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麻煩不小
常江這邊,馬翠花一個勁地撒潑耍賴,又是打滾,又是砸他家的東西,眼看着旁邊一大澡盆的濕泥,她上去就要掀翻,卻被常江一把拽住。
“讓你老實等警察,你憑什麼砸我家東西!”
“沒有天理啦!沒有王法啦!”馬翠花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別人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只要她夠瘋,警察待會來了也拿她沒辦法。
旱湖村的路不好走,縣派出所也不願意來這麼偏遠的地方出警。
磨磨蹭蹭,直到天黑了,他們才趕過來。
而此時常江家的院子早就是一片狼藉,吃完晚飯的人們,如同中午那般,將那苟延殘喘的院子,里三層外三層地又圍了起來。
畢竟,悍婦撒潑可比過年的戲好看多了。
“你忘恩負義,欠債不還!你打壞了我兒子,還想不管!畜生啊!真是畜生!”
見人越聚越多,馬翠花的戲也越來越濃了。
警察費了半天勁才從人群中擠進去,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們一個頭兩個大,平時最難搞的,就是村子裏這些不講理的老人和婦人了。不過好在,另外一方是年輕人。
這事,調解調解就過去了。
看到警察,馬翠花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抱住他們的腿就開始喊冤:“警察同志,你們快抓人啊!這個人,殺人兇手啊!”
馬翠花根本不懂傷人殺人的區別,反正遇到事,往最嚴重說就對了。
這話卻把警察嚇了一跳,趕忙問:“誰殺人!誰報警的啊!”
常江無奈地說:“我報的警,沒人殺人。”
“是你!就是你!我兒子現在還在醫院躺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啊!青天大老爺啊,你要為我們娘兩做主啊!”
警察被馬翠花吵得頭疼,半天才將自己的腳從她手裏抽出來。
十分嚴肅地問常江:“這事,到底什麼情況,你跟我們說說。”
“不能聽他的不能聽他的啊!他是殺人犯!你們聽我說!”
老警察沖年輕的輔警使了個眼色,那個輔警便把馬翠花拉到了一邊。
常江這才覺得清凈下來。
他將下午的事,敘述了一邊,並且將以前黃水仁欺負他家的事,也說了個清楚。
老警察一揮手:“以前的事,那都不重要。就說現在的。你到底欠沒欠他錢?”
“沒有。”
“那欠條怎麼說?”
“假的。”
“不可能,絕對是真的,不信你們看!”馬翠花激動地將欠條懟到輔警面前,惹得他連連後退幾步,滿臉無奈。
老警察瞄了眼,繼續問:“你怎麼肯定欠條是假的?”
“你們可以比對字跡啊,我念過書,寫的字不可能那麼歪七扭八的。”
老警察蹙眉,有些不耐煩地說:“字跡是能造假的知道不?怎麼比對?”
常江還想繼續據理力爭,誰知道這警察一揮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開啟下一個話題。
“那這個,受害人受傷的事怎麼說?”
常江一愣:“我才是受害人,他是來鬧事的,意外受的傷。”
老警察蹙眉:“他是不是在跟你衝突的過程中受的傷吧!”
常江深吸一口氣,盯着旁邊地面,有些不服氣。
“是。但當時也有這麼多人,大家都看見了,我根本沒碰他,他自己摔得。”
他故意將這句話說的特別大聲,就希望村子裏有人能夠站出來支持自己。
可是事情鬧到警察出面,沒有一個人願意淌這趟渾水,全員緘默。
“你個畜生!你還在狡辯!你還不承認,我兒子就是你打的!絕後啊!警察同志,我兒子以後就絕後了啊!”
老警察蹙眉:“傷的哪裏?”
“那裏。”常江有些無語,這事確實意外,並不在他的預想中。
“你這,故意傷人,是很嚴重的行為啊。”
“我都說了,我沒動手。”
“誰給你作證?”老警察高聲問道。
村民如同剛才一般,還是沉默。
這時馬翠花撲了過來,一把扯住常江的胳膊,掐得常江生疼。
“警察同志,你可不能放過他!我兒子還在醫院呢!”
“那你想怎麼辦?”老警察問。
“我要你們抓他!我要他賠錢!”
老警察心裏鬆了一口氣,如果馬翠花一心要抓常江,這事還真挺麻煩,但是一說要賠錢,那太好解決了。
於是他擺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態,說:“既然小夥子你有錯在先,現在人家唯一的兒子也出了這事,你賠點醫藥費,不為過吧?”
“我沒錯,憑什麼要我賠錢?他兒子之前來我家鬧,哪一次不是又砸東西又打人,怎麼你們不讓他家賠我錢!”
“你看,你這不沒事嗎?人家兒子都絕後了,是吧大姐?”
聽到警察幫自己,馬翠花立馬來勁了,更加囂張起來“對!我要他賠47萬!”
“什麼貴命能值47萬啊?”
突然,熙攘的人群後面,傳來深沉的男聲。
眾人皆回頭去尋,發現他們村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兩輛鋥光瓦亮的黑色奔馳。
以前只聽別人說旱湖村有多窮,然而親眼所見,楊海和張老闆還是大吃一驚。
“早知道旱湖村這破路這麼爛,還不如開大G出來了。”楊經理的司機埋怨道。
“這破路,咱這車開進來都差點進溝里,你那大G估計得從田裏走。”
他們忍不住,搖了搖頭,實在摸不透自己的老闆在想些什麼。
此時,那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往常江家走去。
眼尖的村民立馬認出了其中的張老闆。
“是張老闆!在咱們縣承包魚塘的大老闆!”村民們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這麼晚了,張老闆這種身份的人怎麼會來他們旱湖村?
而且,好像還不止他一個,從張老闆的言行舉止來看,似乎旁邊那個男的,身份更不一般?
警察一聽,張老闆來了,幹嘛放下手裏的本子,上前迎接。
等人走進才發現,原來還有個楊海,市裡煙雨江南大酒樓的老闆。
要知道,煙雨江南可是整個連峰市最高檔的酒店了,接待的都是本地非富即貴的人士。更別說,這楊海手裏,還不止煙雨江南這一個產業。
這種彷彿住着天宮的大老闆幾乎不與他們這些窮農民打交道,怎麼今天會突然來旱湖村這麼偏遠的地方了?
大概從來沒見過這種架勢,平時耍無賴習慣了的馬翠花,此刻也安靜如雞了。
兩位老闆與老警察擦肩而過,徑直走到常江面前。
常江驚訝地問:“楊經理,張老闆,你們怎麼來了?是我的魚有什麼問題嗎?”
楊海哈哈一笑,上來就給了常江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一舉動,讓現場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兄弟!感謝啊!真是感謝!多虧了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吶!”
常江睜大了雙眼,半晌也驚喜地笑了:“太好啦!”
當初他也是抱着賭一賭的心態,沒想到還真的有效果。
楊海拍着常江的胳膊,說:“小子,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以後有任何困難,隨時找我,我幫你撐腰。”
張老闆有點茫然,被楊經理叫過來,他其實並不清楚緣由。
只見楊海沖他笑笑,小聲說:“張老闆,我要有孩子了。”
張老闆一聽,瞬間明白過來了。
是常江的甲魚,有效果了。
“哎喲,那真是恭喜楊經理了!”
見這幾人相談甚歡,言笑晏晏的樣子,來出警的兩位警察,頓時有些尷尬。
楊海環顧了一周,問:“常江兄弟,你們家平時這麼熱鬧的嗎?”
此話一出,馬翠花又開始發作了,她雖然不知道來的這兩是什麼人,但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絕對有錢。
既然如此,那麼常江賠償的事,肯定有戲。
想到這,她上來就要撲楊海的腿。
常江剛護在楊海面前,就見一個人影閃了過來,一把揪住馬翠花,將她直接甩了出去。
馬翠花來不及反應,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誰允許你用臟手碰楊老闆了?”
馬翠花懵住了,一聲“哎喲”卡在嗓子裏,看看村民,沒人吱聲,再瞄一眼警察,他們撇過臉,正在裝瞎。最氣人的事馬得富,這時他抖着自己的腿肚子,快要站不穩的樣子,想要給大老闆道歉了。
“你們警察怎麼回事!這種鬧事的為什麼不抓起來?”
警察恭恭敬敬,一副聽訓的姿態。
馬翠花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踢到鐵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