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李乘風撿起被人才市場的小姐姐“無意”扔在地上的簡歷,垂頭喪氣地離開。
“真的是,什麼人都想來端范氏集團的金飯碗。”
“就是,鄉巴佬。還想當銷售,估計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不認得。”
背後,兩個范氏集團的人力小姐姐就這樣毫不顧忌地你一言我一語,極盡譏諷之能事。
這時候,李乘風想起了他從宿舍收拾背包,意氣風發的樣子。
出門前,宿舍管理員老汪特意叮囑:“娃,到了那好好找工作,別跟人犟,你那個牛脾氣,我啷個不曉得哦,忍着點,順着點,曉得嘛?”
李乘風把半包煙拍在老汪手裏,用不標準的方言回道:“曉得嘍!找到工作回來找你吃飯!”
他信心滿滿地踏上了南平學院往市中心的公交車,雖然在學校成績不算TOP1,但從未掛過科,成績穩定在院系前二十的李乘風還是覺得,自己一定能夠進入范氏集團,端起南平人人羨慕的金飯碗。
來到人才市場后,李乘風後悔早晨不該吃早飯,整個人力市場大門正對着范氏集團的展位,而范氏集團的展位前已經排起了看不到頭的長隊。
隊伍中還有很多李乘風的同學,但這時候,他們即將成為分母,只有小部分幸運兒才能進入范氏集團。
餓的肚子咕咕叫的李乘風不敢離開隊伍半步,好不容易前面只剩二十幾個人,他可不想半途而廢。
等吧,李乘風心裏想着,隨手拿出衣服里裝的家傳書卷《陽宅真訣》。這本書他從小看到大,已經倒背如流,現在閑來無事,他只當打發時間。
“下一個,下一個,那個誰,你還投不投簡歷,不投趕緊滾開,別耽誤時間。”
李乘風正看得入神,被後面人群不耐煩地口吐芬芳后,才意識到輪到自己了。
趕緊收起書,拿出包裝精美的簡歷,畢恭畢敬地遞給人力小姐姐。
人力小姐姐拿過來快速掃了一眼,就扔到一邊,說道:“走吧,如果有進度,我們會電話通知你。下一個!”
“哎,等等,我沒有手機,只有電子郵箱地址,您能告訴我大概什麼時間有進展,我給你們人力打電話可以嗎?”李乘風不太好意思地說。
人力小姐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哎呀,你莫管,有進展我們會通知的。別耽誤後面人時間。”
李乘風本想多問兩句,但看樣子,還是別給人家留下壞印象。算了,回宿舍等信吧。
就在李乘風轉身離開的一瞬間,看到人力小姐姐把面前一堆剛收到的簡歷扔進了旁邊的廢紙堆里,最上面是自己精心裝裱的簡歷。
緊接着,李乘風就聽到了人力小姐姐的一番冷嘲熱諷。
他茫然地走出了人才市場,這個南平是全國的經濟中心,文化之都。范氏集團是南平的第一金字招牌,商業版圖橫跨幾乎所有產業,根基深植在南平各個角落。
南平的一句口頭禪就是,南平不難平,只要范家贏。只要范氏集團點頭同意,那麼在南平想幹什麼事都能幹成。
看來進范氏集團對自己來說沒什麼希望了。
李乘風垂頭喪氣回到宿舍,老汪看他如同被霜打了一樣,就知道結果,於是安慰他道:“好了,小子,晚上來我房間,我叫個鍋子,咱倆弄兩口。”
到了晚上,李乘風來到老汪的宿管房間,屋裏熱氣騰騰,老汪叫了個外賣的麻辣火鍋,一瓶南平特柔擺在桌子上。
老汪攪了攪鍋子,招呼李乘風坐下,給他倒上一杯,說道:“嗨呀,娃,沒得事情,找工作,急不得,慢慢來的嗦。就像這個鍋子,心急你也吃不了撒,來,走一個。”
一飲而盡,李乘風覺得渾身燥熱,話匣子也慢慢打開。
兩人天南海北聊了一通,李乘風忽然拿起南平特柔,指着瓶身上“范氏集團南平特柔酒業”幾個字,罵道:“什麼玩意,范氏就是天皇老子,還扔我的簡歷。他算老幾,我還不稀得去呢。”
“就是,娃,就要這樣,那個詞怎麼說的,百折不。。。”
“百折不撓,說個詞都費勁,老汪啊,你干宿管這麼久,怎麼著也該感染點文學細菌了呀。”李乘風調侃老汪。
這麼一通胡侃,李乘風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突然,老汪一拍桌子:“哎呀,我這個腦子。差點耽誤正事。”
“幹嘛一驚一乍的?”
老汪在桌子上一通翻找,終於找到一封信,遞給李乘風。李乘風接過信,寄信的是老家嵊州商會,收信人是李乘風。
李乘風一邊撕開信封,一邊嘟囔着:“老汪,你說嵊州商會為啥要找我啊?”
老汪咂了口酒,不耐煩地說:“我啷個曉得哦,你看看不就得了,哎,對了,快看,看完給我說說。鍋里的羊肉都快涼了。”
李乘風打開信后,信上寫着:嵊州雲巷鎮綠蘿老街111號商鋪萬順齋長期空置,在數次普查后,仍未開業,為整頓商業秩序,請萬順齋繼承人李乘風於收到信十五日內,予以回復,超期則視為自動放棄商鋪。嵊州商會主席-王皋。
“哎,看完了嗎,看完給我說說,這信上說的啥。”老汪往李乘風的碗中夾了塊羊肉,催促他。
“你着啥急哦,這上面說,讓我接到信后十五天內,回到嵊州,要麼把老家的鋪子開起來,要不然他們就要收回去了。”
老汪聽完哈哈大笑:“你看看!娃哦!那個老話說,柳什麼暗什麼明的,又到了哪個村子的,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你這不是轉運了嗎?來,倒滿走一個!”
李乘風從小就在萬順齋長大,如果讓商會把商鋪收回去,那他肯定不樂意,但是,整天守着這麼個小鋪子,他這個大學本科學歷豈不是太浪費了?!
老汪似乎看穿了李乘風的想法,他抿了口酒,掏出兩根煙,給李乘風點上一根,自己狠抽一口煙后,吐出一個個煙圈。
他看着這些煙圈,慢悠悠地說道:“娃哦,其實,你不用太在意啷個學歷啊,小本本啊,說到底,人不都得活着么,你看我那個娃,如果活到今天,也該像你這麼大,她說不定連大學都考不中嘞。”
李乘風忽然想到,老汪的女兒在一次陪老汪的老婆坐公交來南平學院看他的時候,出了車禍,母女倆都不幸去世,說到女兒,一向笑對萬事的老汪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但老汪說的也不無道理,最起碼李乘風比他女兒還幸運,還能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面對着變化萬千的世界,品嘗着人世間的酸甜苦辣。
想到這,李乘風舉起杯子:“哎,我說老汪,好了啊,別跟個慫包一樣,這樣,我送你個禮物,就當是感謝你給我指了個明路。”
老汪擤完鼻涕,抹了抹眼淚,一口悶掉了杯子裏的酒,擺了擺手:“莫說嘍,你個娃好好苦錢,好好活着,別給我老汪丟臉就好了,莫要破費。”
李乘風卻神秘地說:“我哪裏有錢,我送你的禮物,是錢買不來的。老汪,你還記得你以前求過我什麼嗎?”
老汪兩眼通紅,剛才一大杯酒喝的太猛,現在頭腦暈暈乎乎。
李乘風也不賣關子了,說道:“瞧你那老慫樣,你當時不是想請我給你老家祖宅看看風水嗎?咋地,忘啦?”
“哦!對!”老汪一拍大腿:“是啊!但你小子不是一口拒絕了嗎?害得老子罵了你好幾天白眼狼崽子。”
李乘風掏出懷中的《陽宅真訣》在老汪面前晃了晃:“走,現在咱們就去你老家。”
說完,李乘風拉起老汪溜出了學校,老汪家祖宅在南平北郊的落火山半山腰,雖然離市區甚遠,但離同樣坐落在南平北郊的南平學院就近得多。
兩人說干就干,在校門口打了個摩的,一路到了南平北郊的落火山。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回老家住!
既然打工人當不成,那回家當個小老闆也挺好。
李乘風這麼想着,老汪待他如父子,他臨別要送老汪一場大富貴,順便試試《陽宅真訣》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