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焉耆無罪當其沖,射匱雖強終覆亡

第319章 焉耆無罪當其沖,射匱雖強終覆亡

李世民和西突厥射匱可汗之間,必有一戰,但什麼時候開戰,卻是個問題。

因為唐朝這一兩年,事情太多太忙,一是對高句麗進行第一次擾襲戰,二是漠北薛延陀風起雲湧。

李世民根本就抽調不出任何時間和精力,來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會戰。

貞觀二十年,唐朝和西突厥聯姻破裂。

但直到一年以後,唐朝平定了漠北薛延陀,在其地設置六府七州,北邊無警。

薛延陀的臣服,給大唐增加了最優質的兵源;對高麗的擾襲戰,也順風順水順利達到完成預定的目標,東北部也已高枕無憂。

是時候對西突厥射匱可汗展開決戰了。

這是一次聲勢浩大,軍容鼎盛的出征。

李唐歷史上,第一次用蕃將擔任主帥,並且軍隊主力也是蕃人。

這或者是李世民的無奈之舉,又或者是他有意為之。

當時,已是貞觀二十一年,是李世民當上皇帝的第二十一個年頭,跟隨他一起打天下的名將,大都已經凋零。

當世最大牌的軍頭,只剩李世績。

但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物。

李世績出身於山東豪傑,資歷已是最老資格的元老,在朝在野,都有着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力。

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是比他的同僚們,更健康也更長壽,這讓他的影響與日俱增。

李世民在世一日,李世績必然是忠臣孝子,但如果李世民不在,當世能讓李世績心服,或是能壓住李世績的人,再已找不出來。

連權傾天下,親密和李世民如同一人的長孫無忌,也不過是可以和李世績分庭抗禮。

這是一個需要重用,但絕對不能完全放開用的有用之才。

因而,在西域和射匱可汗的決戰,李世績並沒有入李世民的眼中,顯然,李世績並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如此大集團軍行軍和決戰,必須要有資歷和經驗相等的大將鎮場。

李世民別無選擇,他只能將眼光轉向功勛卓著的蕃將們。

時勢造英雄。

昆丘道行軍,行軍大總管,原東突厥首領阿史那社爾,鐵勒首領契苾何力,都是主力。

他們將閃亮登場。

這是屬於他們的時代,這也是屬於他們的舞台,自此之後,蕃將們在大唐的軍政兩界,將譜寫屬於他們的傳奇。

這次行軍集中了鐵勒十三部,突厥侯王等十餘萬人,並且,吐蕃君長,吐谷渾酋帥也派兵助陣,再加上大唐安西都護下轄的伊、西、庭三州的兵力,可謂是多族部隊,聯合作戰,沸涌動沙場之地,呼吸振廣漠之風,其盛也大,其聲也壯。

進軍之前,按照慣例,先下一道討伐的詔書。

這也是史無前例,極為特殊的一道詔書。

雖然名義上是討伐龜茲,但通篇詔書,沒有一個字提及龜茲,更沒隻言片語提及龜茲的罪行。

這是一篇大而泛之的,言之無物的詔書,或者在詔書的結尾的神之一筆,“今此一勞,永康四表;折兵難再,或失時宜。”

才隱約展露了李世民以經營天下,時不我待的志向。

龜茲是虛,和西突厥射匱可汗決戰是真。

昆丘道行軍,其志向本來就不限於龜茲,而是借指了整個西域,“自古相傳,西域有昆崙山,河源所出。”

崑崙就是西域的象徵。

李世民早就對此戰役,做了前瞻性的評估,他對侍臣們充滿自信地說:”朕少長兵間,頗能料敵;今昆丘行師,處月、處密二部及龜茲用事者羯獵顛、那利每懷首鼠,弩矢畢其次也。”

這實際上指明了此次行軍的二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攻滅龜茲,第二階段就是和射匱可汗轄下的弩矢畢部直接對抗。

龜茲戰役打響。

在戰爭開始時,唐朝又得到強援。

原乙毗可汗系的阿史那賀魯主動降唐了。

這讓唐朝和射匱可汗的勢力對比,發生了微妙而深遠的變化。

其實,阿史那賀魯是被迫降唐的。

作為西突厥乙毗可汗系在西域東部的兩大將領,他主管的區域是天山以北,而另一大將領是屈利啜,控制了塔里木盆地的綠洲等國。

在乙毗可汗系遭到唐朝和射匱可汗的聯手打擊,沉倫不起時,射匱可汗迅速而瘋狂地收割原乙毗系的地盤和勢力。

阿史那賀魯的日子太壓抑,太不好過,也看不到出頭之日。

也許在那段擔驚受怕的日子中,賀魯曾經想過投降射匱可汗,畢竟他們都是西突厥室點密的子孫,同出一源,血濃於水。

但在中間人如執舍地等三個部落的斡旋,認為賀魯無罪,可以赦免重用時,射匱可汗還是向他關閉了投降之門。

不僅如此,這三個部落還因為替賀魯求情,觸怒了射匱可汗,想將他們一起治罪。

無奈之下,阿史那賀魯和這三個部落,總計幾千人,一起投降了唐朝。

並且,阿史那賀魯帶來了李世民最想要的禮物,“以王師問罪龜茲,因請前驅,願為鄉導。”

於李世民而言,這是一份天降的大禮,在經營西域時,得一賀魯,可勝十萬兵,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於是,李世民着意安撫賀魯,在嘉壽殿為他大擺宴席,賞賜給賀魯數不盡的財富,為了讓賀魯死心效力,李世民還將自己的御衣給賀魯披上,以示無猜。

賀魯來的非常及時。

李世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他立即封阿史那賀魯為三品的左驍衛將軍,並讓他擔任昆丘道的行軍總管。

賀魯降唐帶來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他原來轄下的處月部落,也立即向唐朝投降,唐朝兵馬未動,已得到天山以北的一大強援。

同時,乙毗系原西域東部的另一大首領,高昌的宗主屈利啜見到賀魯在唐朝得到禮遇,也在七月降唐,並且請求率領所部討伐龜茲。

真是喜大普奔,開門吉祥。

這是一個近乎完美的開頭,似乎預示了昆丘道行軍會一帆風順。

事實上,唐軍勢如破竹,先下處月,處密,控制了天山北部戰略要地。

然後,唐軍一路直進,直逼焉耆。

射匱可汗所立的焉耆王阿那支望風而遁,西逃龜茲東城,但在唐軍大軍壓境之下,不堪一擊,只能再次逃命。

阿那支被阿史那社爾派兵追擊,擒而斬之。

龜茲的戰鬥正面打響。

但龜茲不過是一個小小綠洲城市國家,雖然是地區霸主,卻根本不是大唐精銳的對手。

但抵抗是必須的,不戰鬥幾下,怎麼可能死心?

多褐城之戰,是雙方第一仗,是最大的一戰,也是決定性的一仗。

此戰之中,阿史那社爾派出了兩股先鋒,先試了一下水。

先是韓威一軍,直面龜茲大將羯獵顛,龜茲看到唐軍人少,便放心進攻,韓威按照計劃,甫一接觸,但佯裝敗退。

當龜茲人緊追不捨時,他們看到了地平線上韓威和曹繼叔的聯軍,正軍容鼎盛,好似張開滿嘴的獠牙,擇人而噬。

龜茲人知道上當了,但他們再沒後悔的機會。

唐軍全軍衝擊,龜茲人大敗,被追逐獵殺八十多里。

多褐城之戰,龜茲人實際上已經喪失了最精銳的主力,已無再戰之力。

龜茲王布矢畢輕騎逃回都城,但在阿史那社爾大軍壓迫之下,棄城而逃。

窮寇必追,阿史那社爾派騎兵緊追不捨,追擊六百里后,布矢畢終於在拔換城落腳。

這是一個軍事重鎮,有着堅固的防禦和力量。

阿史那社爾率軍圍困,雙方實力懸殊,雖然沒有意外,但拔換城竟然被圍了四十天,才被攻下。

龜茲王布矢畢和羯獵顛被擒。

龜茲戰役塵埃落定,但大局並未全定。

拔換城之役,有一個漏網之魚,他就是龜茲宰相那利,他的報復,將給唐朝帶來實質性的災難。

因為那利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聯合射匱可汗,殺了一個回馬槍,他們的目標是龜茲國都。

那利差一點成功。

當時龜茲國都的防衛者,是安西都護郭孝恪。

他是老資格的軍頭,又是大唐的本部嫡系人馬,確實可以輕鬆採摘勝利果實,因而,阿史那社爾將他留在龜茲都城,享享清福。

自己率軍,拼殺在追逐龜茲王的前線。

這本來是一個沒有任何問題的安排,郭孝恪有足夠的兵力和資歷以及經驗鎮守龜茲首都。

但人或者有宿命,又或者有因果,郭孝恪竟然大意失荊州,他在龜茲國都遭遇了慘重的失敗,那也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李世民曾經在事後不無痛心,又無可奈何地評價說:“郭孝恪今為虜所屠,可為自貽伊咎耳。”

一代天驕,經營西域七年,戰功赫赫的大唐安西都護,竟然馬失前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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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天字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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