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靜的1天
晨起、買菜、揉面、燒水、開張。
這些便是景鶠如今每天早上要做的事,規律非常簡單,雖說日復一日,但他卻始終未曾覺得單調。
景鶠麵館。這就是他所經營的店鋪的名字,而如今,這家店坐落於中炎的一處小縣城內。開張、待客、關鋪、睡覺,他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
“景鶠年紀輕輕就有一家自己的麵館,以後肯定是個大老闆。”周圍的鄰居總是這麼談論道,而他也只是笑笑,並不在意。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人,一個論誰似乎把他都能看透的人,卻渾身上下都莫名的充滿着一股難以預料的感覺。那是一種奇異的神秘感,一種與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老成、淡漠。雖說他總是表現得熱情活躍,但那股由內而外氣質依舊是難以隱藏的,不過也總歸讓他與自己的外表顯得不那麼違和。
而且景鶠如今的願望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平靜安寧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再去參與任何紛爭。等到七年之後,周圍的一切受到時間侵蝕的表現逐漸明顯時,他就悄無聲息的搬到另一處地方,繼續開麵館,就這樣不斷重複,直到時間的盡頭。
但他所未曾料到的是,自己平靜的生活即將被打破。
……
“嗯……醒了。”景鶠眯着兩眼側過身去,看了看床頭的鬧鐘,“五點……不多不少……”
景鶠又翻回身去,合上眼,突然猛地從床上直挺挺地坐起。
“好,起床吧。”
景鶠洗漱完畢,又穿上了自己那幾十年沒變過的老穿搭:淡灰色襯衫、白色闊腿褲,外加一件純黑的風衣。只見他帶上藍牙耳機,連早飯都沒吃便出了門。
不,早餐什麼的對他來講已經可有可無了,他也不過是想吃的時候嘗一嘗。那一點點無所謂的飢餓,他可以忍耐,他也從不在意如何糟踐自己的身體。畢竟身體是他自己的,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必去在意死亡這種東西。
“呼——”
出了門,景鶠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吐出。清晨的空氣總是那麼甜美,令人沉醉,他很享受這一過程,因為他可以在這一瞬間獲得內心的平靜。那種感覺是很美妙的,令他回味無窮,這總能讓他回想起以前獨自一人在山上時的生活。
景鶠看了看左手手錶上的時間,喃喃道:“還有些時間。”
說罷,景鶠拿出手機,點了幾首自己喜歡的古典音樂,往某個方向勻速跑去。
不久后,景鶠的腳步停留在了一個菜市場前。他又看了眼手錶。
五點半。
“不算太晚。”景鶠說著,清了清嗓子,關掉音樂,摘下耳機,走進菜市場。
此時市場裏的人不算很多,冷冷清清的,大多都還是些空攤子,但也有星星兩兩的幾個人已經將攤子擺好或是正在卸貨。景鶠知道,再過大約半個小時,這座市場便將展現出它喧鬧的一面,不過他可等不了那麼久,現在他的眼中只有食材的新鮮程度與時間。
景鶠兩眼往菜市場裏掃了一圈,一眼便鎖定了自己要找的那個目標——一輛白色的大貨車。
景鶠整理下衣服,調整了一下心情,便從後方悄悄地繞着靠近了那輛貨車。
此時那貨車的集裝箱大開着,裏面都是一些菜肉之類的食材,老闆坐在不遠處抽着煙。
景鶠一聲不吭地靠過去,拍了拍老闆的肩膀。
“呦,來啦?”老闆一臉平靜地回過頭,向景鶠打招呼道。
“這次居然沒嚇着你?”景鶠的語氣有些驚訝,他現在整個人的氣質與剛到市場時截然不同,多了些年輕人應有的朝氣與活力。
“你每次都從後面繞着嚇我,我早習慣了。”老闆說著,轉過頭吐了個煙圈。
“嘖,看來我得想想新花樣了。”景鶠說道,順手拽了把凳子坐上,“還是老樣子,一會兒把錢給你轉過去。”
“得,一會我叫人把菜給你送到店門口。”忽然,老闆悄咪咪地看了眼周圍,確認沒人看着這裏之後,老闆悄聲問道:
“那個啥,小景,我能不能再拜託你件事啊?”
“什麼事?”景鶠問道,而後忽然又恍然大悟起來,一臉壞笑着說道:“怎麼?您遇上什麼煩心事啦?”
老闆笑起來,說道:“嘿嘿嘿,也不是——招招財而已啦。”
“啊~招財對吧?”景鶠壞笑着,“嘖,那倒也行——只不過……”景鶠搓了搓手指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看着他。當即,老闆和他同時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行!這次這些菜我就不收你錢了,白送!怎麼樣?”老闆大手一揮,很豪氣地說道。
“嘿嘿,成交。”景鶠豁然一笑,“果然還是您懂我,行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折一點‘修為’,給您改個運好了。”
不過說是折現那所謂的“修為”,但其實景鶠心裏跟明鏡似的,他清楚的很:什麼畫符占卜改命,其實對他來講也就無非是用一點“漸質”就能辦到了。用這普通百姓眼中的“仙力”將“氣”打入對方體內,幫他調理體內陰陽。陰陽均衡了,那麼這運勢自然也就來了,順便還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不過這漸質雖說也有人擁有,但目前會控“氣”又會陰陽的,景鶠目前只知道他自己一個。
老闆端坐在凳子上,閉着眼,等待着景鶠給他“施法”改運。
景鶠來到老闆身前,半蹲下去。他心念一動,左右手的“氣”肉眼可見地開始凝聚。他的左手出現了一張近乎透明的空白符紙,而右手的氣則凝聚成了一根毛筆的模樣。
景鶠提筆便畫,筆走龍蛇、行雲流水,符紙上也隨着他筆尖的划動而出現了一條條紋路。眨眼間,符咒便已完成。景鶠將筆隨手一扔,毛筆隨之消失在半空中,而後他右手兩指夾起符咒,往那老闆眉心一點,符咒便瞬間融入了他的身體。
“行了!”景鶠拍拍手,站起身,“您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店裏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
“得嘞,得嘞,你慢走啊!有空再多來照顧照顧咱生意哈!”老闆說道。
“行!您要是有時間也帶着弟兄們來我店裏坐坐,給你們免單!”
……
景鶠離開菜市場,順着街道一路向東走去,拐了幾個彎,來到了自己的店鋪前。他又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上午六點整。
看着牌匾上的那“景鶠麵館”四個大字,景鶠不禁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沒作過多停留,他打開了門把手上的鎖頭,將大門敞開。
走進店門,景鶠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將屋內的地板細細掃了一遍,然後又把桌椅擦的一乾二淨。畢竟對於一家麵館來講,衛生是非常重要的。雖說他完全可以用些其它方法,但是景鶠還是感覺自己親自動手更舒坦一點。而且他家的店面也不算大,自己一個人就完全乾的過來。而且不止打掃衛生,整個店鋪都是由他一人打理的,他喜歡這種在店裏忙碌的感覺。
走進后廚,起鍋、燒水、揉麵糰。這套工序景鶠早就相當熟練,在什麼時間時水最適合煮麵,麵糰揉到什麼程度時口感最好,加入什麼樣的湯料配菜才能讓這碗面達到完美……在無數經驗的積累中,景鶠對每樣菜品的性質都心知肚明。他有信心:即使讓這世界上第二好的廚師來與他比試廚藝,他也可以讓對方大敗而歸。不要問為什麼不讓世界第一來與他比,因為他不想自己與自己交手。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門而入。
“老闆,來碗素麵!”那人高喊道,是一位男性的聲音。
“您是想要個什麼樣的?桌子上有菜單。”景鶠在後廚里回應道,走進儲物間,將各種食材拿了出來。
“嗯……”
外面那人沉吟良久,道:“蔥花的。”
“得!馬上給您送過去!”景鶠聽后頓時興奮起來,摩拳擦掌,拿出麵糰便要開工。
只見他手起刀落,切下一大塊麵糰……
外面那人拉出凳子,發出略微有些尖銳的摩擦聲。
……
“出鍋,上麵條!”
景鶠在後廚大喊一聲,隨後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了出來,放在了男子面前。
那男子一看,這碗素麵里居然還加了兩個雞蛋。男子問道:
“這雞蛋是哪兒來的?我沒說要加雞蛋呀?”
景鶠嘿嘿一笑,道:“這倆雞蛋是送您的,誰叫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位顧客呢?給您點福利,不要錢。”
“不,不要錢嗎?”男子看着素麵上的兩個被對半切開的雞蛋,默然說道,“謝謝……”
“沒關係,沒關係。俗話說得好:一日之計在於晨。要是這早上呀,吃不飽東西,沒有個好心情的話,那一天都會變糟的。”
景鶠剛說完,打開了對面牆上的電視后,便又有一個人走進來。
“老闆,來碗牛肉麵。”
“得嘞!”
景鶠又高高興興地跑開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小店裏是越來越熱鬧。景鶠跑前跑后,忙的不亦樂乎店裏的客人們也是來了一批又一批。不知不覺中,時間飛快的流逝。
不過唯一讓景鶠感到有些可惜的是,今天是工作日,店裏過了九點半之後,就幾乎沒什麼客人來了。不能每天都像在休息日一樣,從早干到晚,景鶠一直對此感到萬分可惜。而且今天客人們似乎走的很快,九點時就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等到了九點半,店裏就只剩下了景鶠一人。
“近日,我國西南沿海地區出現強降水……”
景鶠坐在電視正對面的椅子上。聽着電視裏的新聞,景鶠吸了口面,自言自語道:“最近這南方不是強降水就是颱風,季節原因嗎?話說前些天還有個沒告破的殺人案來着……嘖,總感覺有些放心不下,一會打電話問問她吧。嗯……麵湯盛少了一點,下次改進。”
“不過今天怎麼這麼快就沒人了,真是冷清。不過也好,偶爾這麼靜一靜感覺也蠻不錯。”
突然,景鶠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錶,已經九點四十了。景鶠趕忙喝了口湯,把還沒吃完的麵條放在前台上,從前台柜子裏翻出一個黑色的筆記本與一隻黑筆。
而沒多久,一位年輕女性便一把拉開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女子面容秀麗,身材苗條,穿着米色的露肩裝與淡黃的花格短裙,腳穿黑色長靴,還挎着一個限量款的黃色皮包。令人驚訝的是,她頭上居然有對橘黃色的貓耳朵,而一條長尾巴就在她的身後。
景鶠見后,並沒有驚訝,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也並不只是有人類這一個智慧種族,這是這個世界的普遍常識。只不過人類的數量太多,而其他種族雖說種類多,但卻數量極少,因此相當難得一見而已。
而且別看這人穿的光鮮亮麗,在景鶠眼中,她其實就是個來這裏吃飯,欠了三個月飯錢的老賴,要說景鶠和她不熟都怪了。而且在他店裏,這人一天來三次,而且每天都是等到他馬上要關門打烊了才走。
如果還差點什麼……那估計就差住在店裏了吧?
“喲!老闆,廚子偷吃吶?”女子看了眼前台上那碗還沒吃完的面,打趣道。
“般末……算了,坐吧。”
景鶠無語的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道:
“吃什麼?”
“炸醬麵吧,今天想吃這個。”般末說著,找了個位子坐下。
“知道了。”
景轉身走進后廚,般末則是自顧自地坐在那刷起了視頻。過了些時候,景鶠便將一碗炸醬麵放在了般末面前。不過,這一次景鶠耗的時間似乎莫名久了一些。
“吃吧。”景鶠面無表情地說道。
“嗯嗯嗯,謝謝景大廚師~”
“……”
般末放下手機,把碗挪近了些,抓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來。
景鶠嘆了口氣,默默說道:“慢點吃,鍋里還有。”
般末連連點頭,景鶠又回到前台拿起那碗面吃了起來。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側身看着電視。
“近日,在烏蘭達國內著名城市希林瓦爾,人民罷工與遊行示威活動正在不斷擴大,高層目前並未給出任何錶示……”
“最近就連國外都不太平啊——”景鶠感嘆道。
電視上傳來了希林瓦爾的現場畫面:浩浩蕩蕩的民眾擠滿了街道,舉着手中的標語牌高喊着,被一列警察堵在街口。
“現在我們所看到的是希林瓦爾的現場畫面。可以看到,遊行群眾已經堵滿了整個街道,情緒十分高漲……”
電視裏的記者解說著,而一旁的攝影師也非常給力的為標語牌來了個特寫。
“……現在群眾們的情緒很不穩定,如果希林瓦爾的高層議會還想不出解決方案的話,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出現其他特殊情況……”
記者正發表着自己的看法,但由於現場過於喧鬧,導致他的聲音並不是很清楚。
般末正在那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但忽然兩眼猛地一瞪,彷彿看到了什麼讓她十分吃驚的東西,嘴裏的麵條險些噴出來。
“咳咳咳。”
般末拍着胸脯,景鶠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倒了杯水遞給她。
“謝謝。”般末接過水杯,一飲而盡,這才感覺好受了點。
“說你些什麼好,吃飯都能噎着……”
“嘿嘿,抱歉啦,剛剛只是看到了個熟人,有些驚訝。”
“你這傢伙……”
景鶠見她無事,轉身便要離開,但卻又被般末叫住道:
“那個,老闆,再來一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