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出來你不信,玩笑誅心
她吃得開心,方何余心情也舒暢許多,在諸多不相似中,總算有了熟悉的習慣。
只是以前的人不會直白說出自己的感受而已。
“這兩天抓緊了解一下,新品發佈會在後天。”他正色,眼中有難掩的期待,與隱隱的擔憂。
若非要確認她的身份,避免他人起疑,他會選擇召開網絡發佈會議。
“嗯,要了解產品嗎?”蘇越盡職盡責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還有我需要認識什麼人嗎?”
這也是個問題。
方何餘思忖片刻,一個電話打來吃到一半的小六,“帶她熟悉一下,認認人。”
大部分人都有照片可以辨認,只要花點時間不是問題,也許她能從舊照片里回憶起點什麼。
小六滿口答應下來。
方何余回到公司后,小六留在家裏帶她認人,曹新月意外消停,沒有再來惹事生非。
短短兩天,蘇越忙得團團轉,既要熟悉他的圈子,又要徹底了解前妻的習性,將自己完全代入,與方何余只匆匆見過兩面。
發佈會前一晚——
回到家的方何余看着屋內被夜色籠罩,有些詫異,開燈后直接去了蘇越的卧房。
“叩叩叩——”
敲門聲響了三次,蘇越立刻坐直背脊,有些緊張。
緊接着是開門聲,原本背對着房門的她茫然回頭,正對上門口他幽深的視線。
“還在記?”他掃了一眼她手中厚厚的照片,長腿邁進去,欣慰之下更多的是黯然,若她還是她,又何必大費周章。
蘇越放下照片,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面色低落嚴肅。
意識到不對的人快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沉默地盯着她微垂的臉,“發生了什麼?”
“對不起。”她脫口一句道歉,令他猝不及防。
“到底什麼事?”他壓下心底的慌亂,同時翻湧着隱隱的雀躍。
——畢竟根據目前蘇越的表現來看,她沒有這麼嚴肅的一面。
她雙手食指攪弄着,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餘光時不時瞥向方何余,抿抿唇,終於開口,“我剛剛看這些照片的時候,隱隱約約想起一些事……”
男人的心高高提起,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眼底閃爍着希冀與催促,急着要聽她的後半句。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她試探着抬眼望他,眼中的小心惹人心疼。
莫非她想起了之前?
他立刻微微正對着她,溫聲道,“你沒有做不好的事。”
“可是你的事業因我受挫,要不是曹小姐幫你,恐怕你就……就……”她越說聲音越低,壓抑着痛苦與自責,生怕提高一點音量。
這小獸般的嗚咽彷彿一雙無形的大手攥緊方何余的心臟,拉扯着他的神經,他伸手攬上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拍拍她的背,溫柔哄着,“沒事,都過來了,不是你的錯。”
“是……就是我不好……”她縮在他的懷裏,肩膀微微聳動,陷入愧疚無法自拔。
她哭得難受,他更是心如刀絞,順着她的背,讓她好過一些。
片刻后,她的哭聲減弱,逐漸平靜下來。
方何余這才捧着她的臉,低沉的聲音醉人心弦,“要是不舒服的話,就不開發佈會了,在家好好休息,嗯?”
“我……”她眼中還有淚光閃閃,紅紅的眼眶透着脆弱與無助。
“沒事,這發佈會本來也沒必要發佈。”以為她還在擔心自己的事業,他聲音又低了幾個度,像在哄小孩子。
“我……”她只說了一個字,深切地望着他,在他關懷的視線里忽然臉色一變,俏皮笑開,“我騙到你了!”
男人一愣,瞬間反應過來,繃緊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似有怒意。
還在沾沾自喜的蘇越站起身,背着手,晃着腦袋自賣自誇,“我可真棒,演技不錯吧,是不是已經掌握到你前妻的精髓了?”
沒有得到回應,她回頭一看,沉着臉的方何余跟一尊佛似的坐在那兒,表情很難看。
遲鈍害怕起來的人縮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坐到他邊上,試探着,“生氣了?”
這試探的模樣與方才又不相似,滿滿的只有她的心虛與藏不住的可愛。
對着這麼一張臉實在很難生氣,兀自消氣的人不甘心地起身,避開她的視線,冷冷地,“不早了,明天早點起。”
“哎,方先生,你真的生氣了嗎?”畢竟算自己的金主爸爸,她追在後頭確認。
“嗙——”
門風強勁地撲到她的臉上,她摸摸鼻子,癟嘴坐回床沿,隨手扒拉過那疊照片,上面的人她倒過來都能認識了,這才有時間揣摩他前妻的言行舉止。
還以為她會誇誇自己呢,哎,沒勁。
往後倒在床上,腦子裏卻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有點好聞,他捧着自己的手也很暖。
放柔聲音說話的時候耳朵眼裏都是他,引人沉迷。
唯獨脾氣太不好了。
居然生氣,她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為了完美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換做別人,她還真不樂意伺候。
不過他那麼喜歡前妻,她冒然給他帶來縹緲的希望也的確很殘忍。
無限接近於現實的夢境,醒來后難免悵然若失。
也許她的玩笑開過了,該給他一個道歉。
她翻來覆去想了半宿,半夢半醒間仍舊無法釋懷,揉着眼睛敲響方何余的房門。
“咚咚咚——”
無人應。
她耷拉着腦袋,含着昏沉的睡意,思忖片刻,低聲咕噥着,“對不起,我不該亂開玩笑。”
鴉雀無聲。
“可是我也是為了你。”她小聲辯解,停頓片刻,“反正我道過歉了。”
說完“踢踏踢踏”地回了自己房間。
房間裏並未睡着的方何余靠在床背上,手裏是一張並不起眼的照片,沒有塑封,沒有相框,是以前蘇越偷拍的他們倆,手機沖印。
很難想像那個時候的蘇越會偷拍,更難想像他會手機沖印,但和蘇越在一起的時候,的好像任何不可能都成為了可能。
而如今,蘇越還願意為他創造一個不可能嗎?
他翻過照片,夾在書里放在床頭柜上,比起道歉,他更願意聽她叫自己一聲“何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