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畫家2
“Hi，瑞斯，最近怎麼樣？”
心理醫生詹姆坐在沙發上微笑的看着眼前的邋遢男人。
“什麼？”
瑞斯抬起頭，迷茫的眼神帶着疑惑。
醫生又重複了一遍。
點了點頭，畫家用一種儘可能正常的語氣道：
“詹姆，我需要更多的安定。
我現在很不好。”
後者先是嘆氣，然後拒絕道：
“不行，瑞斯，你的用藥量已經是正常的兩倍還多，我沒法幫你。”
“但是那些惡魔，怪物，還是出現在我的夢中。
不，不對，不是夢中，是我的身邊。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看着我！！！”
瑞斯用一種歇斯底里的語氣吼了出來。
醫生眨了下眼睛，心裏哀嚎，又在說那些幽靈惡魔之類的了，或許他真的需要去精神病院而不是被強制治療。
他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見到這個畫家。
那是兩周前，第一次見到詹姆就覺得他不像是一個心理有問題的男人。
他說話條理清晰，有條不紊，幽默風趣。
可是來自法院的判罰不得不讓他相信這點。
據DA所說，每天晚上他的鄰居們都會向警方進行噪音投訴。
聲稱自己聽到了，惡毒的，恐怖的聲音從他的房子發出。
可是警方每次進行搜查，都沒發現他的家中存在任何問題。
在scl90，mmpi等多項涉及心理，精神測試問題上，也不存在任何大的偏差。
這顯然沒有令他的鄰居們滿意。
多達十幾戶居民聯合對瑞斯提起訴訟，要求他搬離這條街區。
詢問過本人不想離開的意願之後。
迫不得已，檢察官向地方法院申請了關於瑞斯的強制心理治療。
而負責瑞斯的就是詹姆。
在一周時間內，他們只是在聊天。
隨着時間越來越長，瑞斯真的開始出現了疑似精神疾病方面的癥狀。
而他所說的一般就是那些，怪物，幽靈，惡魔之類的。
有時說在夢中，有時說在窗口看着他。
在詹姆給他開了安定藥物后，瑞斯的精神得到了短暫的平息。
可反彈來得更加劇烈，三天前他再次加重了劑量。
他今天的表現讓心理醫生意識到，這遠遠解決不了瑞斯的精神問題。
他決定向檢查官申請轉移患者，並出具心理報告。
思索了片刻，詹姆放緩語氣：
“瑞斯，你的問題我解決不了，或許你真的需要去康奈爾住一段時間了。”
康奈爾是附近最大的一家心理治療醫院。
當然也可以說是康奈爾精神病院！
聽到這個名字，本該暴躁的瑞斯卻忽然低聲懇求起來：
“詹姆，幫幫我！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我擺脫它們！”
語氣誠懇，眼中滿是真誠。
詹姆沉默了。
但在一段時間后他還是艱難道：
“瑞斯，這對你是個好的選擇，在那你會得到非常好的治療。
你也可以在那繼續畫畫不是嗎？”
畫家臉色冷了下來。
其實兩人都知道，康奈爾與其說是心理治療醫院，還不如說是瘋子收容所。
它關押，約束，限制那些異於常人的心理患者。
在建立的二十年間，只有三例患者被宣稱治療完成，得以回歸正常生活。
詹姆的做法讓瑞斯絕望。
可是就算現在同意離開橘子郡也不行，檢察官不會放自己離開的。
他們不會讓一個‘危險人物’回到人類社會！
“詹姆，你知道我的，我不是瘋子！我很正常。
這麼做，跟讓我進監獄沒什麼兩樣！”
畫家握緊拳頭，低吼道，然後又將語氣拉低到了塵埃里：
“你只需要出具一份報告，我保證我會立刻離開橘子郡。
警察們再也不會接到投訴了。
幫幫我！”
詹姆稍微有些猶豫，卻仍然堅持道：
“抱歉，我幫不了你，這是屬於我的職業底線。”
一段時間后。
瑞斯的指甲狠狠嵌入了肉中，鮮紅的血液隨之流了下來。
醫生大驚，連忙找出醫療箱，拿出紗布要給他纏上。
被推開了。
“沒得商量嘛？”
畫家低着腦袋，語氣前所未有得沉重。
“這對你是最好的選擇，抱歉，瑞斯。”
詹姆剛說完，就看到瑞斯已經起身準備離開，忙高聲道：
“瑞斯，你需要治療！”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留下一句堅決的話。
“我不是瘋子，請看看它吧！醫生。”
醫生無力的坐在沙發上，他知道這跟所謂的職業道德沒有任何關係。
他是為了救瑞斯的命！
心理癥狀不會隨着他離開橙子郡就得到減緩，只會越來越嚴重。
更多的安定藥物對他來說無異於毒藥。
直到他進行自我毀滅。
但被收容在康奈爾，至少可以保住他的命。
*
瑞斯回到了家，站在大門前。
相對於一個月前世界對他完全換了個容貌。
房子被灰綠色的黴菌攀附着，上方几只不明生物在尖叫盤旋。
木製圍欄腐蝕得不成樣子，門窗上緊貼着無數只奇奇怪怪的眼睛一張一合。
在最初出現這種問題時，他本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隨着時間推移，種種怪象層出不窮。
就是那時，他想要離開這裏，卻發現自己已經走不掉了。
每當自己試圖離開橙縣，就會毫無徵兆的昏迷過去。
嘗試過幾十種方法，全部毫無作用。
他想退而求其次的換個住處，可是每當自己睡着就會再次出現在這個恐怖的家。
最後演變成無論是打盹，瞌睡，甚至是眨眼。
全部會回到這個噩夢之家。
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有同意搬離的原因。
因為他根本擺脫不了！！
瑞斯推開門。
嘎吱一聲脆響，門上的眼睛齊齊轉過來，緊盯着他。
走上樓梯，一陣奇怪的聲音。
腳下踩的不再是木製樓梯，而是一隻綠色的巨大毛毛蟲。
樓梯兩邊的牆壁是人類各種部位的殘肢凝結成的血肉牆壁。
他伸手扶着牆壁，甚至感受得到溫熱和彈性。
走上二樓，灰黑色的霧氣撲面而來。
房門變成了不斷張開合上的巨口，血腥氣濃重的猶如在屠宰場。
天花板上一根根垂下來的粘滑觸鬚，在碰到畫家時纏繞上去留下一道道白色粘痕。
他神色麻木的走進巨口。
坐在孩童屍骨交織的的座椅上，身邊是嘶吼哀嚎着的各色怪物，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隻最高的，腦袋頂到天花板的瘦長黑影。
展開了畫板，手中握住一根細長的，滴着血液的人類指骨開始作畫。
臨摹那隻怪物。
片刻后，怪物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即將誕生，擠開前方的擋路者，低頭看向畫板。
看到的是與自己身形一般無二的畫作。
微微張開尖利的鳥喙，發出令人齒冷的悉索聲響。
和瑞斯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