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我們還會是好朋友，不是么？
時隔多年，陳子航再次踏進了這間當年無比熟悉的小屋。
雖然只有兩室一廳，但傢具也算是一應俱全。
記得...阿姨好像是全職保姆吧？
這麼說，陸涵涵應該是從初一就開始生活自理了。
唉，挺不容易啊。
這般想着，陳子航便忍不住問道：“阿姨平時多久回家一次？”
“不知道。”
陸涵涵一邊洗着菜，一邊淡淡道：“碰上主家出門旅遊可能會回來住幾天，平常只有過年和中秋節才有機會見到。”
聽着她語氣不咸不淡的。
彷彿在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但陳子航知道，這對於一個初中生來說意味着什麼。
前世，在成為警察后，他接觸過不少有關不良少年的案件。
他簡單的總結后，發現不良少年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青春期缺乏父母的陪伴。
要麼是父母忙於工作無暇照顧。
要麼就是父母沉迷酗酒賭博不顧家庭。
這樣的孩子，在外面被欺負了也沒個人能為他出頭。
最終，這群缺乏關愛，缺乏安全感的年輕人走到了一起，相互抱團取暖，成為了眾人口中的不良。
剛開始時，他們就像是一隻只刺蝟一般，將自身“暴戾”的一面展示給眾人，威懾施暴者的同時也是在保護自己。
可能因為心智不成熟的原因，屠龍者終成惡龍。
這一隻只本是自我保護的刺蝟，往往也會成為了他們原本最討厭的施暴者。
當陳子航踏入社會，了解到這一切后，無比懊悔當年疏遠了陸涵涵。
明明在這個階段，自己這個青梅竹馬可以代替她父母，給予她在這個年齡段最需要的關心與照顧。
但遺憾的是，自己缺席了她的青春。
“還好，這一世還不算太晚...”
陳子航這般想着。
看着那嫻熟炒着菜的陸涵涵。
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自己才是那個需要被照顧的人吧？
“憨子，喏，你的那份。”
陸涵涵將一盤炒飯端到了他的面前。
“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酸菜炒飯呀，挺難得嘛。”
“哼，你的事我有哪件不記得？”
陸涵涵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吃飯的過程中，氣氛略微有些沉悶。
陸涵涵顯然還是因為念不了高中的事，情緒低落。
吃到一半時，她突然開口道：“其實，我初一的時候就打聽過了。”
陳子航：“嗯？”
只聽陸涵涵繼續說道：
“高中學費是四百一個學期，六個學期要兩千四。”
“住宿費一個學期是三百，六個學期是一千八。”
“如果不吃早餐的話，伙食費一天最少要花十二塊錢。”
“一個月三百六，一個學期五個月就是一千八，六個學期就是一萬零八百。”
“期間還有校服、班費、生活用品、還有各種資料費，一年算一千，三年就是三千。”
“如果要讀高中，家裏至少要準備一萬八。”
“我媽一年不吃不喝也就掙個一萬八，扣除這間房子的房租水電，其實剩不了幾個錢。”
陸涵涵說道這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眼眸注視着陳子航的面龐，認真的說道：
“子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也很想很想跟你念同一所高中。
”
“可是...我家真的負擔不起我讀高中的費用。”
“所以...”
說著說著，陸涵涵的眼眶漸漸的浮現出了一絲水霧，聲音也逐漸帶着一絲哽咽：“子航，你自己好好讀書，就別管我了吧，我畢業打算去打工，就在你的高中附近就好，這樣我們還是能像小學和初中一樣，每天都能見面，我們還會是好朋友，不是么？”
從小相伴的青梅竹馬，即將走上不同的人生。
親口將這個事實說出來的陸涵涵，心底又怎能好受？
嘖，這氣氛，怎麼就突然沉重起來了？
陳子航看着那泛着盈盈淚珠的眼眸，淡笑道：“憨憨哭起來的樣子，實在是我見猶憐啊~”
“討厭！人家跟你說認真的！沒有跟你在開玩笑啦！”
陸涵涵氣憤的踩了他一腳。
“好，那我也跟你說一件認真的事。”
陳子航突然就一本正經道：“如果我能幫你賺到念高中需要的所有費用，你念不念？”
“賺...錢...？”
陸涵涵有些迷茫。
畢竟在她的理解中。
她們這個年紀，除了打工還能怎麼賺錢？
更何況，未成年想找份正式工作都找不到。
畢竟沒有哪個老闆敢光明正大的和未成年人簽訂勞動合同。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陳子航再次催促道。
“那...當然願意。”
陸涵涵緩緩的點了點腦袋，茫然道：“可是...距離高中開學都不到半年了，我們還要在學校上課，又能去哪裏賺錢？”
“警局。”
陳子航淡淡說了兩個字。
“警局...”
陸涵涵面色有些古怪。
身為不良，對於警局有種天然的恐懼。
就算沒犯事，也生怕被抓進去一頓訓話。
再說了，那地方不是維護治安懲治罪犯的么？
什麼時候警局裏也能賺錢了？
“你相不相信我？”
“不...不太相信。”
“不！你要說相信！”
“好，我相信你...”
陸涵涵言不由衷的妥協了。
“那事不宜遲，咱們去警局賺錢去！”
“哎！你還沒洗碗呢~”
“回來再洗~”
“...”
陸涵涵看着那牽着自己就朝着門外走去的背影。
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苦笑。
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年幼時。
兩人一起偷偷跑去河邊抓魚的場景。
「河邊真的能抓到魚么？」
「你不相信我？」
「不...不太相信...」
「不！你要說相信！」
結果...自然是沒抓到魚。
憨子，小時候的你回來了么？
你不再是那個只顧着悶頭學習不管我的三好學生了，對吧？
...
等兩人來到警局大門前時。
陳子航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叮囑道：“還記得我在路上提醒你的事么？”
“嗯，記得。”
陸涵涵點了點腦袋。
那馬尾一晃一晃的，很是可愛。
“那你再複述一遍。”
“警察要是問我問題，我就假裝害怕，要是警察假裝嚴厲的嚇唬我，我就哭！”
“很棒！那就跟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