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來清理門戶
醫院裏,席月清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眼前是大白的天花板。
被水濺濕的被子已經換上新的,周藍也買了吃的過來,可她總覺得哪裏空落落的,像是少了點什麼。
周藍看出她心事重重,幾次張口都沒問。
“周藍。”她忽而開口,一雙恢復清麗卻有些恍惚的眸子盯着周藍片刻,欲言又止、
她垂下眼眸,卻是指了指旁邊的空水杯,“幫我倒杯水吧。”
低垂的眼瞼遮住眼裏大半的神采,聲線虛浮低啞,周藍頓覺心酸,點着頭倒了杯溫水地給她,忍不住出聲安慰:“席總,您別著急,董事長被轉院的事情我已經安排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知道董事長被轉到哪家醫院的。”
“嗯。”
“醫生說您是疲勞過度、精神受挫才暈倒的,您應該注意休息跟飲食。”
“嗯。”
她每說一句,席月清便低低地應一聲,像是聽了,又像是沒聽。
最後,周藍到底是沒忍住,俯身探頭去瞧席月清臉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席總,您還好嗎?”
席月清的沉默讓周藍感到不安,她擔憂地瞧着正捧着水杯不發一語的女人,烏黑長發散落幾縷在臉側,虛虛地遮住側顏。
睫毛下的眸子黯然無光,眼周一片青灰,看上去無精打采,虛弱得讓人心生憐憫。
沉默片刻,席月清忽然抬起頭,朝被掛在旁邊的斜挎包看去。
周藍立馬意會,把斜挎包拿過來。
席月清從包里摸出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她暗忖良久,終是放下手機,“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周藍詫異不解地搖搖頭,“我是接到護士站的電話過來的,來了之後只看到翊少在病房裏。”
“席總,您到底怎麼了?”
跟在席月清身邊這麼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席月清這副悵然若失的樣子。
“沒怎麼。”席月清擺擺手,讓周藍去幫自己辦理出院手續,便沒再說什麼了。
在父親出事後的這段時間裏,秦梟其實可以辭職離開,但他仍然留在自己身邊。
她原以為秦梟和別的其他人不一樣。
直到她也失勢,他不告而別,她才意識到他沒什麼不同。
是她高估了秦梟,也高估了自己,自以為對方會相信她能夠東山再起,會一直留在她身邊。
她將心底消不去的失落歸結為對趨利人性的失望,自我反省過後,便不再思考與他有關的所有事情。
然而,當周藍扶着席月清坐上車時,她忽然頓悟一般地喊了一聲,“哎,秦保鏢呢?”
“這種時候他怎麼沒有守在您的身邊?”
聞言,席月清涼涼地瞟她一眼,“你才發現?”
“大概是擔心我之後付不起他的工資,走了。”
周藍一時語滯,坐上車后仍不住地小聲吐槽:“他怎麼跟那些見風使舵的小人一樣,也跑了?”
“跑了也好,省得跟席總同進同出的,害得您白白招惹了閑話,還毀了自己的形象。”
席月清:“……”
聽着周藍絮絮叨叨的吐槽,她忽然發現,最近的周藍也變了。
“對了席總,公司跟瑞芙製藥已經簽下合作意向書了,而且……”
“而且什麼?”
“他們聯合了醫美界的同行企業打算舉辦巡展晚會,還邀請了不少其他行業的龍頭集團,好像是有意要為新項目找融資。”
“融資?”席月清偏過頭,狐疑不已,“九州集團的資金鏈不是還正常運作着嗎?什麼樣的新項目需要動用外來資金了?”
“他們不讓我跟進。”
周藍回答得有幾分踟躇。
席月清沒再問,大概也猜得出何國棟等人知道周藍是她的人,所以跟新項目有關的事情,必定不會讓周藍接觸。仟韆仦哾
回到席家別墅,周藍擔心席月清一個人在家再出點什麼事,便打電話把回家帶孫子的張嫂叫了回來。
“席總,張嫂十分鐘后能到,您肚子餓不餓?要不我給您先弄點吃的墊墊肚子?”
她提道。
席月清坐在大廳沙發,看到牆上的大笨鐘顯示的時間。
沉吟片刻,她看向周藍右手手指上纏着的兩處創可貼,擰眉問道:“你是從公司去的醫院,還是家裏?”
“……公司。”周藍遲疑幾秒。
“他們把你下放到基層多久了?”
席月清的這個問題,顯然是已經篤定了周藍在公司被何國棟的人惡意針對。
周藍踟躇地低下頭,不敢看她的表情,“對不起,席總,我讓您失望了。”
她知道席月清把自己留在九州集團,是希望能夠看着何國棟和席婧霏的動作,可自從席月清離開公司后,何國棟隔三差五就安排她調崗,甚至提出要調她到外市分公司學習。
“你很好,是我之前猜錯了他們的算盤。”
席月清幽幽開口,盯着嵌入掌心的緋色指甲。
她原先以為何國棟對付自己,是因為何國棟看不慣她的行事作風,彼此意見不合。
但自從她離開后,何國棟幾乎第一時間就跟席婧霏達成合作,並以最快速度開發新項目,顯然他跟席婧霏早有聯繫。
她暗暗思忖片刻,“你跟在我身邊那麼長的時間,工作能力一向出色,如果你有想要去的集團,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引薦引薦。”
“九州集團現在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你留在那裏,他們只會把你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對你實在沒有任何好處。”
“席總……”聽到席月清竟然提出讓她辭職,周藍倍感意外,又不禁動容。
動容的話卡在喉嚨里還沒說出口,大門外傳來動靜,兩人不約而同地朝門外院子望出去。
“可能是張嫂到了。”
周藍說著,率先出去開門。
“蘇女士?!”她一聲驚呼,回頭看向席月清,“席總,是、是您的母親。”
聞言,席月清起身跟過去,看到出現在院子裏的蘇瀾和她身後的搬家師傅,不由地眉頭緊蹙。
“您來席家做什麼?”
她裹緊身上的外套,打量着無端闖進來的蘇瀾等人,意有所指地提道:“登堂入室,私闖民宅,似乎不是名門淑女會做的事情。”
“我來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