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
“你在說謊…你為什麼說謊……”
“……因為她還不必知道。”
“……寒晶…你要清楚你這麼做可能會帶來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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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火光遍天讓夜晚不再顯得黑暗，就連漆黑的森林也被照亮。
沸羊羊望着眼前已經面目全非的羊村，哪怕是一寸完好的草皮都不曾見到。
他感覺到有滾燙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於是下意識的抬起手臂去擦拭。
是淚嗎…他這般想着，直到準備垂下的手上傳來一絲腥味，伴着火光，他隱約看清那在他手背已經抹平的液體。
刺眼的紅色讓他意識到不對勁，可仍舊沒做任何處理，他只是默默的放下了手，看着眼前一片觸目驚心的他曾經的家園。
已經焦黑的灰燼不知是誰的骸骨，在一切火光的盡頭，他望向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張了張嘴，試圖喊出他的名字，可口中乾澀難耐，只得咽回咽喉成了一聲乾咳。
他看見那人向他走來，手中提着靛青色的長刀，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
直到他來到沸羊羊的跟前，抬起了提着刀的手…
“…灰”
可沒等沸羊羊開口，一道銀光閃爍，他已沒了意識……
“！！哈啊——！”沸羊羊從床上彈射坐起，他重重的喘着粗氣，臉上也掛着不少的汗珠。
“什麼，怎麼回事…剛剛的…”他努力放平着自己的氣息，深呼吸幾次之後，又皺起眉頭陳思，“有些模糊了…不過…剛剛那難道是羊村嗎…”
他的手中攥緊了被子，而後又重重的錘了一下床板：“呸呸呸，這麼不吉利的事情我怎麼能想得到…夢都是反的，夢都是反的。”
沸羊羊使勁的搖着頭，不斷喃喃着安慰自己，少年走下床鋪，拖着疲憊的步伐來到洗臉池的旁邊，像往常一樣的洗漱，可是卻無論如何也打不起精神。
“怎麼回事…”這種情況讓他懷疑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看來要找村長看一下了，哎…話說，剛剛那個夢，畫面的最後，是誰啊…”
他用雙手的食指點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用誇張的姿勢企圖喚醒自己的記憶，可是夢的碎片是零散的，他無法拼湊出那個人的臉。
“我那時是想叫那個人的名字嗎……嘶，不記得了，頭好痛。”索性，他放棄了思考，晃了晃腦袋徑直向門外走去。
“哈……天氣真…哇啊！！灰太狼！你站在這裏做什麼？！”沸羊羊剛推開門，準備迎着難得的陽光伸個懶腰，可卻被這門口站的直挺挺對他微笑的狼嚇了個正着。
灰太狼憨笑着對他表示歉意的說：“啊，那個…天氣不錯啊，早上好？”
“你怎麼想到突然來找我？”沸羊羊拍了拍胸口，有些幽怨的盯着灰太狼，“來催我交班嗎？可是我記得巡邏排班的話…現在應該是懶羊羊啊…”
“沒有沒有，本大王不是來叫你去巡邏的。”灰太狼連忙搖起手否認道，隨後他似乎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周圍，這讓沸羊羊也有些疑惑，跟着他一同左右看着。
“到底做什麼啊。”沸羊羊嘆了一口氣問道。
灰太狼似乎有些猶豫，而下一秒，他邁上步子，伸出手拉着沸羊羊進入到他的屋內。
“唉唉唉？”沸羊羊連聲驚嘆，“做什麼啊？說個話那麼神秘？”
來到屋內，還沒等沸羊羊再次開口詢問，灰太狼便表情嚴肅的對他說：“你…有沒有覺得圍繞着羊村的黑霧很奇怪。”
沸羊羊詫異：“嗯？你為什麼這樣問？不過你這麼一說的話……”
他的眉頭緊鎖，手也不自覺的攆在了下巴上輕輕的摩挲着：“從那天我們一起巡崗之後，你就有點魂不守舍的，什麼情況啊你？做噩夢了？”
沸羊羊說到這，自己都覺得有些搞笑，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做噩夢的人，不過看着灰太狼陰沉的面色，也覺得他應該比起自己好不到哪去。
“噩夢…算嗎，算是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多想…抱歉，我以為你會知道點什麼，畢竟，那個力量…”灰太狼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讓沸羊羊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太簡單。
於是他拍了拍灰太狼的肩頭，然後與他投來的目光對視着說：“怎麼了？你有什麼需要確認的事嗎？”
灰太狼的嘴巴一開一合的，然後嘆了口氣說：“就是最近…總是夢到以前的時候…我在狼堡和紅紅與小灰灰在一起，本來還在開心的交談…結果下一秒就什麼都不剩了。”
沸羊羊有些遲疑的問道：“就是夢而已，你怎麼這副模樣？”
“太真了…”灰太狼用手拍了拍他的額頭，像是在保持清醒一般，“我想要去擁抱他們，可是他們總是轉瞬即逝，就像是…就像是泡影一般……對了，一開始本來我也把它當成是夢境，可是沒到夢境的結尾，我似乎都能聽見紅紅對我說著同一句話…”
“說話？”沸羊羊抿了抿唇，“還是同一句？你不會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吧灰太狼？哦，對了，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還有過紅太狼的消息嗎，說是她會來青青草原這邊？”
“我也是擔心這一點！該死，我光顧着開心，才想起來這點…她要怎麼過來，這裏這麼危險，她怎麼可能過的來？”灰太狼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
沸羊羊也才恍然大悟：“遭了，那個時候大家光顧着聽盤羊族的信息了，忘了這件事…這怎麼辦，也不知道紅太狼夫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所以…聽我說…雖然有些自私，但是請你原諒我…幫助我，那是我的家人啊…”灰太狼幾乎是帶着顫抖的語調，對沸羊羊懇求着。
沸羊羊看着面前這個一向堅強的中年狼，內心百感交集，他其實也清楚灰太狼所謂的訴求為何，眼下羊村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他們總不能指望手無縛雞之力的動物們衝上前去，這樣反而會令防線破潰的更快。
思索許久，沸羊羊方才開口：“我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麼，我什麼都沒聽到，哎呀…感覺精力充沛呢，我好像可以站兩班崗！”
他略過灰太狼，推開門徑直走出門外，此時已是過了早餐時間不知多久，太陽已經有快半掛天空的勢頭，沸羊羊背對着灰太狼站在門外。
屋內的灰太狼看着他，欲言又止。
“早點回來啊，灰太狼大叔，不然我不會給你留下一次午餐的，懶羊羊應該很樂意把你那份吃點。”
沸羊羊的聲音傳入灰太狼的耳中，灰太狼的眼睛瞬間充滿了光，他仰起頭，看向沸羊羊的背影。
這個成年狼什麼都沒說，只是淺淺的笑了，對着沸羊羊的位置用唇形比劃了“謝謝”二字，隨後為人將房門拉上，走向某個方向。
就在他沒走幾步，沸羊羊的聲音再次傳來：“喂——灰太狼，你說，紅太狼和你說了什麼？”
果然還是孩子心性，沸羊羊終究抑制不住心頭的好奇，對着灰太狼發問道。
灰太狼抬了眸子，眨着眼回憶。
“好像是……「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
就在沸羊羊還在思考的時候，灰太狼此時已經低下頭，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喃着。
“你也是…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