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二）這場勝利，是有代價的
塔利希爾和三位魔將纏鬥，雖處於優勢，但無法立即分出勝負。
他分心看向空中，竟在龍身上看到兩個交錯的身影。
“顧谷？是你在單挑魔王嗎？不妙啊。再下去龍息可能就要擊中地下圖書館，與其讓它們被毀掉，還不如散發餘光。這個魔法是我傾盡畢生所學所創造的，讓它成為我的絕響。”
他高舉雙臂，開始詠唱。
“古往今來所有的魔導書啊，你們見證歷史興衰，看遍潮漲潮落，如今我已盡數閱讀，可否照亮未來？回答吧，你們能否和我一起，在見到光明之前沉入黑暗？能否相信，人類終將主宰自己的命運——恢弘吟誦！”
魔法書們回答了。
大教堂的廢墟之上赫然衝出一道金色光柱，密密麻麻冒着金光的魔法書從中飛出，在塔利希爾的身後整齊排列，“刷刷”的翻書聲不絕於耳。
“恢弘吟誦能短時間將我的魔法效果增幅數倍。元素地牢！”
地上伸出藤蔓將三位魔將囚困在內。喬治拚命按住攻擊按鈕，藤蔓沒有一絲反應。
“你們不可能打穿增幅后的元素地牢的，全都等死吧。歐德利，你這傢伙話都不說六十歲就走，你倒是高興了，把我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怪物留在這裏，我怎麼想？現在我倒是也要來見你了！”塔利希爾舉起法杖，熱淚盈眶，“辛達露！老夫這輩子教過很多學生，你是其中最出色的！我為你感到自豪！”
弗蘭多斯看到一個綠點正在接近莫尼亞特。他的面前，顧谷已經無力地趴在龍身上。
“這是什麼？”他剛問出問題，身下的莫尼亞特一陣抖動讓他腳下一滑，和顧谷一起趴在龍身上。
刺眼的綠光照得人頭暈目眩，弗蘭多斯出現了短暫的失明。重新睜開眼睛熟悉環境后，他問道：“莫尼亞特，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個小爆炸罷了，用防護罩即可抵擋。只不過防護罩沒有選擇性，把後面這傢伙也保下了。”
“沒事。”
顧谷知道這陣綠光是什麼，他閉上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
“大教宗閣下，一路走好。”
整座圖書館的魔法書在一陣大火中化為灰燼，塔利希爾的靈魂也跟着消失。這個慈祥的老人完成了他的任務。
第五魔將和第七魔將當場死亡，喬治的玻璃罩破碎，他向外大口吐着血。一名穿着白裙的女子走過來，把喬治拖了出去。
“五臟六腑全被轟碎，竟然沒有死，殭屍還真是命大啊。治療一下，然後讓他自愈就可以了。”白裙女子的手上出現綠色的光波，籠罩住喬治，“魔法陣，魔法陣，離目標還有十二萬，這樣應該馬上就結束了。”
山坡上，四個骷髏士兵將約扎別克團團圍住。身體裏插進四把劍的約扎別克用盡全力砍斷一個士兵的腦袋，然後緩緩倒了下去。
“我也，到極限了嗎。”塔爾斯看向遠處的托蒂絲，想要舉起劍，但最終還是沒能站起來。
托蒂絲此時早已醒酒，她喝了一口水：“想要擊殺許下了願望的人類，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息吧，人類的英雄，他們生在此處，也應埋骨於此。我們是時候走了。”
魔龍上，弗蘭多斯看着趴着的顧谷。
“你不行了嗎？那可多沒趣啊。”
“誰說我不行？”顧谷用最後的力氣拿起劍。
“很好。”
這時顧谷發現弗蘭多斯手上的武器不是那條長棍，
而且好像有點眼熟。
他仔細思索着到底在哪裏見過。記憶從被劍聖救下開始，到遇見瑪格麗特結成青藍信札，再到和羅蕾萊，菲尼克斯以及扎赫巴赫的戰鬥，最後聚集到一座樸素的小屋前。
“這是造聖閣下的屋子！我記得瑪格麗特曾經說過，他設計的東西Ｅ級可以硬抗Ａ級，恐怕弗蘭多斯的手裏就是這個東西了。我記得造聖閣下曾經說過它的名字叫做——”
弗蘭多斯看到顧谷在發獃，便順口向他介紹。
“這叫衝鋒槍，並不是我發明的。”他說，“我曾隱姓埋名多年，走遍整個人界，拜各路鑄造大師為師，學習他們的技術。其中有一位說他有一個極為優秀的想法，但是因為科技實力不夠，不能製造，於是我完成了他的願望。多麼偉大的一件事情啊。”
顧谷感到一陣驚愕。弗蘭多斯這麼說就意味着，造聖死亡之謎已經解開了。
“你最後把他們都殺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學到了他們的技術，他們自然就沒有用了。我和以前的魔王不一樣，是靠技術吃飯的，當然要對人界實行技術封鎖。”
“你！”顧谷高高躍起，舉劍便砍，“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劍快！”
“不自量力。”弗蘭多斯扣動扳機。
顧谷的身形停滯在半空。同樣凝滯的思緒只讓他記得他撞在龍身上，而後又滾落下去。
“早就結束了。原來我不過是一廂情願地掙扎罷了。在魔王出現的那一刻，人類就已是必敗的。”
顧谷在空中閉上了眼睛。夢中，他看見女神在向他招手。他向著女神走去。
“人類已經很努力了，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顧谷，睡一會吧，你會看到黎明。”身着白裙，看不見真容的女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臨死前執念太深，見到了幻象。
在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上，有一棟和周圍格格不入的森嚴古堡，這是邪聖米特·根的住所。
古堡的最深處放着一口棺材，一個身着白裙，身材豐滿的女子坐在上面。
棺材蓋晃動着，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從裏面出來。
白裙女子站起身，棺材蓋被移開，一雙小手伸出。她抓住那雙小手，裏面的人站了起來，是個十八歲的女孩。
站起身來的女孩看到白裙女子，詫異道：“沒想到啊，多年不見你竟變得那麼有料了。你有老公了嗎？”
聽了這個問題，白裙女子面色不悅：“我此生只鍾情於姐姐大人，不可能改變。至於我的身體變化，當然是因為我不能和姐姐大人一樣睡着，所以長大了而已。只從年齡來看我已經二十五歲，但你永遠是我的姐姐大人。”
女孩笑了笑，感受了一下身體中的力量，說道：“悲劇已經演了那麼久，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顧谷忽地感覺當初沒做完的那個夢境變得完整。“我母親的姓是這個嗎，讓我想想。”女孩說，“那就叫伊莎·艾薇娜。”
“作為父親我雖然關心你，但也沒有辦法阻止你。我收養的其他孩子都很願意跟着你走，也帶上她們，向你所選擇的道路勇敢前進吧。”
伊莎邊上的那個孩子比她小兩歲，名叫吉澤琴·米爾達。
他猛地驚醒，摸了摸汗涔涔的額頭。他又摸了摸身上的其餘部分，意識到自己沒有受傷，於是站了起來。
在地上走了很久，他來到泰姆斯河邊。彷彿有什麼指引着他走到石碑旁，讓他看見瑪格麗特的屍體。
“瑪格麗特！”長劍上的血液早已凝固，顧谷只是端着破月劍失神。
“為什麼啊，瑪格麗特！伊莎·艾薇娜，回答我啊！”
他上前把瑪格麗特摟在懷裏，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後仰天狂笑。
“人類真的贏了嗎！贏了又怎樣！我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一個個消失！”他摸着瑪格麗特的衣服口袋，從裏面摸出一張紙。紙上用紅色的字這麼寫着。
致顧谷：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當你看到這封血字的時候，應該正抱着我的屍體哭吧。請原諒我並沒有告訴你就匆匆地離去，你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阻止我，所以唯有如此，抱歉。我非常清楚人類要想獲勝，只能賭上性命，即便因此和你陰陽兩隔，我也不後悔。我的願望是“生者願望”，也就是讓活着的人也可以許願。不要傷心，活下去，我會一直等你，等你的生命走到盡頭。
瑪格麗特·蒙科亞徹
“傻瓜。”顧谷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你真的連生命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嗎？”
他放下瑪格麗特，讓她輕輕靠在石碑上。
“男子漢大丈夫立於世，當與過去一刀兩斷。可是……”＼
接下來顧谷的話語將會有兩個選項，請你選擇一項。
1.【“不，沒有可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愛你，瑪格麗特，你就等我一會吧。”】
2.【“沒有你，瑪格麗特，我該怎麼活下去。伊莎·艾薇娜，我請求你實現我唯一的願望，無論如何都要讓她活過來。”】
請誠實依據你選擇的選項繼續閱讀。
如果你選擇選項１，請在閱讀完本章后跳轉到結局４“一切終將逝去，唯有英雄永存”繼續閱讀。
如果你選擇選項２，請在閱讀完本章后跳轉到結局３“月亮缺了一塊，便不再是月亮”繼續閱讀。
弗蘭多斯端着衝鋒槍，騎着魔龍，在空中大殺特殺。
“還有誰能阻止我！還有誰？”
地面上溝壑縱橫，魔龍肆意地噴吐龍息。在以塔利希爾為首的人類強者們隕落之後，沒有人能阻擋他前進。
沒有人類。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龍息在接近地面的某個高度不可思議地消失。人們也都驚異地望向天空。
那裏不知何時立着一位少女。她只穿着遮住三點的內衣，裸露大片雪白的肌膚，卻不會讓人感覺到絲毫色情。
少女伸出手，覆蓋大地的防護膜發出金光。
“弗蘭多斯，偷來的技術好用嗎？”少女問道。
他的面容變得嚴肅，舉槍進入警戒狀態。兩人在空中對峙，少女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立在空中。
“你是誰？”
“我是誰？”少女輕蔑地笑了起來，“連我都能忘記，看來魔界是真的沒救了。他們都叫我‘新月魔王’，我還挺喜歡這個稱號。”
弗蘭多斯看着眼前的少女，將她和自己記憶中的身影一一比對，忽然失聲驚叫，“你就是那個異數！”
微風吹動少女的黑色長發。她伸出手撥開劉海，讓隱藏在頭髮中的小角顯露出來。
“異數，我想起來了，當初你們就是這樣稱呼我的。”伊莎·艾薇娜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三千年前，我被你們殺死。今日昔人已去，這三千年的因果，就讓你代替他們償還吧。”
說著她張開雙臂，一股撼天動地的威壓席捲整片大陸，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靈在這威壓下都無法保持站立。她的尾巴在她的身後隨風輕輕搖晃。
顧谷這個等級的強者也只得單膝跪地。
“這是神的威能。S級之上是S+級，也就是聖級；S+之上是SS級，SS級之上是SSS級，SSS級之上，便是神級。古往今來，神級強者總共只有16位，他們便是歷代魔王。”
“你，你怎麼可能復活！當初他們不是連你的靈魂都湮滅了嗎？”伊莎·艾薇娜的威壓讓魔龍莫尼亞特瑟瑟發抖，弗蘭多斯的聲音因此也有些許顫抖。
“我是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沒有點保命手段可不行。你知道願望魔法嗎？人死後，可以用魔力實現自己生前的願望。我在臨死時許下的願望是用殘餘的魔力將自己的靈魂複製一份，你們所毀滅的，不過是其中一半罷了。”伊莎面無表情地說著，“至於復活，當然用的是靈魂秘法了，只要用複數純粹的靈魂填補空缺，不僅可以復原肉身，還能擁有當年的實力。”
“不可能！復活所需要的靈魂量絕對是天文數字，即便用特殊的方式妥善保存，靈魂的存留時間也不可能超過50年。更何況大量遊盪靈魂的出現意味着大量的死亡，這麼大的動靜我怎麼可能沒有察覺！”
“你的廢話真多。現在我站在你面前，你還沒有意識到答案已經出現在你剛才的話裏面了嗎？”
現在，弗蘭多斯才如夢方醒。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不可控制地滲出冷汗。
“想必你已經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了。復活我需要的靈魂量肯定是驚人的，我也可以告訴你確切數值，一百億。而收集這一百億靈魂，基本相當於直接滅絕人類和精靈。我不能用魔族的靈魂或者是直接讓吉澤琴出手屠殺，因為這樣肯定會被你發現，前功盡棄；所以我下了一盤史無前例的大棋。我讓吉澤琴扮演新月女神伊莎·艾薇娜提前二十年告訴人類魔族將會入侵，讓他們做好準備，這樣做的目的是讓他們多生育後代，多變強，也就意味着能產生更多的靈魂。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設下願望魔法陣，慫恿他們在戰場上主動犧牲或者自我獻祭。死去的強者越多，靈魂數量漲得就越快。多虧你們的福，人類和精靈在十年之內就幾乎死得一乾二淨。你們只記得我是個異數，卻不記得我的名字伊莎·艾薇娜，因此你們覺得新月教只不過是人類臆想出來的精神寄託，這很正常。人類總是幻想有神明會突然降臨幫助他們，但這是不可能的，正如我當時所說的，‘去戰，才有未來’，人類只能靠他們自己。”伊莎第一次露出笑容，“好了，這下你也是死得明白，該結束了。神之寶庫。”
她雙手輕輕揮動，身後的虛空中彷彿有金色的筆畫不斷延伸，最終形成六扇巨大的魔法陣門。
“你不是認為人類是弱者嗎，那我要讓你體會一下人類的力量。”
六扇大門同時緩緩打開，從裏面飛出各種各樣的東西，飛箭，長矛，火球，冰球，說得出名字和說不出名字的武器，魔法全都一股腦飛射出來，朝弗蘭多斯襲去。
每個傳送門的背後都站着數不清的人。這是他們一起發動的攻擊。
“我現在能站在這裏，是因為人類的犧牲。你失敗的原因除了低估了我，還低估了人類。是你們告訴我量變引起質變，現在我只是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如果說幾百次攻擊都能被弗蘭多斯的胸甲擋下，那幾萬次呢？幾百萬次呢？
不知道是誰的箭最終打碎了他的最後一層防禦，也不知道是誰的魔法擊中了他的心臟，成為致命一擊。
從龍上摔下的前一刻，他還在念叨着：“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該你了，莫尼亞特。”伊莎只一閃到魔龍的中間，手掌作刀輕輕一砍，魔龍便應勢斷成兩節。
地上的米諾陶諾斯看到伊莎輕易地斬斷魔龍，看了看自己結實的肌肉，又看了看伊莎瘦弱的身體，皺了皺眉頭，又很無奈地笑。
“諸位，現在魔王已被斬殺，你們已經沒有可以擔心的了。”伊莎看到仍然有人做着不太明白的表情，“可能還有人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新月女神，伊莎·艾薇娜，或者，新月魔王。我再說一遍，戰鬥勝利了，你們的噩夢也已經結束了，或許已經有太多人再也回不來了，但人生來便要經歷死亡，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更多的人，早已烙印在你們的記憶里，我也全部記得。前劍聖維恩·拉夫特，前弓聖南騰·比蓋爾，槍聖菲利普·加爾列，前刺聖露西亞·多若嘉，術聖塔利希爾·馬格斯特，盾聖席答遜·羅摩，邪聖米特·根，”伊莎說到這裏轉過了身去，來到她身旁的吉澤琴問她怎麼回事，她只是揉了揉眼睛，“以及劍聖顧谷，弓聖瑪格麗特·蒙科亞徹，准術聖辛達露·辛希爾，刺聖多雷澤麗·加塔夫還有對這場戰爭做出貢獻的所有人類，你們的犧牲並不是沒有意義的。一切終將逝去，唯有英雄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