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原興盛轉瞬間,冒頓預試南面官

第四章 九原興盛轉瞬間,冒頓預試南面官

解決完大方面的軍政,冒頓卻閑不得,隨後他又召見了車尋、令狐苟和朗克爾斯三人,九原面臨的問題是時候需要去解決了。

再拖下去,九原就會重歸原點,回歸原始的自然生態,到時候匈奴可沒有大秦巔峰的國力,再次投資和興建九原,如何當好一個接盤俠也是一門學問。

九原當年號稱大秦新關中之地是何等的榮耀,如今在匈奴的統治下平添蕭瑟。

去年燕吾南行,拔除了九原三家,雖然說是除去了毒瘤,但也讓九原的商戶十去五六,城中商坊里關店鎖戶,幾乎失去了往日的繁榮。

隨着蕭何施政穩住了關中各地,漢廷着力恢復關中耕田,出台政令吸引藏匿人口,穩定和故土吸引着從關中逃亡出來的邊人南歸。

大河上偷跑的簡易筏子絡繹不絕,匈漢之間爭奪邊地人口的博弈中,匈奴已經處在劣勢。

冒頓西征的兩年內,河套的人口在肉眼可見的持續下降,已經影響到匈奴軍中所需的產糧和武器製造,從而引發了一系列大小問題。

此時要是貿然再用強力,九原這座建立在匈奴沙海地基之上的高樓,非塌了不可。

望着手下的搞錢二人組,冒頓問道:“九原現在都快散了架,照這樣下去,再過兩年估計秦時開墾出來的耕地都要荒了,九原產糧對匈奴的重要性不用本單于多說,如今為之奈何?”

九原的衰敗,讓將畢生心血託付在這裏的車尋看在眼裏急在心中,他的部下大都是關中人,除了少部分貴族,多的都是農戶出身,誰家沒有因為耕地跟別家干過,眼見着連陌千里的良田糟蹋在匈奴人手裏,簡直心如刀絞。

私下來找車尋抱怨的人多不勝數,但有着趙炎被圈禁封地的前車之鑒,作為外臣又是武將的車尋,在匈奴朝堂上變得異常謹慎,他的羽翼下要護着更多的人,秦人要儘可能的避免跟匈奴人發生衝突。

今日見冒頓提起此事,車尋決定抓住機會,說道:“大單于,九原多關中人,單于庭是否可以考慮,將荒蕪空閑的田畝賞賜給軍中家眷,藉此以安軍心,以養民力。”

車尋往日的所做所為冒頓都看在眼裏,如今他對外臣的封賞本就引起了匈奴貴族們的不滿,要是再分地,怕是會引來貴族們聯手排擠車尋為首的秦將,同樣會將車尋架在火上烤,到那時南征未起,自家非得先內訌了不可。

冒頓斟酌后說道:“河西軍功已經厚賞,無功受祿與萬夫長及底下將士都無益。不過,本單于倒是可以下令九原各部,允許將士家眷低價購得一批耕地,到時候你去找令狐苟商量吧。”

車尋抱拳,坐了回去,雖未達成所想,但總歸為底下人謀得了一條出路,亂世中得幸有一塊耕土,竟成這些驕兵悍將的廝殺漢們最終的奢望。

紛紛亂世,總有人能亂中獲利,同樣也大幾率丟了命。

商道上馬匪亂兵肆虐,他們眼中沒有國家只有生存,沒有憐憫只余兇狠。

令狐苟伸手摸了摸空蕩蕩的左腿,腦海里不免回憶起去年秋天和代郡世家大族做糧食買賣的事。

他押運糧食北歸的途中事泄,被幾股提前得知消息的馬匪埋伏,馬匪們暗中合股,裹挾着數萬流民將商隊團團包圍,若不是手底下的門客和兄弟們捨命相護,他令狐苟丟掉的就不僅僅是一條腿那麼簡單了,命都得折裏頭。

馬匪們抓的時機很准,代郡長城以北的匈奴騎兵應單于庭命盡皆西調,離令狐苟商隊最近的匈奴騎兵遠在九原和頭曼城,等他們趕來,此地連根牧草都不會剩下。

事後,頭曼城的拉坦烏拉率領狼騎出動千餘騎,拉網尋找馬匪報復,但收穫廖廖,只好殺了些流民泄憤,糧食是一粒也沒追回來。

事後得知詳情的令狐苟只好咬緊牙關,咽下這口惡氣。

經手草原對中原的貿易日久,連令狐苟這種實力強勁的國商,尚如揣金行市的孩童,惹人覬覦,更遑論失去土地的農民。

反秦、楚漢兩場戰火下,各地諸侯對中原各大城市鄉鎮的破壞,將眾多農民逼離了土地,讓他們成為無家的流民,變成各方勢力垂涎的對象。

流民們或是財貨妻女被搶,或是被硬抓成丁口當兵,更或是在行途中凄慘餓死,秩序喪失的傷害更甚戰場廝殺。

令狐苟雖然出身不高,但從底層爬起來后,尤其是代郡截糧時門客捨身救他,讓他激起了心中余留下的悲憫,既然九原地多人少,幫一手也未嘗不可。

令狐苟出聲說道:“大單于,中原如今楚漢爭雄,各地戰亂不休,我們可以派商隊暗中收攏流民,長城以南燕地趙地的郡縣皆可,給他們一條活路。”

冒頓蹙着眉,頷首道:“流民難管,鄉習難改,但倒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法子。

令狐苟你管理的各大商隊,往返中原時可以帶流民入國,暫且將他們安置在可以耕作的長城以北。”

令狐苟應諾落座。

一直想重開玉石路的朗克爾斯說道:“大單于,我們是否可以把九原打造成漢匈兩國之間的貿易集散地。

如今大單于新獲河西,西域商道暢通無阻,我們可以溝通西域與中原,將中原的絲綢、美器運往西域,西域的美玉、良駒也可東行,貨通有無,只要操持得當,單商稅一項,就可補足單于庭日常所需。”

朗克爾斯想重開玉石之路,在中原戰亂的大背景下,民間的購買能力不足以支撐其運轉,唯有特供給貴族的玉石、貂皮情況或許會好些,但這些都是和平時期的買賣,顯然不符合即將過招的漢匈兩國。

見久久難出決議,冒頓決定乾脆開個大會,他喚來燕吾,者莫言、柯世列、須卜起訖等諸多臣屬,又派人將諸人的說法宣述帳中。

待大家消化的差不多了,冒頓開口說道:“你們說的這些皆是術,而本單于要的是一種制度,草原法去治理農耕城郭,九原的衰敗就是最好的例子。

本單于準備按秦制再設九原郡,除了駐軍,郡內全部按秦官制,可秦人任之,政令皆可出自九原郡守府,不必跟匈奴統治下的其餘地方政令相同,直接歸單于庭管轄。

以草原法制待匈奴,以秦制待九原,你們覺得如何?議一議吧。”

冒頓坐回王座,望着眾人久久皆驚,諸人見大單于沒有收回前言的意思,金帳中隨後又陷入三三兩兩的討論聲中。

冒頓審視着日益漸豐的班底,這是一次大考,成功了匈奴將不再只是一個草原帝國,失敗了,就算自己有本事打的下來,也守不住。

令狐苟頗為擔憂的說道:“大單于,九原本就富庶,國中貴族皆以在九原有牧場為榮,尤其是諸位王爺,連綿的牧場將原本的耕地,拆的七零八落,此時讓他們遷出去,怕是會有阻礙。”

令狐苟說的情況可是冒頓第一次聽聞,他蹙眉質問道:“當年平定河套,本單于已經下令保留騎田,誰居然敢將田畝再變為牧場?這是將單于令當兒戲嗎!”

見令狐苟點了炮仗,諸臣皆跪,作為外臣誰都不敢挑起內外爭鬥的勢頭,這無疑是取死之道。

朗克爾斯跟令狐苟共事多年,情誼自不必說,跪在地上急忙替他幫腔道:“大單于,以騎長管控田畝,騎長驅逐耕民,再好的地荒了兩年,怕是也長了草,變成了牧場。

尤其是范、荀、中行三家以前為了控制九原糧道,鼓動國中貴族將單于庭分發的耕田變為牧場。

如此九原產糧逐年減少,已經從秦時的產糧富餘,變成了如今的勉強自足,再往後,怕是,怕是要向中原購進大量的糧食,才能彌補九原的糧食缺口,養活九原人了。

到時候單于庭為了養活更多的人,必定要倚重三家,三家勾連內地家族,自然而然的可以將中原的糧秣北輸,從而賺取巨額差價。

只不過去年燕相快刀抄了三家,三家的計劃也就停止了,但前面的因已經種下,若不施展強力,恐怕難挽住貴族們耕地變牧場的大勢。”

聽着諸人一人一句的解釋,冒頓對九原的局面從心底里悲觀了起來,用草原法來治理半耕半牧的城市尚且如此,要是換個內地大城,結果恐怕是毀滅性的。

更可恨的是無一人將此事稟報金帳,反倒是他被蒙在鼓裏,冒頓眼露狠意,氣的拍了桌子,喝道:“你們既然人人知道,為何此時才上報金帳!”

眾臣頭埋的更低了,為首的燕吾示意僕從,被人扶了起來,說道:“大單于也不必過分苛責諸臣,是老臣斗膽壓下了此事,這事連大閼氏也不知。

當時舉國都在支持大軍西征月氏,九原必須要穩,若是河西戰事拖延到今年,老臣都準備殺雞取卵了,若是毀一個九原而成匈奴國業,老臣認為值得。”

望着被人扶着還顫顫巍巍的燕吾,冒頓又能苛責他什麼呢,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是全才呢?

雖然明知這不是一人之責,但冒頓明白了燕吾擔責的心思,從怒火中冷靜下來的他緩緩說道:“燕相,無錯。”

說著冒頓親自上前,扶燕吾坐下,隨後揮了揮手,讓諸臣起身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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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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