是不是要轉正了。”
戴金錶的女人笑的嘴都合不攏了：“對呀，所以說跟對老師很重要，我兒子實習導師可是劉主任呢。放”
“真羨慕你家兒子。”
“羨慕什麼，你家的也快了，總比一些連職位都沒有的人要好吧。”
劉主任？
林江聽到兩個人吹到這份上，不禁揚揚嘴角，還不知道那個劉大全在醫院怎麼樣了呢，反正肯定不好過。
最難過的應該是楊禾娟了吧，要是不他不夠爭氣，母親平日裏也不會受這麼多氣。
“媽，你看想吃點什麼好的，咱隨便買！”
楊禾娟平時確實懶得搭理這些人，但今天當著林江的面，她生怕兒子聽了受打擊，趕緊推着林江：“我突然想起來，家裏醬油沒了。你快去買。還有，帶兩瓶酒回家，咱娘兩慶祝一下你康復，怎麼樣？”
她確實打心裏高興，什麼職位工資都不重要，只要兒子健康最重要。
“好啊。那你趕緊回去。”說著，林江便步履矯健地往小區門口走去。
見母子兩個一點沒受到影響，滿身優越感的婦女們撇撇嘴，正打算散場。
突然，一陣震天的汽車轟鳴聲打破了這片小區的安靜，數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小區門口，為首的那輛邁巴赫正好堵住了林江的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陣勢不小，但是這小區里也沒這麼重要的人物啊。
就在眾人竊竊私語，各自猜測時。
車上下來一位神色凌厲的男人，恭敬地將後車門打開，高鵬程走了出來。
二話不說，上來便握住了林江的手。
“您就是林江，林醫生吧？”
林江見眼前的男人和高珏有幾分相像，不用猜就知道是高鵬程了。
“我是林江。”
“林神醫，救命啊。我老婆的手術是你主刀的吧？她現在情況有變，你趕緊跟我回醫院看看啊。我怕她快不行了。”
原本嚼舌根的鄰居不禁咂舌，剛才誰說他是護工的來着？他竟然是神醫？
而且看來人的光鮮打扮，身份應該不低吧？
此時他們看向楊禾娟的眼神都帶着崇敬和羨慕了，之前嘲笑她的兩個婦女臉都煞白，不發一言地往人群里縮了縮。
林江早就猜到高總會來，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高總，實不相瞞，下午我給貴夫人做完手術以後，就被劉大全以擅自作主搶救病人為由，開除了。而且，就算我沒被開除，也只是個護工呀。”
“什麼護工！林神醫你就別謙虛了！整個南和現在誰不知道您高超的醫術啊？我老婆開顱手術你做的吧，腦科那幫幾十年的老專家看了直誇你技法精湛。至於那個劉大全，我看出來了，就是個沽名釣譽的廢物。”
說著，他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老朱，把劉大全給我徹徹底底的調查一遍，所有黑料挖出來曝光。以後再也不允許從醫。南和我敢見到他一次，就教訓他一次。”
聽到這些話，之前還吹噓自己兒子在林大全手下實習的婦女，直接翻白眼暈了過去，導致圍觀群眾亂成了一團。
林江瞄了眼這人，不過是覺得尷尬，裝暈罷了。
高鵬程掛完電話，眼巴巴地望向林江，那意思在問，您還滿意嗎？
林江笑笑：“高總，我知道你救妻心切，但我確實沒有執醫資格。”
“不就是轉正嗎？簡單，明天你的任命通知書就下來。”其實這點高總早想好了，特意讓人給王院長打了招呼。
聽聞林江在醫院的事，王院長也十分認可，同意破格聘請林江作為南和的正式醫生。
“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給王院長打電話。”
高鵬程表現的誠意已經夠多了，但林江卻沒有立即答應。
他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只見楊禾娟的神情有些迷茫，也有些緊張。
“高總，你有所不知。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我想和我的母親，吃頓便飯。”
高鵬程一聽，哪裏還干，一把抓住林江的手就要上車。
“林神醫啊，飯什麼時候都可以吃，救人要緊啊！”
林江輕輕一笑，推開高總的手。
這一下，高總帶來的保鏢也忍不住了，將他團團圍住。
見形勢不對，林江一點不慌。
高總你要不現在再問問高夫人的情況？
果然，南和那邊的消息，高夫人在剛才，情況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但仍舊有些不穩定。
高鵬程似是不解。
林江說：“夫人本就是慢性疾病拖延成重症，身體陰陽失衡時間過久，又經歷過大手術，身體自然虧空。即便，我為夫人施了針，讓其自然均衡。中間身體還有個適應的過程，才會出現大家擔心的狀況。這就跟肌肉康復一個道理，再痛苦也只有在緩慢地自我鍛煉中，進行最佳恢復。”仟韆仦哾
高總蹙眉，依舊擔心：“那我老婆的狀況還是不穩定啊。之後會不會再出問題？林醫生您還是看着比較好。”
“急不得。”林江說著，瞄了眼旁邊保鏢手上的手錶。
“現在是5點，等到晚上11點的時候，我自然會去看夫人，幫她再換一套針法，穩定狀況。明早夫人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高總聽得糊裏糊塗，按照平時暴躁的性格，肯定不會依林江，直接綁人回去了。
但對於能把自己老婆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人，他現在是百分百信任。
何況這個林江，年級輕輕，怎麼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林總，您看，時間也不早了。我母親還在等我……”
高鵬程看了眼他身後緊張兮兮的楊禾娟，破天荒地點點頭，意外和善地說：“那好吧，我信你，林神醫。這裏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聯繫我。”
那是一張白底鏤金的名片，在光線下閃着一點都不低調的金色。
高鵬程這人在南和市商界雖然是新起之秀，只算得上個三流家世，但這些個東西卻一樣不差。
比如這張私人的名片，可是比任何信用卡都好使。至少在高鵬程說得上話的產業里，都能成為尚方寶劍，甚至可以各種免費消費。
林江笑笑，禮貌地接過。
“好的高總。”
高鵬程臨走還拍拍林江的肩膀：“以後，還請林神醫多多照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