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襤褸之家:午夜
“受挫了?”
看到他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撒旦毫不客氣地出言嘲諷。
此時,克里斯已經被艾草灌倒了,他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傻笑,手裏還端着一個玻璃杯,桌面上擺滿了酒瓶子。
而艾草此時正在嘗試灌倒撒旦,可她沒想到撒旦至今毫無醉意。
聽聞撒旦的嘲諷,李元無奈地笑着。
“回來的速度有點快吧?”撒旦和艾草碰着酒杯,酒杯里的眉影閃動。
李元的回答卻十分僵硬:“你想多了。”
撒旦往裏挪出一個空間,讓李元坐下。
“你要不要喝?”艾草顯然面露紅暈,看樣子是喝高了,說話都有些大舌頭。
“生意還做不做了這是。”李元歪着頭打量着桌上這喝得醉醺醺的兩人,望着撒旦說,“她怎麼來到暗河的,你知道嗎?”
“不是不要我告訴你嗎?”
“我後悔了。”
“自己找去。”撒旦似乎打定主意不想告訴他。
“我知道你們說誰哦,嘎嘎嘎,嘎嘎嘎,嗝。”艾草醉得不成樣子,眼睛已經眯成一條月牙。
“我說誰?”李元見狀,試圖從艾草口中套話。
“你,你說,說,那個,女,女人,哈哈哈哈。”艾草搖搖晃晃地擺動酒瓶子。
那瓶底一下砸到克里斯的腦袋,給克里斯砸出一聲酒嗝。
“……”
以艾草這癲狂的狀態,看來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昏暗的襤褸之家只剩他們這一桌還在喝酒。
“那邊消息還有沒有?”李元湊到撒旦旁邊,輕聲問。
“暫時沒有。”撒旦知道他在說晶片的事情。
自上次拿到第四塊晶片以後,最後兩塊晶片真是一點着落都沒有,甚至消息都沒有,就像從不存在一樣,從人間蒸發似的。
這讓李元有些焦慮。
他記得孟菲斯說,大先生已經掌握了穿越平行宇宙的能力,而如果這些晶片被大先生拿到,帶到其他宇宙,那麼他們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也更不可能定位到。
這下該如何是好?
“嘿嘿,嘿嘿,你們,永遠也,不知道,嗝,她有,嗝,多,嗝……”艾草還在自言自語。
聞言,李元抬眼看向那醉醺醺的老闆娘,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提取到一些關鍵詞。
“有什麼?”李元再次嘗試從艾草這獲得信息。
“有酒!”克里斯發瘋一樣的大喊起來,舉起一隻手。
“……”
“剛才你們訂房間沒?”李元轉頭問撒旦。
“你說呢。”撒旦見這兩人這樣,很是無奈,他此時已經放下了酒杯,看來是最後一瓶。
“……”
再喝下去,這老闆娘也要癱倒在桌上。
“叮鈴——”此時,靜謐地酒吧里,充斥着門口鈴鐺的吵鬧。
“哦?這麼晚了還有客人?”
來者聲音渾厚,長着一副東亞人的臉,四肢都是義肢,穿着披風,圍着一條破破爛爛的紅色圍巾,邋邋遢遢的長發往頭后盤起,他的右眼上開着一道刀痕。
“哎呀呀,內人真是丟臉,怎麼又喝成這樣了?真不好意思吶,各位。”
他笑起來看着溫和,但眼裏沒有任何溫度。
他一眼就看到李元身後的雙刀。
“哦呀,這位小友也用冷兵器嗎?你好,我是菊杯一心,你可以叫我一心。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只見一心緩緩走來,幾乎無視了撒旦的存在,徑直走到李元面前,彎下腰,把艾草打橫抱起。
“你好,我是笨蛋李。”來者不善,他最好還是不要貿然暴露自己是紅桃A的事實。
“哈哈,大智若愚,大智若愚。”一心笑得很開心,眼裏多了幾分打量,“各位是打算在此住下嗎?實在不好意思,內人給各位添麻煩了,我送她上去就給各位安排房間。”
“謝了,有勞。”李元朝他點點頭。
一心抱着艾草,緩緩走上樓,他的腳步非常輕,居然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李元用視界感知着他的行動,直到他走上四層。
“荊棘的外聘教導員。”撒旦到他耳邊輕聲說。
“有過節?”
撒旦搖搖頭,“是小王。”
李元這下覺得有些麻煩,看來一心認出了撒旦,所幸他今天沒把掛牌放到衣服外面,不然恐怕氣氛會十分僵硬。
“怎麼了。”
“小王當時找他下棋,沒下贏,輸了還砸場子。”
李元不知道作何評價,只問:“道歉了嗎?”
“你覺得呢。”不知道為什麼,撒旦看起來在憋笑。
“……”
不一會,一心的身影從樓梯拐角出現。
“各位跟我來吧。”
李元把已經睡死過去的克里斯扛起,他的口水還差點流到李元的肩膀上。
這大概就是年輕的好處吧。
克里斯這樣的愣頭小子,對任何人都能敞開心扉真誠的聊天,同時也可以完全不設防備的在陌生人面前喝醉,時不時湧現的正義感和理想,這讓李元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
他多久沒有克里斯這樣正向的情緒反饋了?
他簡直活得像個機械人,是人的“非人”。
把克里斯丟到床上,他扭頭走回自己的房間。
暗綠色的牆裙和白色的牆皮,在昏黃的鐵藝燈下顯得繾綣無比。
這時,一股不安、揣測、打量的氛圍充斥着二樓走廊,奔着李元襲來。
李元皺着眉頭輕輕合上眼。
“一心先生,這是做什麼呢。”
他朝着身後拐角暗處的一心說著。
“李,有沒有興趣切磋一下。”一心從拐角走出來,笑得很狂傲。
此時,他的腰間多了一把打刀。木製。
哦?
“一心先生,這不好吧,客人還得休息呢?”
“別擔心,這裏的隔音,是頂級的。”一心放肆地大聲笑起來,“你就用你身上那套刀吧。”
可是,他想睡覺啊!李元頓感煩躁。
“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困,不如改天吧。”李元轉過身。
一心提着刀,那木刀在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響聲,擺明了不想放過李元,他二話不說,一心擺起架勢,朝李元衝來。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專精冷兵器的人了,過來打一架吧小夥子!”
一心朝他彈來,臉上滿是瘋癲和猖狂。
這是什麼瘋子?
“啪!”木刀狠狠地劈在地上,把木地板劈了個稀碎。
“哦?躲開了么?”一心一邊轉換姿勢,一邊朝他劈去。
李元靈巧地躲過幾下橫劈豎砍,落在不遠處。
好凶。
一心的一招一式都是衝著要害打來的,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流暢且粗暴。
“居合一式!”
一心雙手將刀提到耳邊,扎穩馬步,下盤發力,同時將刀面翻轉,壓至腰旁,應聲一衝,刀尖朝李元刺去。
五連刺!
李元差點沒躲過最後一下。
“掏出你的武器來!李!”一心朝他大喝,“不要小看我啊!臭小子!”
一心見李元只顧躲閃,不做進攻,有些惱怒。
嘖,怎麼想睡個覺還不行,煩死了。
“啪!”
這下並非一心劈砍到牆體或地板的聲音。
李元找準時機,對着一心揮砍來的木刀刀面來了一掌。
那木刀應聲而斷,中上部分跌落至地面。
“我想咱們的切磋到此結束了,一心先生。”李元幽幽地蹲下,把那斷裂的刀身撿起,攤在手掌心,朝一心遞去。
“臭小子!你在侮辱我!”
一心更生氣了,只見他彈至半空,如仙鶴一般張開雙腿,優雅地劃過半圈,嘴裏念着:
“三式,合一!”
好快!快到連李元都看不清!
刀氣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在半空中接連出現三個十字風紋,每個十字風紋之間相差15°。
十字風紋完全覆蓋了狹窄的走廊橫面!
靠!這怎麼躲?
那三個十字風紋如一張大網,朝李元壓來。
凌厲的刀風未到,就帶來強大的壓迫感,而一心在此時將那斷裂的刀口一轉,直指三個十字刀風正中,勢必要將李元拿下。
要不要用能力?
他觀察到刀風襲來時的空間波動。
那三個風紋看起毫無破綻,其實是因為破綻被一心的刀口掩蓋了!
破綻就在風紋的正中!
不,一心是荊棘的教導員,不能讓他們這樣早發現自己的能力,他們的動機和目的他還不清楚,如果這樣暴露了,恐怕在日後會遭到針對。
想至此,李元反抓住手中半截木刀,躲也不躲,反將刀尖朝那十字風紋正中心的刀口刺去。
“嚓!”
霎時間,一陣令人驚駭的力道從木刀上傳來,順着刀口襲至他的右手,那三股風紋儘管立刻被李元瓦解。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三股風紋消失后,竟然能延展出三股不同角速度的空間旋轉波,這股波動立刻將他手中的半截木刀撕裂,就要來到他的右手!
不好!
他快速往後一蹬,手一抖,將即刻完全斷裂的木刀甩出。
“咔啦!”
那木刀在空中一陣扭動,炸裂成6股木屑,四處濺射,還划傷了他臉上的面具,那面具中的仿生血液滲出來,竟還有一絲痛感。
右手上傳來一陣麻木感。
不對,還有一種感覺!
那股空間的旋轉波動竟然正在逐漸和他手中的波動相互干涉!
這是怎麼回事?他緩緩站起來,低着頭看着右手。
右手上的皮膚還在輕微地顫抖。
他很強!
如果他手裏的是鋼刀,自己的右手可能已經沒了。
李元心下對一心多了些敬佩。
“哈哈,李,你很聰明,竟能瓦解我的三式合一!”
一心穩穩地落在地面,開朗地笑起來,好像方才的生氣與暴怒都是裝出來的。
“運氣好罷了,一心先生。”
說不定,他還真能在一心身上學到不少。
李元暗暗打量着一心,那股麻木感已經從右手傳到了肩膀,現在他整個右半邊身子都在發麻。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散開波動,但並沒有任何用處,只有波動回到身邊時他才會感覺稍微好一些。
直到這時,李元才意識到自己在波動使用方式上的局限性。
“不用太謙虛,你的反應和思維速度都已經高於暗河的許多人,就是拙了點。”
一心把那斷刀抱在胸前,說出自己對李元的評價。
“過獎了。”李元朝一心點點頭。
現在看來,一心似乎暫時還沒有與他為敵的想法,若真槍實彈地和他打,恐怕真打不過。
“如果日後有想法,可以來襤褸道場找我,小子。”
一心朝李元笑笑,轉身上樓,嘴裏還念叨着,“哎呀,又要修地板了。”
呼……
在確定一心是徹底離開后,李元才放下心來。
右手上的麻木感還沒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