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海岸營地

60-海岸營地

海岸站與他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裏竟然沒有他印象中的那些黑色石油,也沒有方才看到的骸骨和建築垃圾。圍繞着18號線出口建起大大小小的營地。

那些建築廢料和集裝箱搭起的樣子像一個又一個的拖車,每個拖車門口用不同的材料搭起兩三層踏板,門口上畫著不同的塗鴉或者掛着各色的裝飾,大大小小的營地外圍,地上沿着拖車和營地清理出一圈道路。

那些道路彙集到海岸開闊的入口,像匯入大海的溪流。

除了路燈外還掛着不同的彩燈及電子投影儀,還搭了監控。

“這裏有監控?”李元抬着頭,走到攝像頭下。

監控上的紅圈收了收,朝他的方向轉來。

“還有網。”克里斯補充。

這裏完全不像個廢墟,反而更像荒野中的小鎮。

彷彿電子光與音樂的力量能夠穿破凝重的雲,食物的氣味和嘈雜的人聲為此搭起無形的屏障,將那風那雨隔絕在外。地面濕漉漉的,卻毫無被暴風雨侵襲的質感,到處都是雨水收集器,很簡陋,但實用,有些人乾脆藉著那雨擦着自家的鐵皮住宅。

雨剛停,藍紫色的燈管外圍矇著一層薄霧。

“這裏隸屬海岸重建計劃。”撒旦抖了抖鞋上的水漬,輕描淡寫。

“滋啦。”不遠處,一個小型營地里,令人迷醉的香味傳來。

雨棚下,一個身材強壯的光頭男人站在自製灶台前,拿着一個大鍋顛勺。周圍圍了不少人,後面空地上打着用廢棄材料做成的棚子或者小傘,地下放着不少桌椅。

“天啊他鍋里着火了!他不需要滅火嗎?”克里斯驚訝地問。

“走,過去看看。”李元耐不住那咕嘟直叫的肚子,循着香味走到那灶台跟前。

熱浪襲來,彷彿這裏才是陽光明媚的沙灘,那火舌在男人的控制下一下又一下衝到半空,差點燒到李元的頭髮,他不由自主地後仰,退了一步。

“喲,新來的?吃炒飯嗎?自助口味,價格實惠!一份只要0.05個分子銅!”

光頭男人上半身光着膀子,肌肉壯碩,穿着一個臟髒的粉色圍裙,大汗淋漓,帶着一副髒兮兮的勞保手套,他的肩膀改成了機械關節,似乎曾經受過傷,那裏還滲出不少油污,他隨意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汗水,又在皮膚上留下一條小小的污漬。

他的眼神相當明亮,陽剛的臉上露出一個赤忱好客的微笑。

自製的灶台上擺着不少調料品和菜品,最外邊放着一個刷卡機,除了卡,可以刷身份牌也可以刷指紋。

“大、大哥,你鍋里着火了,不要緊嗎?”克里斯咽了口口水,顯然他也被這香味饞得不行,可他看着那不斷冒出的火苗,心中滿是不解。

“哈哈哈!不用,我不需要滅火器!吃什麼!”

大叔的手頗有節奏的惦着鍋,鍋鏟和顛勺的動作相互交錯,十分和諧,如果把那鍋鏟和鐵鍋換成兩根爵士鼓棒槌,相信他手下的節奏一定非常悅耳。

“嗯……我要這個、這個和這個。”李元左手拇指和食指捏在自己臉頰兩側,很快做出了決定。

“好嘞,下一個就到你!去後邊坐着!”大叔伸手抓過一個鐵罐罐,如搖鈴一般撒着調料,又快速將那鐵罐拍放置一旁。

“滴。”李元按下指紋,繞過地下淌過的髒水,在營地後方找到一桌空位。

巨大的工字鋼上架着一塊建材板子,這就是他眼前的桌子,屁股下的板凳是一塊水泥。比起可控核聚變那冷冰冰的食堂和上面一塵不變的模塊化商業街,他還是喜歡暗河的這些小鋪子。

一個少年正在收拾桌子,他和光頭大叔長着相似的東方面孔,現在正賣力的擦着桌板,看起來十幾歲,精神頭還不錯。

只見,少年抬頭看着經過的撒旦和克里斯,若有所思。

“請問……請問你是……”少年走到三人桌前,說話有些結巴,面色通紅,他的小眼睛還在朝着大叔方向不斷掃着,說話聲音如蚊蠅振翅,“請問你是,黑桃A嗎?”

撒旦冷淡地望向他,問:“什麼事?”

“我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個忙,我聽說你們很厲害,我……我……”少年說話磕磕巴巴的,“我想讓你幫我找媽媽……”

“我們不是慈善組織。”撒旦冷淡地回絕了,“如果你有需要幫助的可以去蛋子大廳發任務。自然會有人幫你。”

“我……我沒達到發佈任務的標準,我,我錢不夠……”少年有些着急,說話的聲音大了些。

“哎呀,平子,你怎麼又朝客人說胡話!”光頭大叔聽到少年的話,無奈地關火,轉過頭,在一眾食客地注視下走到平子面前,給他拉到一邊,“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別老想着麻煩別人,我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你安分點!”

“老徐,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周圍的熟客勸着,“要不你由他去得了。”

被老徐拉走的少年面色通紅,神情焦急。

這時,克里斯站起來,走過去,輕聲問,“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也許我能幫幫你。”

見狀,老徐放開了平子的手肘,嘆了口氣,走回去沉默地開火,他的臉上依然不見方才那開朗的笑容。

“我,我……”平子從沒想過居然有一天真能等到幫他的人,他急得眼眶發紅。

“沒事,你過來,慢慢說。”克里斯拉着他走到桌邊,讓他在桌旁坐下,自己則打開語音備忘錄。

李元和撒旦無奈地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麼。

“是這樣的,在5天以前……”平子在克里斯的安慰下,平復會心情,徐徐道來。

——5天前:2120.4.25——

艷陽高照。

海岸站前的海浪發出沉悶的響聲,營地沉寂着,直到第一個醒來的人關上鐵皮房門,在空曠的地面上打着呵欠,伸了個大大的攔腰。

平子每天都醒這樣早,他走到營地前擺起桌子。今天無雨,不用搭棚子,這讓他省了不少氣力。

一陣清脆委婉的琴聲從遠處傳來,他低着頭,面色紅潤,不用去確認,這一定又是小蘇在彈琴。悠揚的琴聲是他每天早晨的快樂源泉。

今天也是與油煙和飯香相處的平凡的一天。

自海岸站被納入“海岸重建計劃”以後,他們就成了第一批來這裏的居民,理所應當的,他們也成為開拓海岸站的建設力量,至今已有十年。

平子的母親其實來歷有些不光彩,至少他的父母從未提到過母親的過去,每隻要平子問起,老徐就會幫他母親打個哈哈給他敷衍過去,雖然起疑,但本性老實的徐平也從未深究什麼。

直到今天。

傍晚十分,在這個尋常的日子,一夥不速之客到來。

“你們,清潔費交出來!”

那伙人手裏拿着“武器”,一看就是從哪個廢墟里撿來的鋼筋或鐵器,他們穿得破破爛爛,完全不像暗河的成員。

他們也完全不顧身後亮着的監控,徑直走到老徐的灶台前。

“當、當!”領頭一人舉起手中鋼筋,往那灶台上敲了敲。

“什麼清潔費?”老徐眉頭不快地皺起,不少食客站起身,從腰間抽出武器。

“你們最好放下這個念頭,我們不是你們隨便能捏的軟柿子。”老徐關火,一臉不悅的望向那伙人。

那伙難民見狀有些膽怯,可隨後,一個男人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台摔得有些破損的手機手柄,神色誇張地按下手柄上某個按鍵,只聽他囂張的說:“聽說這裏有個地方叫暗河,是你們吧?我可是量網上頂流虛擬記者,你們要是不交清潔費,我就把你們的情況發到網上去,聽說你們一直藏着掖着不讓上面的人發現呢,對不對?”

他笑得相當得意:“我勸你們放下武器,我已經在錄製咯?要不,我給你們開個直播?”

“媽的!”一個食客憤怒地衝上前舉起槍,“你們這幫臭蟲,搞得我們的生活環境亂七八糟的不說,竟然還想反咬一口!”

“冷靜點,他說不定真的在錄,發出去就麻煩了。”旁邊一人低聲喝到。

“識相點,交錢!”為首一人見狀,壯着膽子,頂在老徐的槍口上,用鋼筋再次敲起灶台。

然而,就在下一秒,這幾個難民立刻翻起白眼,渾身如電流經過一般抽搐,隨後歪七扭八地倒在地面上,手裏的東西散落一地。

那個自稱虛擬記者的人最慘,他眼裏冒着藍光,那藍光根本不是正常的使用手機會出現的光點,而是如閃過的電火花一般,在他瞳孔里亂竄,他手裏的手柄從軟掉的手掌中滾落,順着地勢滑到一個女人的腳下。

“……這……?”

老徐和食客們疑惑地望向那女人。

只見那女人用鞋尖輕輕踩住手柄,接着放開,一槍把手柄打了個稀爛。

“麗子,你答應過我的!”老徐着急地看向麗子。

“沒事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麗子朝老徐溫柔地笑起來,她穿着溫婉的長裙,豎著中分黑髮,緩緩地走到老徐身前,給老徐擦汗。接着,她端着老徐自製的飲品安撫眾食客。

“不好意思,大家受驚了,吃好喝好。沒事了。”麗子臉上溫婉地微笑着,不斷朝着食客們點頭。

這時,蛋子機械人姍姍來遲,在營地周圍繞了一圈,確認沒有其他找事的難民以後,抓住地上那些人的衣領,把他們拖進暗河。

“爸!媽!怎麼了!我剛聽到不小動靜!”平子急沖沖地從拖車裏衝出來,把耳機從頭上拿下來,身後還跟着小蘇。

“沒事了,平子。”麗子拿起兩罐飲料遞給徐平和小蘇,“進去玩吧。”

“媽,到底怎麼了!”徐平對麗子這樣把自己當小孩看的神情十分不滿,嘟着嘴問。

“哎,小孩不用操心這麼多!”在麗子的敷衍下,徐平將信將疑地牽着小蘇的手回到拖車裏。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

夜晚,就在老徐收工后,另一伙人靜悄悄地從海岸站走出,直奔老徐的營地前。

此時,三人正吃着晚餐。

“喲,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好早香。”

為首的是一女人,她走到光線下,那雙指甲已經改造成利爪的雙手輕輕環抱在胸前。

她那長長的頭髮紮成麻花辮梳在腦後,頭戴一鷹嘴裝飾,眉毛上打着幾顆黑色固定,嘴上塗著黃色的口紅,穿着褐色的露臍裝和包臀黑色短褲,腿部綁着武器袋,修長地雙腳踩在地上,鞋尖部也有類似利爪一樣的裝置,整個人充滿野性的氣息。

銳利的鷹眼盯着三人。

聽到這聲音,麗子神色驚恐,跌坐在地面上,隨後露出頹然的神色。

“你們……你們還是找來了……”

“哼,你藏得夠好的啊,居然能夠忍住這麼久不使用能力。”那女人踱步走上前,打量着三人的神色如看獵物,她身後的羅嘍們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你們想要幹什麼!”老徐拍桌子站起來,抽出武器指着為首那女人,隨後朝着徐平吼着:“平子,快回屋。”

“晚啦!”女人笑裏藏刀,她的手下已經抓着徐平的衣領,匕首在少年白嫩的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痕。

“爸……媽……”徐平聲音有點抖。

“放過他們!”麗子衝到那女人跟前,抓着她的手臂,“求求你,莎伊娜,放過他們!”

“哦?”莎伊娜歪着頭,彎下腰,一直手捏在麗子的下巴上,另一隻手還抱在胸前,她玩味的看着麗子那張純良的臉,“你的男人,知道你的過去嗎?親愛的早香妹妹?你也會從良啊?真是不可思議。”

“夠了!”老徐生氣地按下保險,“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幹什麼?哼。你這良妻可是違背了組織宣言呢,自然是要帶回去受罰。”莎伊娜甩開麗子的臉,看着那張忿忿不平的臉蛋,她嘲諷到,“用不了能力,對吧?別想了,我們都帶着屏蔽儀呢,別忘了,還是你自己發明的哦?早香妹妹,走吧。把她帶走!”

一行人快速衝上去,老徐和徐平二人立刻被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他們按着兩人,給他們的脖子上來了一針麻醉劑。

無力的父子二人只得在昏昏沉沉中,憤怒地看着他們把麗子架起來,帶上白色手銬離去。

等到第二天,父子二人在空地上醒來,他們已經完全不見蹤跡,麗子就像風一樣的消失了。

——

徐平一邊說,一邊哭,很快泣不成聲。

克里斯伸出手掌拍着徐平的背脊,輕聲安撫着。

“莎伊娜和早香?”李元念着這倆名字,“是代號嗎?”

“有點耳熟。”撒旦嚼着炒飯,思索着什麼,“感覺在哪聽過。”

“我來和你們說吧。”老徐正好做完中午最後一碗炒飯,緩緩走過來,滿懷歉意的對徐平說,“平子,別哭了,這些年一直瞞着你,是我們不好。”

“麗子當年是逃出來的。”老徐嘆了一口氣,“當時,我在6號線的廢墟里看到她,就再也無法自拔了,我們隱姓埋名至今,她也一直在努力隱藏自己的能力,就是為了過上一個平凡的生活。沒想到幾天前她還是出手了。”

老徐臉上寫滿悔恨:“我就不該猶豫,怎麼會被那些人的口頭威脅唬住呢?”

“她為什麼出逃?”李元扯過一張紙巾擦嘴,滿足地打了個嗝,“他們是哪個組織的?”

“爸……到底為什麼不能說?”徐平疑惑地望着猶豫的老徐。

“你先去收拾桌子。”老徐滿懷歉意地看着徐平,伸手將他支開,“各位,若你們真的想幫我們父子這個忙,能否進拖車裏談?”

在克里斯熱忱的目光下,三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為什麼?”徐平憤怒不甘地抹過眼淚,“為什麼你們總要避開我?”

“等你成年了我再告訴你,我向你保證。”老徐伸出厚實的手掌拍了拍徐平,將徐平那張不滿又委屈的臉關在拖車外。

“請坐。”老徐面色沉重。

拖車內是一個簡易的小客廳,擺着不少手工製品,牆上掛着一個畫著塗鴉的破了洞的鐵鍋,桌椅和傢具看起來也是主人通過回收改造廢棄物自製的,還有一些自製的手工玩具,角落擺着一個小小的鼓,鼓面上貼着一家三口的照片,麗子抱着嬰兒時期的徐平依偎在老徐身邊,溫柔的笑着,深處掛着一個畫著星星的帘子,背後一扇鐵門緊閉。

“到底有什麼不可說的?”克里斯疑惑地問。

“麗子,麗子以前是被抓到夜歌的第一批受訓未成年少女,我不希望平子知道這個事。”老徐盯着地毯,不想看眾人的表情。

第一批受訓少女?

李元望向撒旦,只見撒旦也皺着眉,看來他也不知道這件事。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克里斯追問,“能錄音嗎?我們會保密的。”

“可以。大概是……2106年吧。”老徐點點頭。

“是哪方面的受訓呢?能不能方便透露給我們?”克里斯打開語音備忘錄,面色正經起來。

“大概是……以色侍人那方面的訓練吧。”老徐苦笑着搖頭,“不過,麗子的自學能力很強,她告訴我,她機緣巧合中碰到一個當黑客的客戶,並從那名黑客那學到不少計算機技巧,她也正是靠着這能力,在正式進入工作之前逃過一劫。只不過,她還是躲不過夜歌的壓榨。那天出事的時候,她其實是動用了自己黑入手機晶片的能力,讓那些難民腦子裏的晶片過載,從而燒掉了他們的設備和他們的腦子,其實,她完全沒必要這樣保護我們、保護暗河,海岸站畢竟在暗河之外,可她實在是太善良了……”

老徐越說越難過。

“那麼你知不知道她和那個莎伊娜的關係?”克里斯點點頭,“我想我們說不定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我有聽起她說過夜歌的組織結構,那批少女最後只留下了18個,看樣那女人的穿着,和麗子對她的忌憚,估計就是其中一個吧。”

“那麼她有沒有留下過相關的證據,能否向我們透露一下,也許我能向暗河申請調查。剛剛我查了一下監控,他們應該就在6號線的本部。”克里斯點點頭。

“你能申請調查?”老徐一愣,“你是第一批安保偵探嗎?”

聽到老徐的話,克里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撓撓後腦,說:“嗯,是的。”

真好啊……李元怔怔地看着二人互動,這就是,被人們所認可的人嗎?

只見老徐從那扇緊閉的門后拿出來一個盒子,站在客廳中,盯着那蓋子許久,似乎正下決心。

“這是……麗子交給我保管的晶片,能破解夜歌管理組織系統的後門程序,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用場。”老徐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安穩日子可過了。”

“拜託,麻煩你們幫我救救孩子他媽!”老徐雙手朝克里斯伸去,面色堅定,“不過,這晶片是一次性的,使用時間最多不能超過30分鐘,否則,一定會被他們發現!”

客廳里,克里斯面色凝重的盯着手機外放的全息屏,空氣凝結,三人大氣不敢出。

“好了!”克里斯一拍大腿,迅速把晶片從他的手柄抽了出來,“呼,差點超時。”

“怎麼樣?”李元對克里斯的印象再一次刷新了一遍,這傢伙是不是什麼都會?

“這是一個限定路徑的後門,只能通向特定的資料庫。”克里斯將那晶片還給老徐,放鬆的笑起來,但隨後馬上面色嚴肅起來,“我看到了他們當年的項目資料,其中一個叫‘花蕊計劃’,裏面涉及到的少女存活下來的只有20幾個不到,其他那些被淘汰的少女,上面記載說是已經處理掉了,至於是怎麼處理法……完全沒有任何信息。”

“名字,記得名字嗎?”撒旦此時突然發聲。

“我錄下來了,你是說本名還是代號?”克里斯沒想到撒旦會這麼問,“怎麼了?有你認識的人?”

可撒旦只是幽幽地望向李元,說:“我只是,忽然有個直覺。”

這眼神……讓李元有了不好的預感。

“除了麗子外,還有萊拉·波莉、雪莉·羅斯、千本鶯、……”

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從克里斯的嘴裏吐出來,也不知道誰是遇難者,直到一個刺耳的名字冒出來。

“……繆絲·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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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元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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