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貝克
幾輛馬車出現在街道上,壓過道路的車輪發出嘎嘎的響聲,車輪的夾縫之中些許木屑飄灑在地上。
顯然這些車輪都已經到達了極限,再多轉上幾圈,走個幾十米都要身死道消。
為首的馬車停在了木鼓部族的大門前。
前三部馬車上有着四匹白馬拉着車廂,紅木裝飾的車廂外花紋繁多,馬車側面上有着火焰燃燒玫瑰的圖案。
三輛馬車后的不再是精緻的馬車,而是堅固寬厚的板車,即使有着布匹的遮擋,可板車上放置的物品高聳的幾乎將布匹掀開。
這個車隊的車馬樣式看着就不像是北疆的樣式。
“漢可尼拉。”孔則一眼就認出了拉車的馬形靈獸。
“漢可尼拉,那是什麼?”
“全稱應該是漢可尼拉馬,西島上的一種馬形靈獸,以耐力和跋山涉水的能力聞名天下,是西島貴族遠行的第一選擇。這種靈獸有時也吃肉,所以爆發力也很不錯。”
“西島來的人,絨滿,認識他們嗎?”白揚問道。
“不認識,不過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木鼓絨滿搖搖頭,他的確不認識對方,只是知道對方的底細。
馬車上人來自西島的一個家族,這個家族與木鼓部族有着常年合作的關係,這一次前來,是要幫助木鼓部族參與殘陽之戰。
“殘陽之戰,不會吧,真讓我說中了,殘陽之戰不是北疆人也能參與?”白揚有些驚訝,他還真是一語成截。
在木鼓絨滿的描述中,殘陽之戰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北疆人除了生死以外最大的大事。
這樣的大事竟然能讓外人插手!
“我也不知道原因,不過西島的這些兄弟每一年都會來,給部族裏帶來一些西島的物資進行交換。”木鼓絨滿攤開雙手,他才剛剛成年,並沒有參與部族裏的事物,只是知道一個大概。
物資交換,通商嗎。
孔則的目光鎖定門外的馬車。
馬車上的人打開車門走出,一頭閃閃的金色短髮和潔白的皮膚的無不說明了他是一個純正的艾特亞夏人種,也就是西島人。
納斯的確是來經商的。
他的全名叫做納斯·坎特,作為燃燒玫瑰坎特家族的使者前來北疆,這是他第一次來北疆,也是他父親和家族第一次同意他作為使者前來北疆通商。
而這一次作為使者通商被納斯當做父親已經認可他的行為,他更要好好的把握住。
北疆這個地區的地理位置及其獨特。
高大而寬闊的帕斯加索山脈坐落在北疆的南邊,從東連到西,化為一道天譴將整個北疆與大陸上的其他地區隔開。
將北疆變成一個接近於孤島的地區。
但偏偏這個形如孤島的地方上物資極其豐富,金屬礦脈,稀有土壤,蘊含著各種屬性的靈石財寶多如江河。
用納斯父親的話來說,每一次前往北疆,整個納斯家族的上百人口就可以在數十個寒冷的冬季整日窩在屋子裏聚會,不愁吃喝。
有了帕斯加索山脈的阻擋,再加上北疆人對部族歸宿感極強,許多人不願意離開北疆離開部族,進入北疆通商就成了西島人最好的選擇。
而從數百年前,坎特的家族就已經進入北疆和木鼓部族建立友誼,保持通商直到如今。
可以見得兩家之間那種不一般的關係。
可留意到身後的馬車上下來的兩兄弟,納斯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忐忑。
“納斯少爺,走吧。”
佝僂着背部的中年人從納斯的馬車上下來,摟着他的肩膀就要將納斯帶進部族的宅子。
“麻煩...絨克先生了。”納斯有些不適應着些摟摟抱抱,不過還是沒有扭開。
“不客氣不客氣,大家都是兄弟。”木鼓絨克一臉笑容,作為接待納斯的最好人選,他早就在城門處等待,跟隨着納斯一同回來。
納斯走進大門,繞過假山,踩在空在那桑的聖潔毯子上。
“那個邀請金髮小子的中年人是?”
沒來由的提問,孔則的目光沒有落在納斯的身上,反而是看向木鼓絨克。
總感覺這個人在哪裏見過?
“那,那是我二哥,木鼓絨克。二哥好厲害的,他很小就能幫助母親管理部族物資方面的東西。”木鼓絨滿發自內心崇拜。
西島來的貴客在孔則等人的目光下,在空在那桑的歡迎下走過演武場。
木鼓絨滿如釋重負的開口:“終於結束了,餓死我了。今天應該送不來什麼好吃的食物了,要不我們出去吃吧,順便帶着你們逛一下這座鎮冬城。”
“行啊行啊,我剛好想買一頂帽子。”白揚立馬答應下來。
他將福星抱回自己的懷裏,孔則也跟上兩人向山下走去。
三人吃過午飯之後,木鼓絨滿在店裏打包了一袋牛肉,而後帶着兩人七扭八拐的走過一個又一個小巷后,推開一家小店的門。
小店藏在巷子的深處,遠離街道上嘈雜的聲音,北疆的經濟並不發達,但作為北疆唯一一座城,再加上如今所有的北疆人都聚集在了城內,熱鬧非凡的景到處都在上演。
已經買來白色熊皮帽子的白揚終於不再低着頭走路,他昂首挺胸,重新找回了男人的自信。
在他的懷中,福星同樣得到了一頂熊皮帽子,遮擋住大半的身子和頭顱。
恐澤獸還是懶洋洋的趴在孔則的肩上。
就如同趴在櫃枱上的中年人一樣。
小店裏空蕩蕩的,沒有桌子,沒有凳子,也沒有任何可以售賣的物品擺露出來。只有一隻不知道樣子的靈獸趴在小店的角落,將頭埋了起來只露出它那圓滾滾的屁股。
也不知道這個小店是幹什麼的。
木鼓絨滿沒有一絲遲疑,他徑直的走到櫃枱邊,伸出兩根粗大的手指重重敲擊着桌面,響亮的回聲在整個小店中回蕩。
過了好一會,趴在櫃枱上的中年人才緩緩抬起頭來,睜開一條縫隙的迷離的眼神瞥了一眼木鼓絨滿,最終才緩緩打開。
“原來是小滿啊,好久都沒來看我了呢,上一次見面是多少個月前來着?”中年人有氣無力的開口,聲音虛弱到不行。
“哪有那麼久?貝克叔叔,上一次見你不就在十幾天之前嗎,我還問了你要往哪裏走才能找到適合我的靈獸呢,結果你說是在雷崖那邊。”
“那你找到合適的靈獸了嗎?”
“找到了,一隻暗金龍熊,我很滿意。”說著,木鼓絨滿露出一個笑容。
“一隻暗金龍熊你就滿足了?志向真小......”低估的話說到一半,中年人便直挺挺的倒在櫃枱上。
額頭重重的敲在桌面上,響聲傳遍整個屋子。
嚇了白揚一跳。
“叔你又多久沒吃飯了,先把這個吃了吧。”木鼓絨滿早有預料,遞上手中的燒牛肉,將燒牛肉擺在櫃枱上。
櫃枱上的中年人這才慢慢的吃了起來,就在這時,躲在角落裏的靈獸也竄上櫃枱,對着牛肉就是一陣啃食。
不時還傳來一人一獸的爭吵聲。
不是北疆人?
中年人抬起頭后,那淡綠色的眸子再也藏不住,讓孔則一下子就判斷出來眼前的中年人不是北疆人,而是一個西島人。
今天見到的西島人好像有些多?
而那隻衝上櫃枱和男人強食的靈獸也被孔則認了出來。
那是一隻星夢犬。
最大的特點就是需要長時間的睡眠。
“這是貝克叔叔,我父親的好友。這是幫助過我的朋友,來自東洲的白揚和孔則。”在貝克吃飯的時間裏,木鼓絨滿向雙方介紹了對方。
待到一人一獸吃罷,擦乾淨嘴巴。木鼓絨滿才進入正題,說明了自己來的目的。
“你想知道這一次的殘陽之戰的內容?”貝克打了一個飽嗝,皺起了眉頭看着木鼓絨滿。
顯然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可能有些困難。
這時,孔則反應了過來,這是一家販賣消息的小店。
“這樣的消息所需要的報酬可不會像上一次那樣簡單了。”貝克挑眉看向木鼓絨滿。
雖說是故人的孩子,今日還為貝克送上這麼一頓好飯菜,但親兄弟明算賬,這個規矩可不能破。
“我當然知道,貝克叔叔。”
木鼓絨滿從懷裏掏出一塊金色的石塊。
照進小屋的昏暗的光芒打在金色的石塊上,流露出一絲耀眼炫目的光芒,波動猶如海潮。
在這一瞬間,貝克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光芒。
同樣,在白揚的懷中的福星一抖,熊皮帽子滑落,眼疾手快的孔則將帽子扶了回去。
白揚心中大叫不妙,下意識的看向貝克。
看到貝克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木鼓絨滿手中的晶石時,一顆緊張的心才放了下來。
福星可不能露出去,也許貝克並不認識,但只要有心人去書籍裏面仔細的查一查,總能發現一些蛛絲軌跡。
實際上貝克看到了那一幕,也看到了孔則看向他的眼神,他強壓的着內心的悸動和顫抖的瞳孔。
要不要除掉他?
孔則的內心在猶豫着,他敢肯定貝克看到了福星也認識福星,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想方法殺掉這個來路不明的中年人。
即使他是木鼓絨滿的叔叔。
“我收下了。”貝克起身接走木鼓絨滿手中的石塊,而後轉身離開櫃枱,推開身後的小門,進入屋子的內間。
“下次,小心點。”湊到白揚的耳邊,孔則嚴肅的說道,這可不是什麼小問題,而是關乎性命的大事。
“下次不會了。”白揚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這一次的確驚險。
沒多久,貝克重新回到櫃枱前,他將一本打開的書放在木鼓絨滿的面前,手指點在枯黃的書頁上。
“只有一點信息,這一次殘陽之戰的地點也許是在葬龍山脈裏面進行。”
“葬龍山脈?”
“嗯,前幾日的葬龍山脈傳來了一聲龍吼,吼聲甚至傳到了鎮冬城裏,龍吼過後就是一場大火,火光也傳到了鎮冬城。那天,龍台的高層開啟了一次會議,將這一次的殘陽之戰定在了藏龍山脈裏面。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了。”貝克停下了開合的嘴唇。
“謝謝貝克叔叔,不過為什麼要將殘陽之戰定在葬龍山脈里,之前從未有過。”木鼓絨滿皺緊了眉頭不解的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裏面有什麼東西吸引着龍台的那幫老頭。”
“去到葬龍山脈之後小心點,實在不行可以讓你的好朋友們多幫幫你。”貝克努努嘴,他將孔則白揚當成了這次木鼓部族的幫手。
突然被點到,孔則沉默着低垂眼帘。
“問題結束就快走吧,我又要睡著了。”貝克笑着說道,趴在櫃枱上又一次沒了聲音。
離開小店,孔則回頭將小店的地址記在心中。
“你們別介意,貝克叔叔從我小時候開始就是這樣,整天整天的睡覺,也不知道他怎麼能睡那麼久。”木鼓絨滿無奈的笑笑。
“不是他想睡,是那一隻星夢犬的原因。星夢犬會影響靈師的身體狀態,讓靈師也變得嗜睡。”孔則搖搖頭。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貝克叔叔一直都是那個懶懶的樣子呢。”木鼓絨滿一捶手心,恍然大悟。
“話說你還會提前來這裏找情報,原來你這麼謹慎啊。”白揚驚訝於木鼓絨滿會在這些事情上用心。
本以為木鼓絨長得滿五大三粗,見面時也是憨憨的,結果沒想到竟然這麼謹慎。
“哈哈,別誇我了,這都是父親教給我的,對了我們要快點回去,今晚還有好東西看呢。”
木鼓絨滿突然跑了起來,孔則兩人只能跟上。