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出好戲

月牙灣地處樂安城西南，因湖水形似一彎新月而得名，湖兩邊有人造沙灘以及眾多光彩奪目的鵝卵石。

湖內盛產大白魚，肉嫩味鮮。

回去換了一身運動裝的楚歡走的並不快，他在小吃街隨手挑了十幾串麻辣串串，一邊吃一邊走馬觀花的看着路兩邊的風景。

遠處沙灘上一群人點着篝火在狂歡，伴隨着結他彈唱，啤酒瓶碰撞聲咣咣作響。

歡聲笑語的確能衝散心中的寂寥啊。

他自嘲的一笑，繼續向永春堂走去。

到了永春堂，楚歡一個人熟練的挂號，問診，拿葯。然後他就坐在門口的休息凳上看着大廳的就診患者。

每天在醉仙樓迎來送往和客人打交道，楚歡早就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領。

不遠處一對情侶躲在角落裏拿着化驗單，女孩緊咬着嘴唇，一副眼淚忍不住要流下來的樣子，而男孩則有些不知所措。

一看就是未婚先育，說不定還是永安大學的學生。

為什麼？

因為女孩頭上的粉色蝴蝶結。

最近大學校園裏比較流行這種裝飾，幾乎人手一個。

正想着，楚歡手裏的電話響了一下，他拿起手機一看，是李家二小姐給他發的信息：哥們，稍安勿躁啊！

楚歡笑着回了個好字。

看着手機不足一格的電量，楚歡四處望了一下，想找找手機充電的地方，就在這時有兩個人落在了他的視線里。

楚歡有些意外。

那兩人身穿黑西裝腳穿皮鞋，頭上卻都帶着與其着裝嚴重不搭的鴨舌帽，見楚歡看過來，兩人避開楚歡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抬頭看天。

夜空中最亮的星已經隱去，遠處的煙花倒是為黑夜增添了几絲光彩。

這兩人似乎在哪裏見過？

楚歡閉上眼想了想，開始在腦海中回憶起今天發生的一切來。

另一邊，低個西裝男一邊打量着楚歡，一邊對身邊的胖子同伴抱怨着：“老大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讓咱們跟蹤這個小子。”

胖子熟練的拿起一根煙遞給小個子，自己點燃后吐出了一口濃烈的煙氣：“管他呢，干咱們這一行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說著他望了望永春堂的招牌，他倒是隱隱的能猜出一些上面的人為什麼讓他倆盯着這個小子。

“媽的，至從換了人造肺之後，這煙是越吸越沒勁了。”胖子捏着手裏的煙，有些憤恨的說。

一旁的小個子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此刻街上人來人往，他害怕胖子的話被人聽到，畢竟智能器官的應用對永安人來說還在談虎色變的階段。

這邊楚歡睜開了眼。

記憶能力很強的他對人和事都比較敏感，所以他才覺得那兩個西裝男他曾經碰到過。

這些年來，有一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自己明明記憶力很好，為何卻沒有進孤兒院之前的記憶？一點印象都沒有，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抹去了一般。

在孤兒院的時候他被眉姐贊助，長大了些眉姐送他去讀書習武，他很輕鬆的就考上了永安大學，只是在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楚歡卻選擇了放棄學業。

“也好，學那些將來被統治階級統治的知識也沒什麼意思。”眉姐倒也沒反對，只是讓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習武上，不說比個高低，強身健體總是好的。

而楚歡之所以放棄學業是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發現這個世界，似乎和歷史書中講的不一樣。

現在書中說人是猴子變得……還有人說是魚變得……這不是扯淡嗎。

沛國建國於五百年前，在其之前，這片土地上有短暫到幾十年或者存在了千年的國度，只是歷史太過久遠，很多傳聞都變成了傳說。

如果條件允許，楚歡真想看一看是不是真如古書上說的那般，曾有工匠在修月球。

除了大腦記憶力超強之外，楚歡發現最近自己的視力好像也出現了問題，不是變差了，而是變得有點……怎麼說呢，就像此刻站在二十米開外的兩個西裝男，楚歡竟隱隱的看到胖子左邊的眉毛曾被砍過，留下了一個刀片寬度的豁口。

不止如此。

通過回想，楚歡發現這兩人在三天前、七天前、十天前都有意無意的靠近過自己。

最近的一次是半個時辰以前，他在沙灘那看篝火表演的時候。

這兩個人為什麼要跟蹤自己呢？

這時，一雙玉腳出現在了楚歡眼前，打斷了他的思緒。

楚歡抬頭，看到了李家二小姐的笑臉，以及她手裏遞過來的雪糕。

李家二小姐名叫李尋，是永安大學大二的學生，兩人相識於一所中學，高中三年兩人同桌了三年，所以關係非常好。

楚歡知道李尋的家世，李尋也知道楚歡的出身，兩個本應一輩子不會見面的人卻因為學習而相識。

不得不說，知識真的可以改變命運。

“你頭疼好些了嗎。”吃着雪糕，李尋舔了一下嘴唇。

她束着馬尾，穿着高跟鞋，身上的連衣裙收腰捏褶剪裁的別具一格，勾勒出了少女獨有的玲瓏曲線之美。

李尋說著話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楚歡，彷彿要把他的心事看穿。

“見到你所有的痛苦都沒有啦。”楚歡說的是真心話，李尋卻覺得他又在貧嘴。

“咱們去湖邊走走？”李尋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興緻盎然。

楚歡點了點頭，兩人一起結伴向月牙灣湖邊走去，一路上李尋說著學校里和學習的趣事，楚歡則吃着雪糕時不時的插上兩句，其樂融融。

不過楚歡的心思很快就放在了那兩個西裝男身上。

那兩人依舊不緊不慢的跟着他！

看着周圍三三兩兩的人群，楚歡的戒備之心放鬆了些，這麼多人在湖邊遊玩，他覺得對方不會把自己怎麼樣，更何況還有李尋在身邊。

李尋背後是李家，李家在永安市，不管是財力還是權利都能排進前三。

而楚歡的靠山是眉姐，眉姐雖然是青樓女子，但是人脈關係錯綜複雜，楚歡跟着她這麼多年，也只是能隱約的猜出個大概。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盯上自己，但是楚歡還真不怕。

所以從發現被人盯梢到現在，楚歡雖然意外，但並不是太擔心，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甚至不用動用眉姐的關係很快就能把事情搞明白。

從小習武的他不說一個打十個，三兩個還真沒放在眼裏。

就在楚歡想送李尋回家，自己再跟蹤兩個西裝男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的時候——

嗖！

有尖銳的破空聲傳來！

電槍。

楚歡下意識的把李尋護在懷裏，下一秒就被電昏了過去。

“擦，被偷塔了！”

這是楚歡失去意識前腦中冒出的想法，滿是遺憾與不甘。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李尋神色一慌，感受着楚歡身上傳來的電流，她知道楚歡雖然昏了過去但並不致命。

出身名門的她很快鎮定了下來：“你們想幹什麼，我有錢，現在就可以給你們……”

話還未說完，來到她跟前的瘦子抬手就是一槍。

“抬手打暈就行了，你這也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胖子目光在李尋胸口上停留一下，上前把她抱了起來。

“這小子呢！”小個子問。

“老大說一起帶走。”向一旁商務車走去的胖子頭也沒回的回了一句：“嘖嘖……要不是老大特意叮囑……這李家小娘們還真是誘人呢……”

談話間胖子把李尋放在後座上，楚歡則被小個子扔進了後備箱。

“一會兒事辦完咱們去採蓮河耍一下。”胖子臉上露出一絲奸笑，駕駛着汽車向夜幕中駛去。

黒夜，總是藏着太多無法述說的秘密。

很多人在這個城市出生又老去，黃土之下埋葬了太多的心酸與不甘，矗立在中央廣場的聖人雕像經歷了上百年的風吹雨打，冷冰冰的看着這個世界。

樂安城的百姓對聖人並不陌生，大沛國第一任君王，以德才高睿而聞頌天下。

雕像的總高度為八十八米，底座為四層鋼筋混凝土建築，通高二十八米，雕像高六十米，由上千片青銅板鑄造拼接而成。

雕像內部中空，內設觀光電梯可達銅像頭頂觀光台，因其為國內最高的雕像，來訪的遊客絡繹不絕。

胖子駕駛的車輛直接駛入了雕像地下車庫，最後停在了不為人知的地下第四層。

那是一間三百平左右的密室。

密室內燈火通明，一個短髮中年男子正端着高腳紅酒杯，目光落在昏迷的李尋臉上。

在中年男子的身後，兩個醫生默默的操作着一台大型機器。

機器操作台上各種儀器紅黃燈光閃爍着，還有一些發出滴滴的聲響。

在機器的旁邊是一張手術台，巨大的探照燈下無數的電源插頭連結在一旁的機器上。

在手術台的四周還有些固定人體的鐵鎖扣。

它就像一張編織好的蜘蛛網，正靜靜的等着獵物的到來。

“先拿這個小子做實驗調試一下機器。”中年人看都沒看楚歡一眼，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楚歡很快被兩個西裝男抬到了手術台上，倆人接着用鐵鎖扣把楚歡的脖子及四肢固定好。

醫生這時則上前開始往楚歡身上放各種探測儀器。

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着。

從醫生重複了成千上萬的熟練動作里，可以看出，楚歡根本無足輕重，所以不能給他們帶來絲毫的情緒波動。

在他們的眼裏，有太多的人像沒家的流浪狗一樣，任人擺佈。

“不用打麻藥了，浪費。”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在中年人看來，楚歡的價值也僅僅是試驗品而已，不足為慮不值一提。

而一旁的胖子聽到這話則打了個寒顫，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小個子夥伴，兩人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恐懼。

說完話的中年人再次看向昏迷中的李尋，一直冷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笑容裏帶着嘲諷與不屑。

“李家真是有些……不自量力。”想到主人的交代，中年人冷哼了一聲在心裏說道，隨後他轉頭第一次看向楚歡。

“用紅色的試劑吧。”

打開冷凍密碼箱的醫生聽到這話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順從的從裏面拿出一管血色的試管。

把血色液體吸入針管中，醫生找到楚歡的脖子靜脈，穩准有力的手緩緩的把基因試劑推進楚歡的血液里。

靜靜看着這一切的中年人此刻臉上終於露出了興奮的神色——聽說這是最新的基因變異試劑，研製出來還未在人體中實驗過。

他擅自作主把楚歡當成第一個試驗品，第一個原因是想知道結果后邀功請賞。仟仟尛哾

再者，關於今晚的行動，作為整個計劃的實施着，他喜歡這種隨心所欲的感覺。

隨心所欲有時會給人一種勝卷在握的錯覺。

可是他不在乎。

因為他本就是大沛國有名的賭徒，而賭鬼最喜歡的就是不計後果。

成敗與否……

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