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常玉靈
對於那些好事的江湖青年而言,江湖最吸引他們的事情無非三樣,超凡入聖的高手,絕代風華的女子,名動江湖的秘籍。正所謂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而隨着那扶搖宮的天下武評的新鮮出爐,不單單是江湖兒女,那些廟堂子弟和平民百姓也常常聚集於茶樓酒館談論那些高手武夫。
武評之上,列出了當今天下的前十人,除此之外還列出了那些高手五年來大大小小的巔峰之戰,這五年來其中有三場最為稱得上江湖巔峰之戰。而最近的一場則是魔道新秀常玉靈的橫空出世,一路轉戰,從大俞打到大楚,又從大楚打到洛陽城,本身只有四品的實力在一次次死裏逃生中竟然突破到了二品!在突破二品斬殺那位追殺自己半個月的老魔頭后,裹挾着無匹大勢而襲洛陽城,去挑戰那位既是洛陽城城主,同時也是如今魔道巨擘的陸御。
陳子佩蹲着茶樓不遠處,這裏能偶爾能撿到茶樓里食客吃剩遺棄的糕點,這讓陳子佩很是滿足。
天下武評出爐,這些天在茶樓討論起那些天下高手的人也極多,陳子佩蹲在角落中聽着這些人的高談論闊。什麼龍虎山天師的道劍,齊雲山真君的道法,藏劍樓樓主的藏劍。高談論闊之人講的栩栩如生,似乎當面和這些高手仙人切磋過一般。陳子佩不懂這些,但聽着他們說起那些高手仙人一劍便能斷山一指就能開江。他不禁也有些發愣,如果他也能有這些人的本領該多好,那一定不會被人欺負吧。
陳子佩正聽着入神,忽然一陣雷鳴之聲響起,由遠轉近,是戰馬鐵蹄之聲。而且極多,整個街道都被震的如同遭到地龍翻身般顫動不止。
這一次那些口若懸河之人也不敢高聲喧嘩了,眾人走出茶樓向前傾探,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戰馬鐵騎在街道馳騁。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許多江湖人士看着遠處的鐵騎只是有些心驚肉跳,而那些高官富豪子弟卻不同。怪怪,那可是檀甲衛,雲州駐地軍中的精銳鐵騎,平常別說這些鐵騎出現在城中,就是尋常鐵騎都不會披甲在大街馳騁。好些知根知底的高官子弟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疑惑和震驚,看來雲州城要有大事發生。
“所有人等即刻退出雲州城!你們的房舍已經朝廷徵用了!”為首一騎在遠處高聲大喝,雄渾的嗓音隨着男子八品修為的內力響徹大街。
人群頓時出現騷動,對於那些平民百姓而言,好不容易在雲州城買下一棟房樓將一家老小安置好,你說征走就征走,這實在太讓人難以接受。那些樓房是他們的家也是他們的命,沒了樓房他們住在哪?難道和那些乞丐一起擠在最西邊的那座破敗觀音廟裏?
為首武將看着騷動的人群冷笑一聲,手中鐵槍向旁一抽,巨大的力道打碎了一塊有孩童大小的頑石,說道:“朝廷抓捕要犯逃匪,如果不小心死於爭鬥之中,可別怪本將沒提醒你們,現在即刻撤出雲州城,再聒噪,本將就把你們打暈拖出去。”
“當然,要犯抓住后你們就可以回城了,朝廷會補發銀兩用來修繕房屋,你們大可放心。”
恩威並濟之後,百姓才停下騷亂,開始帶上家眷向城外撤離,茫茫人海之中,時常有人短暫駐足停留回頭望去,那是自己家的方向。那剛剛還凶神惡煞以鐵槍震碎石塊的武將見此破天荒的沒有催促,而是任由他們停留了片刻。
陳子佩覺得自己肯定走了狗屎運,在西城徘徊了三四天都沒有辦法離開雲州城,還要小心提防着龜公他們。
今天居然主動把自己向外趕。陳子佩沒有片刻停留,他沒有所謂的房屋家眷在雲州城內,唯一一個值得他牽挂的人也只有謝花魁,可他也回不去,不說有被那些龜公發現的風險,就是他想往城內的怡華苑跑,那些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鐵騎肯定也不會同意,既然如此,不如加快逃出雲州城。
雲州城內,雲州將軍面色陰沉,看着城中幾十萬百姓緩緩出城。
“張將軍。”州牧嚴重走到那位雲州大將身旁,說道:“二品高手真的這般無敵?居然得撤空一座城池百姓。”
張長弓不曾側頭看旁邊這位雲州文官之首,“張某不過四品修為,就已經可以在整個雲州城來去自如,視城防邊軍如無物。那二品修為的魔頭實力又該如何恐怖?雖說常玉靈和那洛陽城主一戰被打成重傷,但也絕不是四五個我就能堆死的人物。”
嚴重重重嘆了口氣,一大早他就把自己獨子嚴靈貞送出了雲州城,他雖然不是武夫,但也聽說過當今天下時常說起的魔道常玉靈,自從被洛陽城的陸御打成重傷后,常玉靈一路逃竄,逃到了端陽境內,本來只要常玉靈怪怪養傷不做什麼事情,京城太和殿那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是位二品高手,多少給點面子,可常玉靈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失心瘋,居然在徐州殺人過千,三四個村莊的人都被他掏了心肝成了鬼村。這下可真是天怒人怨了,當今端陽天子下旨斬殺常玉靈,常玉靈一路逃竄,馬上要到了雲州城,而雲州也是端陽天子為常玉靈所準備的牢籠。
天幕有些陰沉,似乎要開始下雨了,腳下雲州城百姓已經走了十之八九,那些驍勇善戰的雲州鐵騎也開始徹底放開手腳肆意馳騁,鐵蹄震的整座雲州城都開始震動,雲州數萬鐵騎已經在城內外擺好的架勢,除此之外,雲州城有名有姓的高手也都做好以死攔截的準備。
陳子佩混在人群之中從西門離開,茫茫人海毫無目的的向別的城池推進,但云州城是雲州主城,連主城百姓都得逃命,那些附城村落的百姓又如何有例外,現在只能去更為遠的牧湖城了。
不少高官富豪在鐵騎馳騁之時就已經發現了不對,所謂的亂匪要犯再如何也不可能讓一城百姓撤空,也不可能會讓數萬鐵騎數百高手嚴陣以待。難道是亂黨逃竄?或者是大楚大俞打來了?無論他們怎麼猜具體真相此時也只有那幾人知曉了。
陳子佩在雲州沒有家,所以他已經踏上了他鄉的旅途,少年流浪了很久,他知道,自己也許會死在去往別州的路上,可那又如何?天下之大,哪怕不為了看看天下,只為了活命,他也不想呆在雲州城了。離開城池之後,雲州之前,少年第一次主動回望那座雲州主城,夾雜在逃難百姓之中看去,明明之前還是陽光明媚,此時卻是黑雲壓下,整座城池都顯得有些昏暗恐怖,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少年沒由來想起了當初自己流浪之時的事情,雲州城中的一座私塾,陳子佩當初常常在那裏逗留,聽着私塾學子的朗朗書聲。手持戒尺的老夫子也常常看見這個蹲在私塾之外偷聽的少年,卻從來沒有驅趕過少年,而是選擇視而不見,任由少年和那些學子一起聽課。少年如今勉強能識文斷字,那座私塾,那位老夫子功不可沒。
那些學子的朗朗書聲所誦讀的詩句,少年直到現在都還記得不少。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少年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聽到記下的這首詩句,但此時此刻,少年想起了這句詩句。
此時黑雲已經壓城,大雨也將傾下!
雲州城內已經響起了巨聲,肉眼可見的火光衝天和房屋碎,鐵騎在嘶吼之中開始衝殺那襲綠衣。
常玉靈猛然抬手,地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起,被人擰成一個麻花,首當其衝的數十位衝殺的鐵騎也被捲入其中,屍骨無存。
後面鐵騎迅速填充上空缺,悍不畏死。常玉靈這次不再以手隔空攬殺,而是主動沖入鐵騎鐵甲的圍殺之中,常玉靈一襲綠衣在鐵甲中肆意橫行,所到之處,連人帶甲一齊被常玉靈撕裂。
常玉靈飄然到一騎身前,左手按住戰馬的頭顱向下一按,連人帶馬一併被強行按着跪坐在地,馬上士卒在短暫驚愕后迅速抽出腰間的彎刀,直奔常玉靈咽喉而去。常玉靈以右手雙指夾住彎刀,正欲對那名士卒痛下殺手,卻突然向後猛退,因此只撕裂了那名士卒的拿刀的右臂,而沒有在瞬間要了那名士卒的性命。常玉靈原先所在的位置之上,插着一柄巨型羽箭,羽箭的箭頭將地面擊穿,深入地面近一尺。
床弩羽箭本是用來沙場攻城之中用來攻城的器具,並非用來單純針對個人,但面對已經超凡入聖的江湖高手,普通刀劍已經難以傷到,哪怕是這種攻城利器都是難成事。
如果常玉靈還在和陸御一戰之前的狀態,面對這一箭,常玉靈甚至不必退走而是可以選擇硬扛下,這便是步入二品之後的武夫恐怖氣焰。
一襲青衣看向城頭,那是雲州大將軍張長弓所在,剛剛也是他和好幾位入品高手聯手射出的一箭,也只有他們這種入品的高手才能跟上常玉靈的腳步,而瞄準常玉靈的人,也正是有着四品修為的雲州城第一高手,張長弓。
常玉靈看向城頭的同時十指交叉,再猛然一甩,地面之上頓時出現十餘道細細的痕迹,同時靠近常玉靈的數百鐵甲也瞬間暴斃,而且不似之前的直接化為肉泥,這次是許多四四方方的小肉塊,像是撞上了堅固無匹的細絲長線。
常玉靈有紅絲從指尖延伸而出,約有十米之長,既然人有十指,那紅絲就有十根。
這就是常玉靈所練的魔道功法,紅絲壓龍。
而此時一名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雲州城中,他從京城而來,也正是他和幾名同僚帶隊追殺,使得魔頭常玉靈不得不潛入雲州,看見那名男子,張長弓等人也送了口氣。
身着黑衣,腰懸古牌的男子開始步入雲州城之內,氣息鎖定常玉靈后,步子開始加快,在鐵甲鐵騎之中直衝常玉靈,沒有所謂高手對戰前的互放狠話,簡單明了,就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