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硬撐着裝一回
杜謙扭頭回望。
只見老鴇正對着一個年輕人喜笑顏開的說著話。
年輕人身高約七尺,一顆光頭鋥亮,卻一身文士長衫,腰間又斜挎一柄黑鞘彎刀,頗有彪悍之感。
烏取身後跟着一胖一瘦兩個中年人,護在左右。
“他就是將來要迎娶師姐的雲道宗少主?”杜謙皺着眉頭,心中暗想。
那邊烏取聽着恭維話,伸手掏了一把老鴇哈哈大笑道:
“你這老鴇子,我前日剛在你們這開了個清倌兒,哪裏的好久沒來?是不是你自己想念本少的威武了?”
言罷,便環顧大廳要尋個俊俏的姑娘相陪。
當他看見杜謙身邊的團兒眼睛頓時一亮,忙拉過老鴇,手指兔女道:
“你去,把那個妞兒叫過來陪少爺我喝酒。”
老鴇順着手指看向杜謙那桌,隨後打笑道:
“哎呀,烏少主,團兒姑娘已經有客了,咱們集香院的姑娘多得是,我再給少主安排個更可人的,保管少主滿意。”
烏取怒目圓睜,指着老鴇罵道:“你這爛貨,讓你去你便去!本少爺在你們集香院花的銀子少了?”
青樓不成文的規矩,行當里的姑娘先到先得,若是相好的姑娘正陪着客,那便今日訂下,改日也可一親芳澤,犯不着撕破臉強搶。
而青樓也不願仗勢壓人的事出現,畢竟來者都是客,若常有爭搶姑娘的紛爭,便屬青樓經營無方,漸漸也會無人光顧了。
只是雲道宗隱隱已是青州最大的宗門,風頭正盛,雲道宗少主烏取更是太子爺一般的人物,輕易得罪不起。
老鴇嘆了一口氣,只好硬着頭皮來到杜謙的面前躬身作揖尬笑道:
“這位公子,烏少主請團兒姑娘過去說會兒話。你看能否換其他姑娘服侍?奴家這次承了公子的情,公子今日盡情玩樂,一應費用皆算在我集香院頭上。”
團兒見烏取要找自己相陪,身體便是一顫。
那烏取生性暴虐,絲毫不懂憐香惜玉。
他待女子猶如待牲畜,好多姐妹陪侍他后皆需將養數日。
前日那個新來的姐妹就是被他弄得半死,怕是半個月都起不來床。
杜謙心中惱火,“他娘的,搶走青梅竹馬的師姐就算了,畢竟師姐與你有了婚約,如今連我眼巴前的相好也要搶走?”
杜謙眯着眼睛,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金錠。
“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他冷冰冰地道:
“金銀老子都有的是,還用你給我免了?你開妓院的,連規矩都不懂嗎?”
老鴇抹着額頭冷汗,趕忙點頭稱是,倒退而去。
方有財見了杜謙的反應,輕聲叮囑道:
“師弟太過莽撞了,那烏取囂張跋扈慣了,可不是好說話的主。說不得一會兒便要來尋你的晦氣。”
杜謙輕哼一聲:
“我輩修士,若是連女人都護不住,還修得什麼真?乾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團兒眼睛一亮,忙從盤中摘下一顆葡萄,喂進杜謙嘴裏,又在杜謙臉上“啵”的一聲親了一口。
“今晚團兒就是公子的了,奴家一定拿出所有本事,好好服侍公子。”
方有財卻搖搖頭,暗自擔心起來。
貓女見了他的模樣,心中鄙視,不過還是開解道:
“哥哥放心,沒人敢在我們集香院動手,最多是言語上的爭鋒,不會有事的。”
方有財聞言放下心中不安,邊對貓女上下其手邊吹噓,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那烏取要是真敢來招惹我師弟,看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老鴇回去復命,如實講了杜謙不願出讓團兒之事。
烏取聞言暴怒,他自小便說一不二,這倉石城極少有敢違逆自己的,今兒個倒要看看,是誰當眾折了他的臉面。
烏取推開勸阻的老鴇,怒氣沖沖的掠向杜謙。
廳中的嫖客見有好戲看,都停了下作的摸索,看向杜謙那處。
老鴇眼看壓不住,似乎有發展成全武行的態勢,便急忙往後院跑去。
烏取幾個跨步便來到杜謙身前,見了其穿着呲笑一聲,
“嘿,我還以為是何方神聖,原來是歸元宗的雜碎。”
“你說什麼!”
方有財聞言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碗筷亂蹦。
烏取斜藐了方有財一眼,不宵道:
“你又是歸元宗的是哪個雜碎,敢對我大呼小叫?瞧瞧你們的樣子,這集香院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烏取,別以為他人都怕你,我方有財也會把頭縮回褲襠,今日你再羞辱我,老子便是不要這條命,也要濺你一身血!”
方有財瞪着眼,擼胳膊挽袖子大喝道。
杜謙緩緩起身,昂揚着頭,眉目冷冽,
“烏少主是吧?在下杜謙,修為也只有區區一品,不過正如我師兄所言,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不信,你便試試。”
烏取有些詫異,竟然真有人不知死活,什麼時候不知名的雜碎也敢頂撞自己了?
他怒氣漸盛,手也握在刀柄上,臉色陰沉的打量着杜謙。
周圍的客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烏取抽刀動手。
今晚若能在集香院見到血,那才有趣,明日便又多了一份談資。
杜謙與方有財也暗自戒備,適才兩人強裝不畏強權的熱血青年,現如今只能打腫臉硬撐,心中祈禱烏取不敢動粗。
烏取與杜謙對視了好一會兒,而後卻露齒一笑,他輕哼道:
“想不到歸元宗也有血氣方剛的漢子,看在江詩雨的份上,你把這個妞兒讓給我,今兒的事便算了。”
他說著拋出一錠銀子,銀子穩穩地砸落在桌面上,印入桌面半寸有餘。
集香院被譽為青州第一樓,背景深厚。
雖然他囂張跋扈,但哪裏不能太張狂,心裏還是有數的,為這兩個愣頭青在這兒大鬧一場實在不值當。
再者他時下心情甚好,昨日偶然得了一副助興的好葯,今兒來此就為了試試藥力。
若現在出手殺人,擾了自己雅興,那才窩火。
“今日本少高興,給你個面子,說不定以後咱們還是同門了呢。哈哈……”
杜謙回首看了一眼兔女,見她面露惶恐,便搖着墨霜對烏取道:
“團兒姑娘已經答應陪我,先到先得,烏少主這樣的風流人物不會不懂規矩吧?”
“你他媽找死!”
烏取心火上涌,怒氣再也按奈不住,他右手瞬間拔出腰間彎刀,全力向杜謙劈來。
“嗡。”
刀光閃耀,刀氣清冽。
烏取含怒而擊,不留一分力。
眾人期盼的一屍兩半,血肉橫飛的場面並未出現。
只見犀利的刀鋒停在杜謙身前一尺,懸空微顫。
而烏取漲紅了臉,牙根緊咬,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與某種力量角力,怎麼也無法劈下。
他見斬不了杜謙,便向後抽刀,彎刀依舊紋絲不動。
見狀便雙足撐開,雙手攥住刀柄,鼓起眼珠。
“哈!”
烏取大喝一聲,奮力拔刀,哪知彎刀驟然失了阻力,他被自己的蠻力帶得蹬蹬蹬不停倒退。
隨他而來的兩個護衛見狀連忙攬住烏取,為他卸去了力道。
一聲低喝此刻在烏取的腦中炸響:“今日略施懲戒,日後再於此鬧事,必留下你。”
烏取氣喘如牛,臉色鐵青的瞪着杜謙,冷哼一聲:
“今日算你狗日的好命,待來日爺再教訓你。”
旋即推開身後的護衛,轉身氣呼呼地回到慣常坐的位置,行走間蹬踹了不少桌椅,發泄着心中怒氣。
廳中眾人一頭霧水,連方有財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杜謙明明是一品小雜魚的貨色,卻連手都沒動便震飛了烏取。
烏取雖是紈絝,但也是雲道宗的少主,丹藥功法一應資源也堆積出了四品真元境。
莫非杜謙是哪裏來的大佬,玩些扮豬吃虎的遊戲?有些性格古怪的高人偏愛玩這調調。
樓下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卻不敢大聲喧嘩,深怕惹了正在氣頭上的烏取。
“師弟新學了什麼招式,竟如此厲害?莫非是小王爺送你的畫軸?”
方有財抓耳撓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他深知杜謙底細,宗門知名的二愣子,即便開了竅,也不可能一天就壓得烏取毫無還手之力。
“定是小王爺送的畫軸。”
杜謙搖頭苦笑,心中后怕不已,不是說不會動手的嗎?差點又死了。
“大概是這樓中高手擋下了烏取吧?”
杜謙攤攤手,也不太確定。
苗苗昂着頭,自豪地道:“若不是杜公子出手,那便是樓中護法懲治的烏取了。”
團兒貼在杜謙身上,將頭埋在對方的懷裏,柔聲道:
“即便不是杜公子嚇退了烏取,團兒也要多謝公子。那烏取暴虐狂放,凡陪侍過他的姐妹,皆如過鬼門關一般。
適才公子沒有把妾身送他,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公子在團兒心中,絕不弱於我集香院護法。”
杜謙拍拍團兒的小手,
“其實我也挺害怕的,不過適才烏取點名要你,我見你柔弱的樣子,心都要碎了。心想若是任由這麼嬌弱的姑娘被烏取糟蹋,我還不如切了去做太監。”
團兒頓時芳心大動,緊緊摟着杜謙,恨不得將其揉入自己身子中。
方有財撇撇嘴,心說杜師弟這嘴跟抹了蜜似的,好生招女子喜歡,他拍着自己胸膛道:
“我剛才也沒畏懼烏取,與他硬碰硬來着。”
身旁的苗苗拉着他的胳膊膩聲道:
“嗯~我的大老爺剛才也很威武呢,奴家最喜歡威武的男人了。”
方有財頓時如鬥勝的將軍,心裏美滋滋地,“待會兒便叫你這個小妖精知道哥哥我哪裏威武。”
他摟着貓女道:“不過你們護法真是厲害,無需露面便壓得烏取動彈不得,也不知是幾品修為?”
貓女笑而不答,只是纏着對方。
集香院常年供養着一個修為高絕的老頭。
老頭性格古怪,平日裏話也不多,修為究竟是幾品也無人知曉。
集香院剛開業時生意火爆,曾有豪強想要奪了集香院,反被老頭滅了門。
自此之後青州的闊綽小輩便被告知不可在集香院撒野。
之前老鴇見烏取找杜謙的麻煩,她怕事情鬧大,跑去後院向老頭稟告了情況。
老頭也沒露面,便將這場鬧劇消彌無形。
烏取回到座位上生着悶氣,惡狠狠的盯着杜謙那一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悶酒。
旁邊的瘦護衛道:
“少主,那杜謙莫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疑惑?”
烏取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頓,“屁的高手,是這集香院的人阻我,要不然姓杜的雜碎早被我一劈兩半了。”
“怪不得,這集香院果然有高手護着,若非如此,早被人奪了去。”另一個胖護衛道。
瘦子給烏取斟滿酒,好言安慰道:
“少主莫氣,待那個杜謙出了集香院,咱們再好好整治他,這集香院的高手可管不着外面的事吧。”
“不急,杜謙這個名字我似乎在哪聽過,大豐你先去查查他們的底細。”
烏取怒氣漸消,總覺得杜謙的名字耳熟。
瘦子領命,匆匆出了集香院。
經過一段小插曲大廳中又奢靡起來。
方有財酒吃得已有些微醺,“喝飽喝足了,師兄我便先去後院享受,師弟若無大事,莫來擾我,咱們明早再回宗門”
杜謙將方有財叫到邊上,塞給他一錠金子,“師兄一路車馬勞苦,也一直護我周全,說好的這次全程一應花銷皆由師弟我承擔,這金錠師兄千萬收下。”
“哎呀,師弟怎能如此啊,那些話師兄我只是與你玩笑罷了,吃喝便罷了,玩樂的銀子怎能由你出呢?”
方有財嘴上一再推讓,可杜謙將金錠塞入他手后,卻攥得緊緊的,並不回遞。
杜謙心知其意,也不點破,哈哈一笑道:
“師兄若不收,便是瞧不起我,俗話上陣父子兵,尋花親兄弟,師兄莫非沒拿我當兄弟看待?”
方有財故作為難地道:“師弟說得哪裏話,既如此,師兄我便卻之不恭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便不耽擱師兄了。”
方有財心中舒暢,摟着貓女急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