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葬禮
康一凡說的吃席是在一個富豪的葬禮上。
對康一凡出門不帶錢的行為很無奈,但是也沒什麼辦法,而且手機什麼的都留給影子了,一鳴驚人給準備的手機里全是臨時卡。
他罵了幾句“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然後覺得只能被迫吃席了。
這種高檔葬禮的席不知道有什麼山珍海味,想到這裏腳下也有了力氣,直接最高檔向地點猛衝。
騎車到高檔小區門口,原本以為保安會把他攔下,但是保安把他放了過去。他聽到身後的康一凡說:
“我給你下了道符,你現在身份是合理的,直接去目的地。”
程魄慢慢找到地址,小區都是獨棟別墅,發現這家正在舉行葬禮,請了不少和尚做法。
他在網上查了查,是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企業家,叫唐寬。
死於心腦血管疾病,生前就信佛,一切正常的很。
他偷偷問身後的康一凡:“康師傅,我現在什麼身份。”
“死者私生子,沒名分的那種。你別干出什麼亮戶口本的操作就不會被識破。”
“那他親兒子不會找機會做掉我嗎?”
“沒事,這種企業家生前法務做的好,沒有財產糾葛。
我隱身了,跟在你後邊,你別害怕,見機行事就好。”
大佬跟着自己,那也就不害怕了,程魄想。
他大搖大擺的走正路,路邊擺着不少花圈,程魄發現這些商人搞紅白事和自己認知里完全不一樣。
然後轉念想到自己接觸的都是體制內的民俗,自成一派,不能一概而論。
不過也不怕,他看到康一凡鬼鬼祟祟的在人群後邊跟着他,看來這小子隱身屬於對認知干擾比較大的那種,沒辦法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而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在他人眼裏相對能接受一些。
死者就在一樓,程魄進門,就有個眼睛通紅的胖子過來拉着他,痛嘻嘻的說:
“弟啊,你可算來了,爸等你,等你好久了。”
這話完,客廳里是一陣痛哭聲。
程魄認出這胖子是死者的大兒子唐司,趕緊跟着說:“哥哥,我對不起爸啊,你也知道我的難處。”
不過眼淚是真擠不出幾滴。
好在胖子也不關注這個,握住他的手:“別說了弟,你就是我親弟,大家都一樣,這家裏都是一家人,不用藏着掖着。”
程魄定睛一看,好傢夥,客廳中間擺着一口棺材,圍着棺材坐了小十來個人。
年齡從四十多歲到十幾歲都有,難不成都是唐寬的私生子女?
唐寬法律上的孩子應該只有唐司一個人。
康一凡呢?他看了看,這小子居然躲在棺材後邊蹲着,真有他的。
程魄找了個角落坐下,他旁邊是個留着殺馬特髮型,大耳環大鼻環煙熏妝的人。
程魄不敢假定他的性別,沒有先手打招呼。倒是人家先出手了。
“小老弟,多大啊。”
“二十歲,這位兄弟多大。”
“我是你姐。”
那你這煙抽的也太狠了,程魄吐槽了下這姐的聲音。
然後就看到有個白白凈凈的和尚過來,在唐司耳邊說了幾句話。
唐司又是一陣痛哭,和尚都扶不住的那種。
過了一會才勉強止住自己的情緒。清了清嗓子說:
“爸生前禮佛,現在往生極樂,大家都是他的血脈,要讓他走的痛痛快快的,沒有牽挂。
現在黑蘇法師在這裏,舉行血脈清凈儀式,過了這道關,他就和人間。。。”
他哽咽了許久,“這關,這關。。。”
突然大吼一聲“和人間再無關係了,啊!”
說完就躺在地上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捶胸打滾。
幾個和尚趕緊扶起他,他攤在沙發上,不住的哀嚎着。
程魄仔細琢磨了這裏邊的道理,和人間再無關係,到底是和人間呢,還是和大廳里的各位血脈呢?
這小子這意思是暗示各位以後和他爸再無關係,有多遠滾多遠?
然後就開始按大廳里的座位,挨個叫到內堂去做所謂的“清凈儀式”。
先叫到的就是程魄旁邊的殺馬特姐。
程魄看着棺材後邊的康師傅躡手躡腳的也跟着去了內堂,他自己坐着無聊,又不敢玩手機,只能和旁邊的人攀談。
他不敢去打擾在沙發上一邊哭一邊躺的唐司,先找了個看起來面善的年輕人。看着像個大學生的。
他過去問:
“兄弟,還上學嗎。”
“大二了。”
“哪個學校的啊,學什麼的。我是學計算機的,大三了。”
“經管的,打算畢業就去爸給我們留的公司。”
好傢夥,這老東西還給自己私生子留公司?
“你知道清凈儀式是啥不。”
“不知道,我也不信這個,但是爸之前特別信,而且據說那個黑蘇啊,是真的有些法力的,這種事還是尊敬一點好。”
豈止是有些法力,康師傅都認證這裏有問題,誰知道是什麼邪教儀式。程魄心想。
他又問這個年輕人:“你說這個清凈儀式,是不是意思是以後我們和他都沒關係了?”
這年輕人瞪了他一眼:”叫爸!”
“哎好好,我們和爸都沒關係了。”
為了避免穿幫,還是得注意這些,程魄心裏想。
這小子還挺尊重他親爹,看來老東西家風不錯。
“是和他沒關係,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年輕人憂鬱地說,
“爸往生極樂,從此和人間的我們再無瓜葛,但是我們彼此之間還是兄弟姐妹,你懂我意思吧。”
“明白了明白了,我還擔心過了這遭大家互不相認了呢。”
“沒有的事。”年輕人繼續開始發獃。
程魄不好意思多問,只能慢慢等清凈儀式。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殺馬特大姐出來了,只見她臉上的妝已經卸掉了,露出深深的黑眼圈。
獃滯的表情和慘白的面容看起來像是上街就會被毒檢的樣子。
她一言不發,徑直出門,唐司想過去說句話,被一把推開。
程魄看着她出門打了個出租,就不知道去哪了。
“看起來有點詭異啊,不會在裏邊被抽魂了吧。”
又想到小崽種在裏邊看着的,那小子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是還挺有底線的樣子,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下一個被清凈的就是程魄。
程魄跟在一個矮胖和尚後邊,和尚頭皮光光的,露出幾個戒疤。
他穿着黃色的佛袍,下擺拖在地上。
進到內堂,煙霧繚繞,程魄發現整個大廳沒有一扇窗戶。
但是有不知名的光源從四面八方照出來,在空氣里也沒產生丁達爾效應。
煙熏得他有點眼睛疼,他稍微緩了一會,跟着矮胖和尚的指引,坐在一個墊子上,開始觀察四周的情況。
大廳正中間擺着一尊佛像,一人多高,通體漆黑,如同塗了鞋油。
這佛像很是邪異,居然沒穿衣服,赤條條的擺在那裏。
佛像旁邊是個高瘦的和尚,身上也似乎塗了鞋油,油光鋥亮的。
他穿着橙色袍子,臉上沒有鬍鬚也沒有眉毛,程魄仔細看了看,甚至沒有睫毛,胳膊下邊也沒有腋毛。
程魄四處找康一凡去哪了,發現他蹲在門後邊,舉着一塊破布擋着自己。
破布顏色和牆壁差不多,煙霧繚繞的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見到程魄發現自己了,康一凡沖他做口型:
“隨機應變”
程魄認出來了,他放下心,這小子一直在看,應該問題不大。
高瘦的和尚舉着一盆水,緩步走到程魄身前,做了個手勢。
程魄不知道什麼意思,旁邊的矮胖和尚就過來上手,直接脫他的衣服。
“哎,哎。”他着急的喊了兩聲,想反抗。
但是角落裏的康一凡沖他做了個“大咩”的手勢,他只能任由矮胖和尚施為。
隨着衣服被脫下,主人公眼中流下了恐懼和不甘的淚水。
如果知道男孩子也會被這樣,就算被小崽種超度也不會接下這個任務。
但是矮胖和尚的動作隨着他停止反抗也變得溫柔起來,一舉一動似乎帶上了奇怪的韻律。
程魄腦子昏昏的,直到被脫到褲子才突然清醒。
他果斷拉住矮胖和尚的手,誓死守護自己的貞操。
矮胖和尚見他態度堅決,看了看黑瘦和尚,黑瘦和尚示意他停手。
矮胖和尚出去了,留下黑瘦和尚和只穿着褲子的程魄當面對峙。
黑瘦和尚不說話,一雙細眼盯着他看,程魄也不示弱,盯回去。
看着看着就覺得不對,這老東西應該會點催眠一類的技巧,自己剛才被脫衣服應該也是中招了。
不能盯着眼睛看,於是他開始亂轉自己的眼球,不讓注意力集中,一邊亂看一邊在心裏默念三字經。
“人之初,性本善,四五六,七八九”
老和尚見眼神攻勢不起作用,開口說話了,他聲音沉穩有磁性,確實不難聽,而且發音非常標準,應該有起步二甲的水平。
“我是黑蘇,侍奉衣冠菩薩,這次唐寬往生,不想和前世有所瓜葛。
按照他的遺願,藉助血脈後裔舉行清凈儀式,施主可否同意。”
衣冠菩薩不穿衣服是吧,程魄想。
不過有之前隨便同意別人被坑的經歷,程魄恐怕這種問題答應下來會有什麼神秘學上的聯繫,就不敢說同意。
他本想答不同意,但是萬一暴露了更有危險,索性裝傻。
“阿巴阿巴。”說完脖子一歪,流下口水。
這個行為很奏效,聯想剛才他眼珠亂轉一副癲癇發作的樣子,黑蘇應該把他當成弱智了。
黑蘇無奈地搖搖頭,就準備動手。
黑蘇從佛像旁邊的地上拿起一個那個水盆,水盆里裝了半盆灰黑色液體。
黑蘇端盆走到他面前,水裏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
像是塞滿了肉然後斷電三天的冰箱,又像是化工廠的排污口,讓人聯想到有機物無機物臭的極致。
黑蘇若無其事,伸手進盆里攪和攪和,程魄發現盆底有小半盆沉底的渣滓,不知道為何物,被攪動上來又是一陣臭浪翻滾。
這一盆怕是元素周期表都佔滿了,他要是讓我喝下去,我拼了命也要跑,程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