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劫
苦竹林。
道緣和道虛各自顯露,悟虛二劫境,悟虛一劫境修為,而然對敵之人,卻是兩名悟虛二劫境,光從修為上來看,顯然是對手佔上風。
兩人以背相對,面色頗為凝重,皆是“佛陀金身”顯化,全身皮膚變成了暗金色,周遭佛氣縈繞,道虛藍色僧袍染血,顯然交上了手,似乎受傷還不輕。
一人黑衣劍客劍指兩個和尚,紫色劍氣吞吐凌厲無比,眼眸殺意森然,“和尚還想往哪裏走,乖乖束手就擒,可免刀劍穿身之苦,不然讓爾等嘗盡生死之痛。”
另外一人可沒他廢話,驀然怒斥道:“別跟這幫和尚廢話,砍他們便是。”
那男子持劍霍然飛出,劍氣瀰漫,可謂囂張至極。
道緣金眸陡然一睜,周遭氣機突變,忽地疾風勁走,苦竹林”嘩嘩”作響,怒喝一聲。
“降魔怵。”
腳尖猛然一踏爆射出去,同時伴有一道大乘梵音乍起,苦竹林更是動蕩不安,那是一道佛門魂葬殺伐秘術,剎那間,“羅浮宮”那兩名黑衣劍客,“醒魂海”中的“本命魂印”一陣刺痛。
兩人沒料到和尚有此霸道的攻擊,着了道陷入被動,眼前出現一瞬的恍惚,就見黑衣劍客眼眸殺氣暴亂,出於下意識地異口同聲怒道。
“找死。”
這時的道緣已經抓住眼下創造的空擋,騰挪到那人身前,右手食指驟然點出,赫然是佛門絕學《一指點乾坤》。
只見一根經文纏繞的手指,直直地沖他心口戳去,那黑衣劍客駭然色變,卻為時晚矣,不等他有所動作,一道悶哼聲傳出,胸骨碎裂數根。
“嗖”的一下,蜷縮着身子迸飛出去,那片苦竹林陡然被佛光崩斷,被縱橫劍氣攪碎,遠處竹子朝着兩邊“嘩啦啦”齊齊倒下,倒飛的劍客硬生生的砸出一條冗長的山道。
那邊道虛趁着師弟創造的機會,朝着眼前黑衣劍客一頭沖了出去,“嗡”雙手驟然經文錯落,那是佛門霸道的指間功法《千佛指》,這時右手探出猛然鎖住那人喉嚨,剛要指間發力捏爆喉嚨之際。
不料黑衣劍客身上紫氣暴走,雙眸陡然睜開冷哼一聲,左掌轟然推出,欲要震碎虛空,道虛心中凜然,與他對上一掌,同時藉著這股力飛身後退。
左右手指間張開身前划動,似有上千指影舞動,因為那黑衣劍客爆射過來,一劍揮出大量紫色飛劍襲來。
鐺鐺鐺~
咔嚓~
飛劍遊走道虛周遭,被他的經文縈繞的雙手撣開、捏爆、拍碎,卻見黑衣劍客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嗖~
那人詭異的出現在道虛的身後上空,一記重劍砍下,劍氣凌厲交織,道虛駭然之際,右腳撤步轉身,周身經文遊走掌間,三尺經文漩渦轟然打出。
嘭~
佛陀金身被劍氣所破,一股劍氣罡風將道虛砸翻在地口吐鮮血,那人也被這一掌挑飛高空,嘴角鮮血狂噴如柱,可見兩人傷的都是不輕。
……
還未等到那黑衣劍客反應過來,道緣就追殺回去,巨大的拳頭虛影已經轟殺,劍客握劍揮下,卻被道緣擋住來勢,連續轟出三道拳印,將他打出數十丈之外。
所過之處周遭大片的苦竹傾倒崩碎,生機全無,那黑衣劍客暴斃當場,被倒下的苦竹掩埋。
道緣感受不到那人的氣息,知他已經死去,轉身往回走,卻聽得遠方傳來道虛的長嘯一聲。
“師弟,小心身後。”
密林一處空地,六道藍衣僧人手持長棍,周身金光璀璨,神色肅穆,將寂空、寂印圍在一個圈內。
三名黑衣劍客斜劍而立,呈三角之勢將他們八人攔住,那三人眼眸中似乎沒有過多的東西。
只有冷漠和手中的劍,這時三人躍起騰空,猛然揮劍斬下,漫天棍影綽綽,將無數道劍氣轟殺殆盡。
這六個和尚兩兩一組,紛紛殺向一黑衣劍客,雖說這三人修為皆高於六個和尚一個境界,但是一時半會拿不下這些和尚。
不過六人漸漸被逼回到原來的位置,既然明知打不過,只好祭出防護罩,寂空耳邊不斷傳來飛劍、劍氣斬落在佛光氣罩的轟鳴聲,臉色沉重望向六位師兄弟,想着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低沉道。
“師兄,他們擒拿的那個孽子究竟是誰?道塵又是誰?為何沒有人提起過?”
一和尚有些吃力,沉聲道:“這些你不需要知道,老老實實給我待着,等待師祖的救援。”
寂印聞言喃喃細語,抬頭眺望出遠處的戰場,看不見人,只能聽到轟鳴聲,擔憂道:“師祖還能趕過來?這些人顯然是勢在必得,有備而來。”
其實那六人心中明了,估計師祖、師父趕過來的可能性不大,“羅浮宮”不做沒把握的事,它的實力、手段都有了解,做事更是狠辣。
如今身份已經暴露,即使這次躲過一劫,還有下一次的截殺,躲不掉的,除非殺死今夜在場的所有人,再一次躲起來。
然而這並不現實,就算今日僥倖逃了,過着擔驚受怕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一襲血袍少年穿梭在密林深處,朝着前方佛光的地方飛奔去,一步躍起掠上枝頭,定睛瞧去,喃喃自語道。
“那是寂空、寂印,那六位和尚正與人交戰,這些人的修為簡直厲害的離譜,竟然比那日斷龍台出手的花弄影,弱不了多少,感覺幾乎相差不大。”
“小小的“落梅古鎮”,為何頻頻驚現如此高強之人,實在太過古怪,看來我不在的這些時日,發生了不少事。”
墨魚兒蹲在枝頭,眼睛軲轆轉極快,瞧着前方似能毀天滅地的氣勁波動,心頭跳動的厲害。
再抬頭望望極遠處,身子不經意間一哆嗦,哎,別多想夜深天冷而已,驚惑不已道。
“這幫和尚是招惹了什麼仇家,下手還真夠狠的,看來“蒲龕寺”的來歷非同一般,這等級別的戰鬥我可插不上手,哪怕是一道劍氣掃過來,我都攔不住,一剎那將我斬殺於此。”
西北竹林方位,一人手持八寸、二十一層石制“天機盤”,原本該指向南方的指針,卻在“天機盤”中央,一直順着逆時針方向轉個不停。
那人有些急躁,抬頭看向高空的一方,那裏佛氣與紫氣交織在一起,兩人戰鬥進入了灼熱化,罵罵咧咧道。
“這幫人真有意思,打了好半天了,還沒打完,“羅浮宮”的人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他們與“蒲龕寺”有舊怨很多人知道,只是你“血空神宗”在這,就沒什麼道理了。”
那人打抵覺得沒趣,低着頭眉頭緊蹙,轉來轉去,呢喃細語,振振有詞,卻不知他嘴裏究竟念叨着什麼。
然後只見他在林中極速穿梭,忽然停了下來,把頭往上微微一抬,看見了樹上貓着的少年,忽然一愣,漸漸地賤笑起來。
“咦,是那混小子,他來這湊什麼熱鬧,嘿嘿嘿……”
驀然。
墨魚兒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回頭打眼一瞧,嘶……有點冷,身後空空如也,扭頭收回眼線。
“小娃娃,夜深寒重,你蹲在樹上做甚?是走丟了么?要不老朽帶你回家,去下面走一遭,下面可比上面暖和多了。”
“嗚嗚嗚……”
那人押着嗓子,聲音好似鬼魅飄忽不定,突然在墨魚兒的腦海中乍起,任是誰不脊背陡涼,毛骨悚然,何況他最怕這世間惡鬼。
當他的身體第一時間做出應激反應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禁錮,壓根挪動不了半分,他是真的害怕啊,能無聲無息的定住他,可見修為比他高出何止一籌。
這大晚上的屬實瘮得慌,突然冒出一隻惡鬼,也不是沒可能,希望是一隻路過鬼,扯着嗓子弱弱地說道。
“老前輩,你怎麼死的,又死了多少年,通通都不關我的事啊,我這人純屬路過看熱鬧,那邊人多的是,要不你順帶手拽幾個下去,好好促膝喝茶聊天。”
話音已是落了聲,遲遲不見那老朽搭話,覺得太不對勁了。
倏然。
少年察覺身後的空氣越發寒冷,冷到令人汗毛倒立,虛汗狂出的地步,旋即,一隻手搭在他的左側肩膀,他的全然不受控制,身子猛然一顫。
那人堂而皇之地蹲在他的身旁,側着頭,犀利地眸光盯着他,心裏有些詫異,這才多久不見,給人的感覺與初次相見大不相同,暫時也沒多想,張嘴就罵道。
“混小子,上回遇到你,說老道是個瞎瘋子,這回撞見又罵老道是個死人,小小年紀嘴裏就沒一句好聽的話,一副欠揍的面相。”
“真他娘的晦氣……得虧老道人好心善,不然早就手起劍落,劍劍落,捅你一身的窟窿眼,沒瞧見這麼大的陣仗,你跑這貓着做什麼,成心找死啊?”
墨魚兒身子依舊動不了,但是聽這聲音他熟啊,眼珠子一斜,瞟了眼來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神棍也那個江湖算命先生,雖是不喜這瘋老頭,但總比撞見面目可憎的惡鬼要好,一咬着后槽牙,低聲罵道。
“你這瘋老頭,在這裝神弄鬼嚇唬我作甚?真是吃飽了撐的,你又跑這幹嘛來了?還不收了神通。”
神棍也白他一眼,你管的着么,脫口道:“老道來這當然是找人,難道像你一樣湊熱鬧啊,你走不走,老道可走了啊。”
話音一落地,身上那股禁錮之力瞬間消失了,連忙抬手拽住他,好不容易碰見認識的,可不能讓他跑了,忽然道。
“等等,你沒瞧見這幫和尚身陷困頓,以你的手段,順帶手救下他們應當不是問題吧,到時再走不遲。”
神棍也睜大眼睛,連忙擺手,他可那麼多慈悲心,斷然拒絕,“不行,不行,老道為何要救這些素不相識的和尚,實屬自找沒趣。”
“這裏頭水太深,不能瞎摻和,“羅浮宮”的閑事定是管不得,我還想過些安生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