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捨己救人葉九歌
華夏，M市。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遲到的，請您不要投訴我好嗎？”
金隆小區一號樓七層東戶門前，身穿外賣服的外賣員葉九歌針對着一名三十歲的青年男子不斷的道着歉。葉九歌所送的這單外賣遲到了兩分鐘。
但青年男子卻並不打算放過葉九歌。
“膩麽的，送個外賣你都能遲到？真是個廢物！”青年男子瞪着眼對着葉九歌怒罵道。
“我不是故意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青年男子打斷了。
“行了，行了，別他麽廢話了。趕緊滾！呵！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一輩子活該送外賣！”
青年男子冷笑着說道。
“那請你......”
不等葉九歌說話，青年男子就摔上了門。
“不要投訴我......”
原地就剩下了葉九歌安靜的站在樓道里，樓道的聲控燈燈光照在他戴着頭盔的臉上。這是一張普通的面龐，身高一米八五的葉九歌並不十分帥氣。樓道間空氣悶熱，葉九歌臉上的汗水順着鼻樑流了下來，夏天的天氣好似更熱了。
“唉~”
嘆了口氣，葉九歌轉身下了樓來到了自己送外賣用的摩托旁，還沒等上車，手機便傳來一聲輕響和震動。
打開一看，正是葉九歌不願看到的投訴，他還是被青年男子投訴了。
“唉，完犢子了。”
葉九歌嘆息一聲，趕忙申訴取消投訴，但很快就被駁回了。
這意味着，接下來一天，他都不能再接單送外賣了。
站在摩托車邊盯着屏幕看了許久，葉九歌濕潤了眼眶，不知是眼淚還是汗水，又或者是兩者混雜着，順着臉龐流了下來，滴落在發光的手機屏幕上。
他想不通，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是人要為難人，為什麼人與人之間不可以多一些理解，為什麼賺一個送外賣的跑腿費還要被剋扣。
“嗡~~”
擦了擦淚和汗，葉九歌這個大高個啟動了自己的摩托車，朝自己租住的房子處騎去。
夏天的熱風吹在臉上，很快汗水混和着空氣中的灰塵附着在葉九歌的毛孔中。
所幸銀行卡還夠葉九歌這個月的房租和伙食費，也不至於太過糟糕。
一個個紅路燈路口停下，再由紅燈轉為綠燈的通過。
葉九歌到了他租房所在位置附近的黃浦江大橋上。
大橋宛若一條巨龍一般橫貫在橋下的黃埔江上甚為壯觀，夜晚的黃浦江大橋上閃爍着霓虹燈，給這座魔都增添了幾分色彩。
“唉呀媽呀！有人要跳江！”
“你看，橋邊坐個女的，嘶~還挺年輕！怎麼就想不通要跳河呢。”
“年輕人啊，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夜晚的黃浦江大橋下一片漆黑，連江水都黯淡無光，一片黑暗。
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子，就這般站在黃浦江大橋欄杆外，靜靜的望着黃浦江，臉上帶着淚水。
“哎！小姑娘，你可別想不開啊！快下來吧！”
站在不遠處的一個中年男子勸道。
“小姑娘，不管什麼事情，要想開點！沒有過不去的坎子！下來吧！”
“對啊！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父母！你對自己的生命這般不負責任，對得起他們對你的養育之恩嗎？”
不斷的有人勸說著女孩兒。
但白衣裙女子似乎並沒有聽到一般，還是靜靜的望着黃浦江面。
漸漸的路過的人越來越多，看戲的、路過的、晚上出來尋樂的、還有說風涼話的，大橋瞬間變得擁堵起來。路過的車輛龜速一般按着喇叭行駛着。
“要跳你就跳，不跳就下來，別在這影響城市交通好嗎？”
被圍觀人群阻擋道路的騎車人忍不住抱怨着。
“哎呀！少說兩句吧！沒看人家要跳江了！還在那兒挖苦人家。”
“我又沒說錯。要想死早就跳下去了，還會站這麼久？”
“這位老兄說的不錯，要想死早跳下去了，哪兒還會在這站半天？作秀呢？你看她影響交通，浪費完大家的時間，最後不是還得下來？”
“死不了！現在的年輕人，哪兒有那膽子啊！”
正當一群人激烈的討論着時，突然人群一片驚呼：“哎！她跳下去了！哎呀！”
一些反應慢的，只聽到橋下傳來噗通的女人落水聲。
“報警吧，報警吧。完了就來不及啦！”有心善的老人看女孩兒跳下江趕忙喊道。
“報過啦！但人都跳下去了，等警察來，水早都灌飽，沉在江底了！”
“誰會水？下去救救啊！”有人提出建議道。
“我這是不會水！我要是會水！我肯定下去救她。”
“這烏漆嘛黑的，什麼都看不見，下去很危......”
圍觀群眾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群眾又一聲驚呼，一道身影就沖了過去跳下了大橋。
“我的媽啊！這誰啊，不要命了，還真下去救啊！”
“咦~傻子吧這是，真拿自己命救人的。”
“完了完了，這救上來還好，救不上來，搞不好兩人都要......”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不斷討論着。
跳下大橋救人的正是路過的外賣員葉九歌，本來騎着摩托車要回租房處，路過大橋的葉九歌卻聽到有人要跳江，等到了跟前，剛好就看到人跳了下去。
他清晰的聽到了落水聲后，也顧不得那麼多，脫去了衣服和頭盔，放下手機什麼的就衝進人群，從女孩兒跳江點處跳了下去。
夏天悶熱無比，黃埔江水並不冰涼，落入江中的葉九歌只覺得渾身一涼，就陷入了沒有光線的黑暗之中。
身體不斷下沉着，葉九歌待身體下沉的速度停下后。
雙腳連續擺動着浮出了水面。
“噗~”
飄在江水，頭在空氣中的葉九歌眯着眼，藉著橋上霓虹燈的微弱燈光，在黃埔江面上四處搜看着。
根據他的計算，他和女子落入水中的時間相差頂多幾十秒，就連他跟着跳下的位置也是女子之前跳江的位置。所以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離跳江女子的位置並不遠。
但四周看了看，卻並沒有看到江面上有人漂浮，這時葉九歌意識到，女子落入水下后沒有浮起來，肯定還在水下。
但十秒的時間，應該也沒有喝進去太多的水，應該在水面下不遠。
深吸一口氣，一頭栽入水中，葉九歌眯着眼，在水中四處不斷遊動的搜尋着，雙手撥動着江水，希望能夠碰到跳江的女人。
“在哪兒呢？”
“不應該啊，應該就在這一片。”
一邊搜尋一邊計算的葉九歌心中不斷的想着。
“唉！這都過去一分多鐘了，倆人估計都不行了。”
“年輕人還是年輕，太過莽撞了！”
“唉！要是我，即便會游泳，這麼黑的天，我也不會下去救的！跳江女的要死，成全人家不就完了。這下好了，還搭上個小伙兒。”
橋上趴在護欄上的圍觀群眾依舊嘈嘈雜雜的討論個不停。
橋下黃浦江中。
葉九歌肺中的氧氣將要耗盡，可還是沒有在水中觸碰到跳江女子。
心中嘆息一聲，葉九歌不得不游上水面了。他心中明白，幾分鐘內找不到女子，那她生還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正在葉九歌想要浮上江面換氧氣時，葉九歌的右手忽然撥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葉九歌心中先是一驚，后一喜，馬上反應了過來。他無意中摸到的，正是跳江女子！
來不及多想，忍着已經出現的窒息敢，葉九歌右手用力一拽，就將跳江女子拽到了自己身邊，緊接着一手抱着女子，一手撥着江水，雙腳奮力擺動着遊了上去。
“噗！”
“哈~呵~”
探出水面的葉九歌接連喘息幾口大氣，才將強烈的窒息感消除掉。
而年輕女子的頭靠在葉九歌身上，眼睛緊閉着，濕透的黑髮緊緊的貼在肩膀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眼下四周一片黑暗，警察也還沒有到來。橋上的傳來陣陣群眾說話的聲音，但由於橋下光線太暗。所以即便是趴在護欄處圍觀的群眾，也沒發現探出水面的葉九歌兩人。
喘過氣的葉九歌突然看到不遠處橋下大柱邊有一片水泥檯子。
心中一喜，便朝着水泥檯子游過去，想着先把女子放上去，再大聲呼救。
水泥檯子不大，但看樣子容納一兩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嘿~”
處在水中的葉九歌一手扒拉着水泥檯子，一手用力將女子送上了水泥台，伴隨着一陣水聲，渾身濕淋淋的白衣裙女子安靜的躺在了水泥台上，一動不動。
葉九歌自己也準備翻身上到水泥台上去。
就在這時，葉九歌忽然感覺水下有個東西抓住了自己的腳踝。
“啊......”
這突然齊來的變故，使得葉九歌心中一驚，剛想要張嘴大叫了一聲，可喉嚨中的聲音還沒喊出來，就被不知名的東西拖入了水中，再度陷入了黑暗。
葉九歌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快速的下降着，心中雖然恐懼，但他卻強作鎮靜，不斷告訴自己不要慌亂。
四周太過漆黑，夜九歌完全搞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拽着自己的腳踝。
但夜九歌明白，不能再繼續被拉下去了。不然，自己肺部里的氧氣就不足以支撐自己游出水面了！
左腳使勁的蹬着抓着自己右腳踝的東西，想要將之蹬開。
但這東西抓的十分牢固，甚至葉九歌都感覺到右腳踝被抓的有些疼痛！
激烈的動作快速的消耗着葉九歌肺中的氧氣，但右腳上的東西卻絲毫沒有鬆動。反而葉九歌的肺部已經出現了窒息感。
“完犢子了，這次是要一名換一命了。”
葉九歌知道，自己游不上去了。
身體依舊在迅速下降，不知道已經下降了多少米。
夜九歌在意識陷入黑暗前的最後幾秒，他的腦子中如放映一般，記憶瘋狂湧現着。他想到了自己還在老家的爸媽，想到了高中同學，大學同學，甚至想到了謾罵自己的外賣客戶。
最後，夜九歌的意識徹底的陷入了黑暗。
大橋上警車終於趕到，橋下也趕來了四艘救生艇，每艘救生艇上面都有幾名救生人員。救生艇上釋放着燈光，燈光照在江面上，將江面照耀的如白晝一般。
“哎呀，警察同志，你們可來了，跳江的女子早就跳下去了！後來還跳下去個救人的男的，也沒上來！哎！”看警察走來，一群圍觀的群眾說明着情況。
身穿警服的幾名警察皺着眉頭，心中不斷暗罵：“真是閑的吃飽了沒事兒干，跳哪門子江。”
“他們兩個在哪個位置跳下去的？”
心中雖然暗罵，但帶頭的中年男警察按照以往的經驗依然詢問着群眾。
“這兒這兒。”
有全程看到的群眾彙報道。
帶頭的中年男警察走到年輕女子和葉九歌跳橋的位置，拿着喇叭，對着橋下的救生人員喊道：“下面的救生員！你們圍着我大燈指着的這個範圍搜救！快！”
中年男警察手中的強力手電筒照在橋下的江面上，不斷地指揮着救生人員。
救生艇上的救生員聽到命令后，當即就跳下了救生艇，在水下藉著防水燈具開始了搜救。
而幾艘救生艇在四周不斷的周遊着。
“這兒有個人！是女的！”
一艘救生艇經過石橋柱子旁的小水泥檯子，正準備轉彎掉頭繼續回去搜救，艇上一名眼尖的救生人員就看到了被葉九歌救上來送到水泥台上的年輕女人，立馬向四周大吼着。同時兩名救生人員翻到了水泥台上查看着白衣裙女子的情況。
“快來！快來！女的還有心跳，不過暈了過去！”
一名女搜救人員檢查着跳江女人的情況，不斷地報告着。同時開始給跳江女人做人工呼吸。
最終白衣女子被送上了岸，抬上了救護車，拉着往醫院開去。
“救人的男的呢？！找到了沒有！”
“隊長！男的沒有發現啊！”
“隊長！我沒也沒有發現，估計是沉下去了！”
兩船救生員大喊着。
“給打撈隊打電話，讓打撈隊來吧。救人的男的估計沉下去了。”中年隊長眉頭緊皺着對着身邊的一女警員發令道。
女警員點了點頭掏出手機轉身打電話去了。
江面看起來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而葉九歌......卻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