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打扒頭山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打扒頭山

一天後,

旺庄關帝廟

褚慶福拍着大腿,氣呼呼地問道:“三叔,你們怎麼搞的?周廣倫那幫人喝成那個熊樣,怎麼也得把那三挺機槍搶過來啊!這可好,一棵槍沒搶到,賠了二十壇高粱酒。”

褚思惠呵呵一笑:“是我故意這麼弄的,林子,你說說為什麼?”

林登海思索半天:“老大,我和慶福本來都很生氣,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想明白了,如果把周廣倫一口吃掉,孫業洪肯定會派兵攻打扒頭山,汴塘的杜玉藻不會為了周七歪子跟孫業洪拚命,他一定會棄車保帥,選擇與孫業洪妥協。這樣會延遲打通‘運南交通線’的時間,只要他們不聯合,我們就可以按原計劃,拿下扒頭山,燕子埠,把台兒庄和汴塘分割開逐個擊破。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冒充扒頭山一個小頭目,為了給周七歪子出氣,尾隨周廣倫,半路打兩槍就跑,破壞他們的信任,兩家短時間內不聯合,咱們目的就達到了。”

褚慶福恍然大悟地撓撓頭:“噢!原來是這樣子!”

褚思惠一味深長地說道:“你倆一個跟雅青多年,一個一直跟着我,不說身經百戰,也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了,一直窩在我身邊當親兵用屈才了。

日本鬼子已經沒戲唱了,但是,中國的亂局不會結束,未來咱們游擊隊也會轉成正規軍,需要更多的部隊基層幹部。你倆特點都很鮮明,慶福孔武有力,膽大心細,有威懾力,適合帶地方隊伍;林子沉穩冷靜,分析能力強,適合戰前偵察,收集情報。

我已經給隊上打了報告,你倆等着新的任命吧!

不過先別高興,打下扒頭山,好事才來。

我讓邵澤生和王玉山這幾天一直守在尤村,如果沒有新的情況,營里計劃大年二十九夜裏拿下扒頭山,現在汴塘的杜玉藻已被丁瑞庭看死,燕子埠的土頑與周脈頂不是一路,扒頭山外圍只需防禦梁集子的援軍即可。先計劃一下怎麼打吧!營長還等着咱的方案呢!”

1945年2月11日

民國三十四年臘月二十九

三更的鑼聲剛過。

扒頭山西南的角門,隨着一聲劇烈的爆炸,被送上了天。

隨後,東門也被炸塌。

褚思惠帶着一連從西南角門主攻,二連則同時從東門夾擊,兩個連隊摧枯拉朽般衝進了扒頭山。

扒頭山裡頓時炸開了鍋,吆喝聲,叫罵聲,哨聲,槍聲,亂成一片。

三個炮樓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開始漫無目的地向外亂打槍。褚思惠的部隊則毫不退縮,按照事先安排的計劃,放棄中間的炮樓不管,分兩路,直撲東南和西南角的炮樓。

兩隊人馬逼近炮樓的時候,炮樓里的守軍也看到了進攻的人,上面雖沒有機槍,一陣排槍下來,也壓住了兩邊的進攻。

褚思惠讓一連撤進一條東西巷裏,觀察了一下炮樓周圍的地形,迅速找到一堵矮牆,命令機槍手將機槍架在矮牆上,壓制炮樓的反擊。

他們這次帶來了大量炸藥包,第一步目標就是炸塌兩座炮樓。

炮樓果然被機槍壓制住了,爆破組的戰士從兩條通往西炮樓的巷道沖了上去。為了防備突進過程中被守軍一鍋端,爆破組的打法都是一個一個上,一個炸藥包有一個主攻隊員,兩個預備隊員。

第一個主攻隊員抱着炸藥包從炸塌的角門邊沿西牆根沖了上去。這個隊員非常機警,守軍顯然發現了他,子彈打在他周圍的地上和牆上,發出“啾啾”的聲音,他伏在排水溝里,趁我方機槍火力正盛時,猛然翻身一躍而起,兩步竄到炮樓左邊的牆下,拉燃了導火線,然後一個就地翻滾,退回來藏到一堵土牆後面。

“轟”的一聲,炮樓塌了半邊。

褚思惠一揮手槍,一連的戰士立刻沖了上去。不料,炮樓又響起密集的槍聲。

兩個戰士中彈倒地,其餘人只好又原路退回巷口。

褚慶福一聲大喝:“把炸藥包給我,你們跟機槍一起往狗日的炮樓打!”他從爆破組手裏搶過炸藥包,趁炮樓被壓制的瞬間,三步兩步就奔到牆下。將腋下的炸藥包導線拉燃,右臂一甩,將炸藥包精準地扔進了先前炸開的缺口。

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炮樓和裏面負隅頑抗的守軍一起飛上了天。

此時,二連也將東南角的炮樓炸飛了,兩路人馬迅速合圍周七歪子的指揮部。

周七歪子的破鑼嗓在黑夜裏傳出好遠:“消滅了八路,每人賞大洋十塊。”

褚思惠搶過機槍高喊:“二連堵住東邊,爆破組跟我一起炸掉炮樓,活捉周七歪子!”端起機槍帶人就往上沖。

褚慶福急忙在後面喊:“三叔,把機槍給我。”

褚思惠已打發了性,哪裏顧得上理他,機槍噴出怒火,對面的人如砍倒的麥秸,成排成排地倒了下去。眼看勝利在望,一馬當先的褚思惠突然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機槍也被扔到了一邊。

“三叔!”褚慶福上前一看,褚思惠的右下腹被打了個大洞,正往外冒血,人已經昏迷了,褚慶福急讓小隊員張保成將褚思惠背下去搶救。自己撿起機槍朝東面的二連喊道:“林登海,你他娘的是個軟蛋嗎?怎麼還沒把炮樓炸掉!”

話音未落,周七歪子指揮部的炮樓被炸塌了。爆炸的煙塵未落,院子裏就傳來喊聲:“八路同志,別打了,俺投降!”

褚慶福勢如瘋虎,要衝進去親手斃了周脈頂,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正怒火攻心的時候,林登海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慶福,你瞎吆喝什麼?咱說炸這個炮樓肯定能炸掉!哎?老大呢?”

褚慶福不理他,挨個去審院子裏的俘虜,一個穿着軍官服飾的俘虜怯生生地說道:“長官,周七歪子這個龜孫,喊完那句話就逼着俺跟他換了衣裳,從後門跑了。”

褚慶福令邵澤生帶幾個人去北門搜捕周脈頂,然後拽着林登海就往回跑,邊跑邊說:“三叔受傷了,得趕緊回去看看。”

二人跑到扒頭山西的臨時指揮部,裏面亮起了燈,卻靜悄悄的,所有人都默默地站着,褚思惠躺在擔架上,鮮血染紅了棉襖。

褚慶福撲過去,跪在地上輕聲說道:“三叔,扒頭山打下來了!咱還得打汴塘哩!咱還沒把日本鬼子攆走哩!你不能有事啊!”

褚思惠無力地轉了轉眼睛,看看褚慶福,又看看林登海,林登海俯下身去,聽到褚思惠嘴裏喃喃自語着: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林登海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扒頭山迎來了1945年的春節,然而,新四軍嶧滕銅邳總隊一營副營長褚思惠卻沒有再醒來,為了家鄉的解放,他顛沛半生,最終將熱血灑在了這片深愛的土地上,時年4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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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紀事之我所知道的鐵道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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