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夢在夢裏成了真

已經有一段時間，醒來后不記得自己作了什麼樣的夢，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夢太過駭人，而我採取一些措施后，便許久沒有作過能讓我醒來還能記得很清楚的夢了。

這一次，我又被困入了夢境。

小時候經常往外公外婆家跑，一去一整天。

長大后，就很少去外公家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外婆過世之後吧。

我家離外公外婆家很近，不過是隔了一個村子，是步行不超過20分鐘就能到的距離。

雖然不遠，但家裏有大人在的時候，我幾乎從來不會自己一個人去，這步行20分鐘不到的距離其實也沒有看起來那麼近。

人與人之間，總是有距離的。

外公家有一個院子，爬滿青苔的圍牆上早已看不清它本來的白凈模樣，因為種了幾棵火龍果，牆面甚至已經被植物生長的力量擠得裂了好幾條縫。

我總擔心，它有一天會倒下。

琉璃瓦下的院門，是一扇雙開的鐵柵欄門，每一次的開合都能聽見它“吱呀吱呀”的響聲，像小孩喃喃學語時的聲線，清脆悅耳。

院門右邊本來是葡萄藤和一棵百香果樹，還有一棵我叫不上名字的果樹，結的果子很像雞蛋，記憶里它的果子並不好吃。

左邊有一口井，帶手動搖桿的那種，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小時候我幫外婆搖水，我喜歡把池子的水搖得滿滿的。

外婆蹲在池子旁洗菜洗衣服的時候，我就在院子裏玩，時不時的，就跑過去問她：

“外婆，水夠嗎？還要不要加水？”

“外婆，你快洗好了嗎？”

“外婆，要我加水嗎？”

她總是溫柔的笑着回答：“夠啦夠啦，不夠外婆再喊你，你先去玩吧。”

但夢裏，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

葡萄藤已經枯死了，百香果和不知名果樹被砍了。

外婆也不在了。

長大后，只有偶爾回老家或者過年時，才會去外公家。

我想，夢裏大概也是這種時候吧。

夢的開頭，是我從客廳走出來，不知要去水井邊洗什麼東西。

天氣有些熱，太陽還在東邊，未到頭頂正上方，看起來應該快到中午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太陽，陽光刺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我眯着雙眼，還是看清了太陽的輪廓。

只是，這亮到發白的太陽也太大了，比我認知里的還要大上幾倍。

認知里，“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可這盤盂卻是比車蓋還要大。

可惜當時沒有人可與我辯日，就算是孔子先生來了，大概也無法解釋吧？

在這之前，我早就發現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月亮每次出現的位置都很奇怪，太陽大多時候看不清輪廓，可我總覺得它肉眼可見的在變大。

我一直在跟自己周圍的親朋好友說起這個現象，卻從來沒有人會把它當回事。

直到這天臨近中午，當我自己站在外公家的院子裏研究頭頂的太陽時，一陣混亂的吵鬧聲傳來。

沒有按耐住好奇心的我，放下手邊的事，直接沖了出去。

很快我來到了外公家面前那條路的路口，遠遠的就看見人們在瘋跑，或者說，他們在逃命！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剛想走前去問個究竟，卻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姐！姐！”

是我堂妹，我大伯的女兒。

我走上前去，正要問她前面發生什麼事了。

轉個身卻看到了奇怪的景色！

這不是去我外公家的那個路口啊，路口右拐角應該是別人家的房子，這會兒怎麼變成了一條河？

我老家所在的縣城裏是有一條大江的分流，分到這山旮旯里時已經成了河。

看着熟悉的石護欄和綠色的河水，我有些恍惚。

這條河不該在縣城中心嗎，離外公家至少十多公里，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呢？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陣轟隆聲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眼前突然煙霧繚繞，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我抬頭望去，那東西足有幾十米高，兩條如同高樓般粗的大長腿，扁平圓形的身體與頭部相連。

這是……長了兩條長腿的巨型螃蟹？

它正大踏步的朝着我的方向走來，雖然動作遲緩，但它踩過的地方全都在瞬間塌陷，引起了漫天厚重的灰塵，整個天空霎時間變得陰沉沉的。

眼前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震撼得甚至讓我聽不見周圍的各種尖叫和哀嚎聲。

見我待在原地沒動，堂妹拉着我大喊：“姐！快走！”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地面已經開始坍塌，巨大的裂縫讓許多人掉了下去。

而留在地面上的人們，大多被掩埋在廢墟之下。

眼看我和堂妹也要命懸一線，餘光里，我看到了身旁水流有些湍急的河。

我拉着堂妹就往石欄上爬，同時喊到：“來不及了，跳到河裏吧，至少不會立馬死掉！”

就在我們從石欄上一躍而下時，一陣疾風迎面刮來。

堂妹大喊一聲：“那是什麼！”

趁着下墜的空隙，我看到陰沉的天空下，綠色的河流上，一隻長了翅膀的野獸向我們襲來。

會飛的老虎！

這是我能想到最貼近的形容了。

它的翅膀看起來比最大的巨型蝙蝠還要長，目測有兩到三米。

灰黑色，頭和身體與老虎相似，只是它似乎沒有老虎濃密的毛髮。

背光加上下墜速度過快，我沒看清它是否有四肢。

好在它衝過來時，我和堂妹已經掉進了河裏。

可我忘了，我不會游泳。

我與堂妹的體型差不多，她會一點游泳，她拉着我，順着流水的方向漂下去。

河水真的很急，以至於那隻野獸都無法追上我們，可眼看堂妹也快要堅持不住了。

我倆在水裏暈頭轉向之時，有兩個女生撞向我們，並順勢將手搭了上來。

就這樣我們四個女生手拉手圍成了一個圈，在河裏漫無目的地漂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已經快失去知覺之時，一個水流猛的將我們衝上了岸。

被水嗆到咳了幾聲后，我恢復了點精神，我們得救了。

上岸后，我們發現這邊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到處都是廢墟，就像是一座從裏到外被翻過的山。

而活下來的人，也不止我們四個。

我們看見有一小群人正在往一個山洞裏走，便跟了過去。

進到裏面才發現，居然是個很完好且乾淨的山洞，裏面還有木製的大方桌和長板凳，顯然，這不是臨時挖的洞，而是事先就有的。

我們也顧不上去研究山洞是怎麼回事，只想坐下來緩一緩，整理一下大難不死後的心情。

“我倆是見你們跳河才跟着跳的，不然恐怕就命喪當場了……”

說話的是跟我們一起漂流的女生之一，剛上岸神志不清就沒注意過這兩個女生的樣貌，山洞裏太過昏暗，我看不清她的臉和表情。

但是從她說話的聲音能聽出來，她有着超乎常人的理性，雖然她看起來是與我年紀相仿的。

而我和堂妹還在心有餘悸中，一時沒接她的話。

另一個女生也呆坐着沒有說話，我們都還沒完全從剛剛的險境中緩過勁來。

許久，堂妹開口了。

“姐……”她喊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跟你之前說的一樣，很早之前你就一直讓我們備糧備葯。”

“嗯，我早就覺得天象有些不對勁，特別是月亮和太陽，天氣也有些反常。”

我雙手手指交叉在胸前，手肘杵在桌面上，認真的看着坐在對面的兩個女生，說：“接下來，飢荒就要來了……”

她們似乎並沒有很吃驚，因為就目前的情況，猜也能猜到接下來人類的處境。

這種程度的破壞和坍塌，加上未解除的危險，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只是可惜了我之前備好的東西，不但沒派上用場，現在還能不能找到都很懸。

突然一手機鈴聲的聲響，打破了山洞裏的沉默。

這是令我沒想到的，網絡通訊居然還沒有斷。

堂妹驚喜的拿出手機，居然是視頻電話。

視頻那頭安然無恙的女孩是我們叔叔的女兒，比我倆都要小几歲的另一個堂妹。

“你們沒事太好了！”小堂妹笑容浮上臉龐，驚喜道。

“你們呢？都還好嗎？大家都安全嗎？”堂妹問。

“嗯，大家都沒事，你看，國家派軍隊來保護我們了！”

小堂妹移動了一下鏡頭，她身後出現了幾個穿着綠色軍裝的男子。

其中一個身形高一些的男子往鏡頭前靠了靠，張嘴說了一些什麼，但我沒有完全聽清。

大概意思是，讓我們別擔心，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本來家人們沒事，又有人保護，我挺安心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名穿着軍裝的男子隔着屏幕跟我們說了幾句話之後，我卻留了個心眼。

他最後問了幾句：“你們現在在哪裏？之前發生了什麼？看見了什麼？是怎麼逃脫的？”

不過是簡單的幾句問話，我卻覺得不太對勁，直覺告訴我，這事兒太過蹊蹺，不能相信他。

堂妹聽到他的問話，剛要回答，卻被我搶了先。

“我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地震了，地上突然就裂開了，我們拚命跑拚命跑，最後也不知道掉在了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這是哪？烏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

我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說完還給堂妹和對面的兩個女生使了個眼色。

堂妹接收到我的信號，也着急忙慌的說道：“你們都不知道當時有多嚇人，好多人直接被砸死了，我們能活着簡直就是奇迹！你們快來救我們吧！”

堂妹越說越激動，最後眼淚狂飆。

我知道這裏面除了演的成分，大部分是她最真實的條件反射，任誰經歷了這樣的災難都很難立馬平復心情吧。

最後視頻那頭應下后，小堂妹以省電為由，掛斷了電話。

“姐，為什麼不說實話？”掛了電話后，堂妹問我。

那兩個女生也很好奇，明明有國家的人在，為什麼要對他們有所隱瞞？

“剛視頻里光線太暗了，看不清他們的軍裝，無法判定是否是真的軍人。”我解釋道。

“況且，這事太奇怪了，處處透露着詭異，你們還記得那個‘地x人’的新聞嗎？想想今天在河邊看到的那兩隻怪物，這兩者之間一定沒那麼簡單，在事情明朗之前，我們不能輕信任何人。

“另外，我們都很擔心家人朋友的安危，國家是一定不會不管我們的，怕就怕事情已經超出了人力能控制的範圍，國家也束手無策。所以，如果這次事件是大範圍的，那我們就要做最壞的打算，現在國家既然出手了，那麼我想很快我們就能收到好消息，當然，前提是他們真的有能力解救我們。

“所以，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活下去。”

2023.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