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阿簪可以最後抱抱姑娘嗎?
仙嬈緊盯玥邪的眼神,迷離又誘惑。
她的指甲戴滿景泰藍的護甲,長長的、尖尖的,附和着指腹,一齊遊走在玥邪被封滿花蠟的胸膛上。
玥邪在我眼皮下,被一個陌生的後來者所愛撫着,看得我的心角又酸又難受。
我身子發僵,咬着牙,垂眸對仙嬈說道:“玥邪沒有辦法娶你為妻,他在清心修性,清醒后情絲既斬,他……”
“那又如何?”仙嬈打斷了我的話,她起身面向我,唇角帶着電視劇里那種壞女人專屬的笑容,“我們神仙賜婚娶嫁,會像你們凡人那般膚淺嗎?”
亦如仙嬈所說,我確實不懂神仙之間婚姻的支撐所在,但如若這真是帝後下達的命令,恐怕玥邪也無法抗旨吧!
見我沒再接話,仙嬈眼底閃過滿足之色。
她交疊着雙手,對阿簪說道:“玥邪仙君一個人在這裏封印到臘月立冬,恐怕也會孤單。即日起,本公主將會一直在這裏陪伴玥邪仙君,直到他完成清心。至於你們三個人,就不必為此操勞了。
本公主一人在這裏陪他就好,你們不要再踏入這片花海了。”
賢翎神君迅速看了我一眼,在仙嬈無法察覺的餘光盲區,朝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繼而,仙嬈眼珠子又“滴溜”一轉,她單手掐法,徒手變出了一把赤色的水墨油紙傘。
“本公主能歌善舞,今日就現個丑,先在這裏為玥邪仙君解解悶兒,”仙嬈說著,展開了紙傘,“你們三個,沒什麼事兒就先退下吧,別打擾本公主和仙君了。”
“好。”
阿簪爽快地答應下來。
他連最基本的禮儀頷首告退都沒有,轉身就帶着我大步離開了。
而賢翎神君也旋身化作了優雅的白鷳,向著已經變得晴朗的碧空,呼扇着潔白的雙翅,飛翔遠去。
離開了臘子花海,我始終沉默不語,胸口悶得十分難受。
阿簪帶我一直沿着山頂走,直到在一座青瓦殘缺、牆面坑窪的破敗的小屋前,才停下了腳步。
“這是…”我隱約想起了什麼,“這不會是那些上山採花、出車禍的村民們,上廁所的那間祭拜山神的屋子吧?”
“是呢,姑娘說的正是這座房子,”阿簪明明戴着白玉面具,但我似乎能想的到他是面帶笑意的,“提起翎兒是山神這件事兒,以及關於我和翎兒的相識相遇,若是將來還有機會,我會慢慢給姑娘道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阿簪說這話的語氣,怪怪的。
具體是哪裏奇怪,又有些說不上來。
我本以為,這真是一座和它外表看起來一樣破敗的房子。
然而,當阿簪帶我推門進來后,裏面卻截然不同的,就連空間也寬闊了許多。
“姑娘身中蟲蠱,而這裏的一切都為玉石所砌,姑娘不必擔心它們會被熔化,這些日子,姑娘暫時就在這裏歇歇腳,待到金蚨王來尋姑娘吧。”
房子裏所有的擺設,都如阿簪說的,真的全部為玉石所制。
白玉的床,白玉的桌案和座椅,窗外的陽光傾灑進來,滿眼都是通透水亮的。
可是,或許是女人的直覺,我總覺得阿簪瞞了我什麼。
“阿簪,”我轉身面向阿簪,沉聲問他,“你和天上的帝后是有什麼關係嗎?為什麼你才和那天緝神將說了幾句,就可以免去玥邪的弒仙之罪?甚至帝后還給玥邪賜了婚?”
阿簪白皙的眼帘,宛若被清風拂過,微微地顫了顫。
似乎是思索了半晌,阿簪才眉梢醞着笑意,溫柔地回我說道:“一千五百以前,我曾是帝后鳳髻上的一根白玉步搖,帝后愛不釋手,最終賜予了我靈魂與仙骨,又派仙匠,為我打磨了一張天下第一的絕美容顏,並賜我‘溫玉’為名。
從那往後,帝後日夜與我賞戲飲酒、望月對詩,久而久之,仙帝心生妒意,不顧帝后的反對,執意要將我送上誅仙台。
帝后不捨得我魂飛魄散,只好暗自派人,偷偷將我送往了凡間自生自滅。
本以為仙帝放過我一馬,再後來不知何種原因,仙帝又派兵下凡來四處搜尋我的蹤跡,也正是這樣,我才……”
“正是這樣,你才遇見了塗彩禾,才被塗彩禾救下,並隱跡藏身在了九尾狐族,還用自己的麵皮,換來了小塗姬的性命。”
我將阿簪後面的話,說出了口。
阿簪聽聞,明顯地眉宇一斂,他歪歪腦袋,反問我道:“姑娘有了這段記憶嗎?”
“只是莫名窺探過而已。”
……
再後來的日子,我一直住在這間房子裏。
阿簪都會選擇親手喂我吃飯、喂我飲水。
而阿簪沒有雙目,他看不見,飯碗與勺子又並非白玉打造,我的唇齒還不能碰到它們,這樣吃起飯來,就很艱難。
不過,阿簪對我從來都很耐心,倘若不小心喝水的時候灑了我一臉,阿簪都會略帶驚慌地和我道歉,擔憂地問我嗆到沒有。
只是每一次,我問阿簪的肉軀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到從前時,阿簪都會有一瞬的緘默。
隨後,他才會柔聲安慰我,道:“姑娘不要在意太多了,這對阿簪來說,已經失去意義了。”
可當我追問阿簪為什麼失去了意義,阿簪又會沉默不語。
這不得不讓我越來越懷疑,阿簪有事兒在瞞我了。
轉眼。
秋末初冬。
楚蕪遮遲遲都沒有出現。
由於我懷的是玥邪的孩子,和我們人類十月懷胎不同,從懷孕到現在,才不過短短四個月的時間,我的腹部,就已經隆起得明顯了許多。
身體行動起來,也會比從前遲緩一些。
甚至偶爾,還能感受到小生命在肚子裏的調皮不老實。
這一大清早,我才剛剛睡醒,房屋的門就被一抹輕柔的力量敞開了。
踏進來的人,是一襲白袍的阿簪。
我以為和往常一樣,阿簪只是來喊我起床,再親手替我洗漱。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阿簪坐到了我的白玉床邊,皙白閉合的眼帘微微泛着櫻紅。
“阿簪,你怎麼了?”我擔憂地望着阿簪,看他如綢的墨發,都被山風吹得凌亂,“發生了什麼事兒嗎?”
阿簪似乎在面具的背後,悶聲抽了抽鼻子。
他纖長卷翹的濃睫,也有水潤的光澤。
“姑娘,金蚨王來了。”
我聞言后,一時間腦袋“嗡嗡”地響,不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更何況我肌膚上的墨墟里,還有玥邪留給我的,那足以踏平三界的戰神百獸。
懼怕的怎麼能是我?
應該是他楚蕪遮才對。
“好,”我咬了咬唇瓣,下意識地撫上我半圓的小腹,“我這就準備和他上路。”
我起身下床,卻在站起來的這一瞬,阿簪用他的白骨枯指,輕輕地拉住了我冰涼的手。
我忽然怔在了原地。
微微側身,看到阿簪垂下腦袋,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姿態,坐在床邊。
良久,他才用從來都沒有過的,一種枯啞嘶悶的沉悶嗓音,問我說道——
“阿簪可以…最後抱抱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