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找回往日的自己
華燈初上。
此刻官員們都下了值,教坊司一帶更是燈火通明,熱熱鬧鬧。
教坊司是很大一片的建築群,分南北兩街。
南街有數家規模頗大的青樓,裏面大堂可以喝酒飲茶、觀舞聽曲,若是有中意的姑娘便去二樓或後院深入交流,與青州的青樓並無二至。
北街則分佈着為數不多的獨棟小院,院內大多僅有一位當家姑娘,聽說想要入院還得交十兩銀子,稱之為登門銀,而若是衣衫不整或面貌醜陋者便是交了銀子也進不去。
並且每晚院子最多容十數人入內,待客足,院門即關閉,取下紅燈,表示此院已滿,不再應客。
進入院子的雅客也只能觀舞聽曲、或與當家姑娘聊聊風月,探討些詩詞書畫。
若想一親芳澤,要麼才學出眾,要麼肯花大把銀子,要麼能拿出姑娘感興趣的物件,這才能於眾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獲得姑娘芳心,春風一度。
當然,即便姑娘被你的才華吸引,最後也是要付銀子的。
初聽此中種種,杜謙有些驚訝,能有如此排場的姑娘那得美到什麼地步?要知道尋常青樓,給銀子就是大爺,那聽過還要騷客們互相競爭的?
他不免有些好奇,雖然知道今晚大概率是鴻門宴,卻也的確想要見見世面。
邊走邊問路,七拐八繞才尋到約定的地方。
此刻院門口站着一龜公,高掛的燈籠上綉着‘淡煙樓’三個大字。
就是這了。
杜謙上前:“這淡煙樓的登門銀是多少?”
那龜公哈着腰,伸出兩根手指笑笑:“這位公子,二十兩。”
杜謙暗自咋舌,尋常百姓一年也就賺個二、三十兩,到這裏只能進個院子?
掏出銀子遞與龜公,對方卻並不伸手接,“公子,今晚我家淡煙樓被惠王世子包下了,不再待客,還望見諒。”
“哦,我叫杜謙,世子今晚宴請的便是我。”
龜公直起身將杜謙上上下下打量個遍,不由得心生鄙夷。
這小子衣着看不出名貴,身上又無表明身份的配飾,氣質也不像那種江湖名宿,世子殿下能邀請你?
龜公一副職業的假笑,眼神中的嘲諷卻怎麼都瞞不住,
“今晚小樓中宴請的除了世子,還有眾多當朝新貴,若是將來歷不明之人放入,小的會吃不了兜着走,敢問公子可有請函?”
請函?
杜謙眼睛微眯,自己受邀前來,卻被一個龜公攔在外面為難,也不知這小舅子是故意的還是疏忽。
哼,不進也罷,他抬腳轉身便走。
說是給老子接風,卻連門都進不去,惠王府如此怠慢,簡直是不把自己當人,老子豈會受你這腌臢氣?
大不了離開京城,天大地大,哪裏不留爺?
方行兩步卻又停下。
若就這麼走了,去哪打聽慕小北的近況?又如何對得起她?
小北待自己自不必說,若是自己卻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不僅傷了女孩的心,自己更是窩囊。
想到那個巧笑嫣然的明艷少女和對方的親筆書信,杜謙決定進去看看惠王府究竟是何用意。
龜公正要回院向裏面的貴人通報領賞,卻見杜謙又轉身回來了。
“你,進去通報,說青州杜謙赴約前來。”
“這……”龜公一臉為難。
“嗯?”
杜謙雙目化為妖蠻,凶厲之氣席捲而出,一對血色紅瞳死死盯着龜公,如欲噬人。
龜公被瞪得周身冰冷:這是什麼眼睛啊?
他彷彿一瞬間被拽到了孤墳凶地,周圍凶獸厲鬼環伺,似乎分分鐘便要將其撕碎分食一般。
全身汗毛豎立,後背涼颼颼地,龜公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再也不敢說出推脫的話。
“公子稍待,小的去通報一聲。”
說完一溜煙跑向院裏,好像杜謙附近有什麼妖魔鬼怪一般。
“哼。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人啊,就不能一直規規矩矩的。
我就應當如在青州一般,肆意而為,一切全憑本心,管他什麼京城,什麼權貴世家。”
杜謙越想越覺得心中通透,這一路躲難的抑鬱一掃而空。
也不等什麼通報,直接抬腳邁入淡煙樓。
一入院子,迎面便是蔥鬱綠植,如同壁照一般遮擋住院內景物,綠牆旁立一怪石,上刻‘淡煙樓’三個大字。
微光自綠植間的縫隙透過來,遠遠還能聽見交杯換盞的笑談聲。
繞過綠牆,是一開闊空地,傍邊設一亭台小榭,四周各種鮮花點綴,滿園飄香。
盡頭是一座二層樓閣,一層大廳中門大開,燈火通明,裏面一群人圍桌而坐,正在喝酒布菜。
“艹,說是請我,老子還沒到便開席了?”
杜謙登門入室,廳內共有七八個男子,一些曼妙優伶。
除了慕攸,人人身側都有一輕衣薄紗憐人陪侍,主座上的慕攸只顧着埋頭吃喝,似乎那酒肉比周圍的女子更有滋味。
左側下首坐着一長臉青年文士,那人薄唇窄腮,顴骨高隆,一看就是克父克母克全家的面相。
只見他摟着妖嬈的姑娘,一隻手探入透明的衣裙中摩挲,一邊側耳聽着龜公對自己的耳語。
克全家漫不經心地聽着,一抬眼便看見未邀而入的杜謙。
他猛地一拍桌子,斥罵龜公:“你是怎麼看門的?不是說了這裏我們包下了嗎?怎麼什麼貓貓狗狗都能放進來?”
那龜公立即嚇得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他便是杜謙杜公子,小的不敢阻攔。”
杜謙自然聽得出對方言語中的暗罵,雖心中惱怒,但依舊露出和煦笑容,“我便是杜謙,不知這位兄台是?”
“哼,粗鄙。”
李馳輕哼一聲,一腳踢開依舊跪在地上的龜公,隨即嘴巴一歪,不屑道:“我乃都察院監察右史李馳,家父乃當朝丞相,見了本官為何還不下跪請安?”
慕攸眉頭一皺,覺得李馳有些過分了,一見面便要姐姐領回來的人下跪,豈不是折了姐姐的臉面。
正要打圓場,卻聽杜謙笑道:“呵呵,原來是李馳李大人,如何請安,在下稍後給李大人一個交代,初次見面,在下先給諸位講個笑話助助興。”
這一打岔,眾人都被他的話吸引了過去,想要知道一開場便要講出來的究竟是什麼笑話,連手上的油膩動作的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