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的石頭

常江回到了自己下午釣魚的地方，釣竿還在原地，他撿起來一看，上面的蚯蚓肉早就沒了影子。

他沮喪地踢了腳地上的黃泥團，蹲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

太陽漸漸藏到了山丘之後，蜿蜒的黃土地，在黃昏光影的勾勒下，像極了每年村頭戲台都會唱的皮影戲。

常江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有些難過，那會過年，父母還會牽着他去看皮影戲。

想着，他用還粘着黃泥的袖子，抹了把眼淚。

揉眼的瞬間，他好像看見對面的蘆葦從里，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定睛看去，那邊再次黢黑一片，半人高的蘆葦蔥蔥鬱郁，與背景里漫天的黃土地格格不入。

要說起來，這旱湖會出現在這樣的一個村子裏確實奇怪，可是老人都說，旱湖有地下河滋養，遇上雨水充沛的豐收年，旱湖就會洋洋洒洒的一大片，最深的地方恐怕有小百米。

然而旱湖村的雨，比中彩票還難，有時候求爺爺告奶奶，一年都不見得能等來一場。常江的名字，也應了爺爺對美好生活的希冀。

好想看看湖邊全是一人多高的蘆葦，鑽進去甚至看不到天的感覺。

蘆葦？

常江環視了一圈這像魚塘大小的旱湖，周圍的蘆葦東倒西歪，都枯的差不多了，怎麼就對面那一片看起來格外茂盛？

常江有些好奇，自己以前怎麼沒注意到這裏的蘆葦與眾不同呢？

他走過去隨手撿了塊路邊的石頭，開始刨起來。

常江聽爺爺說過，蘆葦渾身都是寶，蘆葉、蘆花、蘆莖、蘆根都能入葯。

為了驗證爺爺的說法，他拿起一根剛挖出來的蘆葦，在身上擦了擦淤泥，就往嘴裏塞。

蘆葦入口的那一刻，他竟然忍不住發出一聲享受的“嗯”聲。

怎麼是甜的？吃起來還清爽可口，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常江只聽過蘆葦嫩的時候，炒菜涼拌好吃，沒聽說過甜的。

這真是奇了怪了。

但比起餓肚子，什麼都不重要了。

常江又嚼了兩根，只覺得那股清甜的汁水，沁人心脾，潤通內外，渾身舒暢。

他不再吃了，把剩下的蘆葦挖一些回去，比起粗糙到難以下咽的地瓜，他寧願吃這個。

就在這時，常江手裏的石頭，突然“叮”了一聲，像是撞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

他用手去掏了掏，果然，掏出了一塊形狀怪異，紋路奇怪的石頭。

那石頭的紋路無比清晰，是一條條整齊且蜿蜒的曲線，仔細看下，竟然有點江水的感覺。

常江將石頭上的泥擦了擦，對着月光看去。

明亮的月光傾斜而下，照得那石塊竟然有一絲絲地光亮。

常江把石頭翻來覆去地研究了一遍，發現石頭不是透的，再對向太陽，剛才的光亮竟然順着紋路開始微弱的閃爍。

他愣了愣，心想，不管是什麼，感覺這石頭很是古怪，有點意思，收起來再說。

於是，他拿着石頭走到旱湖邊，把石頭上粘着的淤泥全部洗乾淨。

結果洗了沒幾下，突然一條巴掌大的鯽魚突然蹦了上來。

好巧不巧，那魚像是在追隨石頭似地，直接躺在了岸上。

常江傻眼了，像是這種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懵的感覺。下一秒，他猛按上去，用石頭將魚敲暈，生怕這到嘴的肉就這麼沒了。

做完這些，他繼續洗石頭，接下來，一連三條蹦上岸自殺的魚，徹底打破了常江的認知。

他解決完這些魚，盯着石頭愣了好一會。

這東西，怕不是個寶貝吧？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把石頭泡在水裏，大概等了幾分鐘，又是好幾條魚，其中有兩條魚，甚至有他小臂那麼長。還有爬過來的蝦、蟹跟黃鱔。

常江清空了一桶水，趕緊把那些魚蝦蟹全部抓了進去，不一會竟然裝滿了一大桶。

另外一桶，他不敢裝了。

今天的魚已經夠爺爺跟妹妹吃的了，別收穫太豐盛，惹得村裡人眼紅，起了疑心，到時候他這寶貝可要藏不住了。

想到這裏，常江趕緊把石頭塞進了衣服里。

然後把剩下的魚，全部放生回湖裏。

做完這一切，他用一些老的蘆葦葉子，編了個簡單的蓋子，將裝魚的木桶蓋了起來。為了掩人耳目，另外一桶水，他也給蓋了起來，然後挑在自己的前面。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常江從來沒有如此輕鬆且開心過，簡直是意外的驚喜，回去的步伐都輕鬆了許多。

有了這好路子，他以後還怕賺不到錢嗎？

要知道，閆集縣附近都是像旱湖這樣的缺水村，本就很少能吃到水產。

即便是附近的老闆願意花成本去經營一家水塘，也會因為水質不好，供水稀缺等等各種原因，導致水產的價格過高。

而外地運過來的魚，運輸費又提高了成本。

常江心裏默默地盤算着，那些縣裏願意吃魚的，如果肯跟自己買，他哪怕少賺點，也能有不少營收。

至少，目前家裏給爺爺買葯的錢，和給妹妹的學雜費，應該是夠了。

還有一年，妹妹就考大學了。

妹妹的學習成績，考個二本絕對沒問題。

想着未來可能有更好的生活，常江臉上甚至掛上了微笑。

“常江，這麼晚還挑水啊？”

這個尖細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常江轉頭看去，是村裏的黃嬸子。

只見黃嬸子正用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賊兮兮地打量着常江。

緊接着她就去掀那個水桶上的蘆葦蓋。

常江趕緊轉了個身，將她要掀的桶盪遠了些，動作大地水濺了黃嬸子一身。

“哎喲！我的新衣服！做事就不能小心點嘛？”

“對不起對不起黃嬸子！我剛才被你嚇了一跳，不小心的。”

黃嬸子不滿地翻了翻白眼，然後抖抖衣服上的水。

“挑個水，毛手毛腳，什麼時候才能穩重點。”

突然她又隨口加了一句：“你該不會藏了什麼好東西吧？”

常江擦了擦額頭的汗，說：“嬸子，我哪裏來的好東西，不信你看嘛。”

因為剛才常江轉身的幅度，原本離黃嬸子最近的那桶魚，已經到了常江背後。

黃嬸子習慣性地掀開了前面那桶的蓋子。

裏面晃晃悠悠，滿滿當當還真是水。

但她還是覺得今天的常江有點怪怪地，跟平時不太一樣。

本來以為這小子是不是去偷誰家地里的瓜了。

這會一看，還真是水。

“這麼晚才挑水，家裏還沒做飯啊？”

常江嘆了口氣，一臉愁容，撓着頭。

“這不，下午黃草狗又來一趟。”

黃嬸子撇撇嘴。

“那狗東西，不是好人。不過你也是，他怎麼就盯着你，不騷擾別人。”

“嬸子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別說是以前了，就村子裏，吃絕戶的人還少嗎？”

黃嬸子聽着眨巴眨巴眼，有一些尷尬，趕緊扯開話題：“趕緊的，回去吧，天也不早了，別餓死你爺和你妹。”

說完，黃嬸子便梗着她那驕傲的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常江瞅着那臃腫的背影，切了一聲，趕緊挑起桶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